只不过,他刚有动作,道婆便用沙哑的声音训斥他:
“小宝,你惹傅叔叔不高兴了,快去和他说一些他爱听的话。”
萧笙:“……”不是,您没事吧?
鬼知道这死人喜欢听什么话?
就会指使别人做什么,不会教一教怎么做吗?
道婆神神叨叨:“小宝听话,让你去你就去,不听话的孩子,会倒大霉的。”
灵堂里的所有人都投来了劝学似的目光,但这些视线中并没有责备,好像用眼神在劝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儿。
萧笙能怎么办?
他硬着头皮,重新回到棺材旁边,又是一句开场白:“傅叔叔…”
过了好久也憋不出第二句。
眼看灵堂里的蜡烛火苗,又开始造作,萧笙面瘫着脸,磨磨蹭蹭才蹦出一句:
“别生气,我不会哭是天生的。”
他说完,蜡烛终于不造作了,可是,换成别的东西造作!
比如说大门。
嘎吱嘎吱作响,没有风吹,却传出了大门被风吹得快要关上的声音,灵堂里的人吓得不行。
小孩反应最大,拼了命往自己妈妈的怀里钻,本来还敢哭的几个听见这动静,哪还敢哭啊!
都闭上了嘴巴,安静的像个鹌鹑,唯恐再发生一点什么吓人的事情,把他们吓得当场晕过去。
道婆继续催促:“小宝,多说一点。”
原主妈妈也投来鼓励的眼神,她很担心萧笙会说出不好的话,所以一直关注着他。
萧笙两眼茫然,他还能说什么?
“一路走好?”
“下辈子投个好胎。”
话落,供台上的香直接断成两截,这简直是场灾难,道婆闭上的眼睛都吓得睁开了。
她赶紧揪住小宝的袖子,阻止他往下继续说,“小宝,你怎么净说一些你傅叔叔不爱听的话,不要说了!”
萧笙巴不得不用说,他乖巧的颔首,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道婆叹了口气,有些哀怨地喃喃自语:
“让哭不会哭,让说好话,不会说好话,这可怎么办哟。”
他觉得自己说的话没问题啊,怎么就不是好话了?
一路走好的好不是好?
下辈子投个好胎的好不是好?
道婆沉吟了片刻,一双浑浊幽深的眼睛扫视起萧笙的脸,看了整整两分钟,都快把萧笙看发毛了。
才用苍老的声音缓缓说:
“你去给你傅叔叔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吧,他生前就很注重这方面,特别是在你面前。”
“这人死后呀,在意的也不过是那几件事儿,说话他不爱听,那就不说了,去给他整理整理衣领什么的,他就不怪你了。”
萧笙:“……”
起初是让他哭,后面是让他说好听的话,两样都不合格,现在干脆让他接触尸体本人了。Μ.chuanyue1.℃ōM
这道婆有道姑证吗?
是不是非法经营!
有这么巴不得送他去死的。
避无可避,萧笙只能硬着头皮上,因为他不知道道婆强硬的让他去做这件事情,是不是一种规则。m.chuanyue1.com
而他不做,就会触犯到规则,到时候受到的惩罚或许是他无法想象到的。
之前本着少接触少说话存活下去的几率会更多一点,现在,他不得不去接触。
“小宝不怕,妈妈看着你。”
原主妈妈加油打气,那激励的眼神给了萧笙一种说不上来的温暖,他没经历过人情世故,不明白这种至爱至亲的亲情。
只是觉得原主妈妈的眼神很温柔,他好似也没那么害怕了。
定了定神,萧笙俯下身,伸出双手,探入棺材里,指尖落在面容精致、眼角处有小痣的男人衣领处。
死人大多都是穿着寿衣,可只有傅怀永穿着一身正装,那衣服在这个年代应该是那种有头有脸的人还能定制的。
有些是有钱也买不到。
他掖了下衣领的一角,捋平了领口细小的褶皱,眼神专注又认真。
黑色的头发垂直披落,只有几缕翘着,无辜中携了几分俏皮的意味,对此,萧笙一无所知。
他只是战战兢兢完成自己的任务,给棺材里的傅怀永整理衣冠。
萧笙全神贯注,他没有出神,也不敢出神,每个动作都是经过的三思而后行的。
因此,他整理的很慢又很细致。
灵堂内很安静,这时的奏乐和击鼓声都停下来了,没有人说话,道婆也闭紧的嘴巴。
供台上的蜡烛,灵堂中间的火盆都没有任何变动,嘎吱作响的门早在萧笙俯下身那一刻就不响了。
仿佛这一切都早有预谋,为的就是欺骗某个不想触犯规则的人。
萧笙略微屏住呼吸,鬓角处溢出了过于紧张的冷汗,头发丝儿都快崩直了,手还是很稳地在整理。
一直没有听见喊停的声音,萧笙就继续整理,领口整理完了,他就去捞放在腹部上的手。
很快他就发现压在下面的一只袖子有一枚袖扣不见了。
他边整理边暗搓搓寻思着,那可不见得袖扣是不是有什么作用,还是说给他穿衣服的人不小心弄掉了?
萧笙思索不到结果,就又把另外一个袖子整理捋平。
怎么还不叫停?
老妖婆不会是哑巴了吧?
萧笙忍不住回头,恰巧道婆就站在傅怀永脑袋旁不远处,他往上边一瞟,正与棺材里那双半睁着的眼睛对视上。
哪怕是做好所有的心里准备,萧笙没忍住一个惊吓哆嗦,把另外一枚袖扣给扯下来了…
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扣子。
再小心翼翼去瞟傅怀永的眼睛,发现他紧闭着眼,没有睁开过的痕迹,很安详宁静,刚才的一切,好似不过是幻觉。
要不是手里攥着的一枚扣子,提醒着萧笙,他都要认为是自己看错了。
“小宝,可以了,回去吧。”
道婆悠长的声音终于传来,萧笙又看了一眼死尸傅怀永,嗯,眼睛还是闭着的。
那刚才,为什么会半张开呢?
萧笙不敢撞在棺材旁边多想,快步离开后,重新跪回了自己之前跪着的位置,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好几个度。
他知道是心理作怪,可他就是在棺材旁边待的不舒服!
特别是看着傅怀永那张死脸,总有种下一秒那死鬼会掀棺起尸,两手掐着他的脖子说:“小宝,我们要死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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