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心里打起了嘀咕,这也没听说屯子里谁家有人病重,请了大夫,那老学究此次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老学究,难不成是特意来看我这个老友?但是今天实在是不凑巧,我们都得上山采摘红花,就不能陪你了。”
陆沉香向村民们拱了拱手,村民们赶紧还上一礼。
“陆神医,这是何意?莫要折煞我们这些泥腿子,平日里,您多有照拂,怎能受你的礼?”
“是啊,陆大夫,您有什么事,言语一声!”
“实不相瞒,老夫此次前来,确实也是为了红花!”陆沉香面露难色,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我说老学究,你都把我给绕糊涂了,既然你也是为了红花而来,为何又说不是来收红花的?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就直说了吧。”
跟路沉香是好多年的朋友了,村长也就不来客道的了,有嘴直接问。
“还是让这位来讲吧。”
陆沉香掀起车帘,从里面出来了一个穿着衙役服装的男子,身形挺拔,神情严肃。
但看得出,他的服装与昨日来的衙役稍有不同,布料看着更高级些。
“大哥、小妹,你们不觉得眼前的这个衙役有些眼熟吗?”萧千武向前探着身子。
他这么一说,萧千文倒想起来了,这人他们见过,正是曾经来镇上收毒物的州府衙役。
那时,他因为劳累中暑晕倒了,还是他跟二弟将其架到了治疗室。
等他醒来后,收走了一车毒蛇,赚了一笔!
州府衙役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诸位乡亲,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此时北方战事吃紧,药材稀缺,在下过来,就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家能慷慨解囊,为边疆的将士捐些红花!”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什么?捐红花?说得倒好听,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赋税徭役,一个不少,压得家家户户喘不过气,这好不容易种了点红花,让我们捐掉?真是一条活路都不给咱们留啊!”
“前方战事,朝廷又不是没有军饷,为何还要来压榨我们小老百姓呢?”
“就是啊!景国大事,理应有朝廷统筹,怎么专来拿捏我们后娘屯呢?你们就是见不得百姓一点好!有一个蛋,恨不能抱走一只鸟!”
“你们……你们这样跟杀鸡取卵有什么两样?乱世之中,穷苦人家已经是在水深火热中了,官爷,求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村民们都作着揖,高声喊道:“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大家情绪激动,朝着州府衙役压迫过来。
这还没有高兴片刻,又跌落进了彻骨寒潭之中,这样的失落又有几人能够承受?
州府衙役的眸子由原来的期盼瞬间暗淡下来。
朝廷施压,官府逼迫,最受苦的就是这些劳苦大众。
就算他再于心不忍,可他还是不能违抗朝廷的命令。
他也有自己的立场与坚持。
再说了,北方战事不断,将士们在前方奋勇杀敌,不也是为了后方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多筹集一些药材,就可以多救下几个兄弟!
他们也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谁的手足,怎么能坐视不管?
就在村民们哄嘈嘈的声讨中,州府衙役一甩衣摆,“咚”的一声单膝跪地,手作恭:“诸位乡亲,是在下让大家为难了,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但还请诸位想想那些正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那里血流成河,五步抽尸……
他们望眼欲穿就等着救援的物资北上呢!如果没有战争,我想他们宁愿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从土里刨食呢吧。大家此时最厌恶的生活,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陆沉香拍了拍他的肩,“乡亲们,大家先别这么激动,直接将自身与官府放在了对立面上。此次,州府差爷号召大家捐红花,也是量力而行,并没有强制的意思。
只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想必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
陆沉香将他扶了起来,“差爷也别着急,再给大家些时间,百姓的日子苦,自家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又怎么顾得上别人。”
“谢过陆大夫了,我……都懂……能带着我来后娘屯,在下已经感激不尽。”
然后,在场的人全部陷入了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
气氛压抑得比雷雨前的乌云还要可怕。
州府衙役的脸上渐渐平静,眼皮低垂,似乎慢慢接受了这个结局。
“打扰诸位了,在下……告辞了……”
他的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这样的失落,不知道他经历过了多少次。
不知道为啥,这让萧千禧想起了石头师父,哪怕他的兄弟一个一个离他而去,可他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战场。
“等等!差爷请留步!”萧千禧追了上去。
州府衙役转过身,没有看到人,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嗤笑了一声。
然后,他就觉得有人在拽他的衣摆。
低下头,“是你?”
“差爷好记性,竟然还记得我!”萧千禧清澈的眸子里,似乎装着整个苍穹,亮闪闪的。
“徒手抓蛇,想忘记都难!没想到小姑娘也在这个村子。”
接着,就看到她两个哥哥跟了上来。
“差爷!”
“差爷,好!”
“你们两兄弟也在!真没想到来这,还能碰到熟人。”
村民们全都看呆了眼,萧有福家真是不简单,萧家侄女、侄子居然跟州府也能说得上话。
他们现在叫住州府衙役是想干啥?好不容易盼着这个“瘟神”赶紧走。
不会是想用全村的红花做人情吧?以此来换取他们更多的荣华富贵?
虽说是萧家侄女号召大家种植红花的,但她也没有权利自作主张,村民们心里有点愤愤不平。
心里想着,就算是小千禧开口,他们也不会把红花捐出去的!
在他们眼里,这红花不止是药材,更是真金白银。
村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毕竟她家现在身份不同,属于朝廷外官,立场上也会有倾斜性。
可等着萧千禧一开口,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喜笑颜开!www.chuanyue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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