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的稚童,如何又能懂得老妪的良苦用心
殊不知,把他抱在怀中的老妪,今日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也要为他的今后谋一口热食。
而鹿贺凛的一句话,便就改变了这稚童的一生。
鹿贺凛走后,便有人带着老妪和那稚童离了人群。
想必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便不再害怕会饿肚子,也不会再怕挨冻。
人群中不乏有艳羡的目光向这二人投去。
羡慕的同时,更加佩服的是这老妪的胆量。
毕竟,在他们看来,鹿贺凛要他们生,或者要他们死,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们可没有那个胆子,胆敢拦下了鹿贺凛的车架。
但意料之外的是,在他们眼中不可逾越的贵人,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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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鹿贺凛享受着春意和云岚的按肩捏脚,在冰天雪地里待了一天,是该好好放松一下。
与鹿贺凛的处境完全不同的是,周祁钰和周逸文二人此时此刻的处境。
一路上,令葛清玉没想到的是,这一路周逸文居然没有搞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行了,你都念叨好些日了。他没使绊子,不是好事吗?”
隋知打断了葛清玉的碎碎念,这几天他跟在葛清玉的身边,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你懂什么?这几天没搞事,说不定憋大招呢!!我们要随时做好准备,保护好殿下!一看你就在殿下身边不久,不像我,这么关心殿下,哼!!”
葛清玉的一番话,不仅表达出了对周逸文的怀疑,更是贬低了一番隋知,表示自己才是最关心殿下的那个人。简直是一箭双雕、一举双得!
骑马行在他们前方的周祁钰,听见后方二人的斗嘴,无奈的笑笑。
枯燥乏味的日子里,有一点不一样的颜色也好。
“有埋伏!!”ωWW.chuanyue1.coΜ
突然之间,前方行进的队伍中有士兵高喊出声。
接着便是遮天蔽日的箭矢,朝着他们而来。
葛清玉看着那密密麻麻如同蝗虫一般的箭矢,下意识以为这是周逸文做的。
“该死的周逸文,他这是想我们死!”
又立即看向周祁钰。
“殿下,小心!!”
正想要过去,却被周祁钰阻止。
“别过来!!躲在马下!”
周祁钰说完,自己也翻身下马。
以身下的马匹作为掩护,抵挡这密密麻麻的箭矢。虽还有少数漏掉的箭矢不断的向他们射来,但是零丁的几星足以应付。
葛清玉听了周祁钰的话,如他一样,躲在马下。而本与他同行的隋知,早已经躲在马下,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多了一把短刃,似乎是用来保护自己。
葛清玉不由得腹诽:亏他还担心他的安危,没想到人家早就躲得好好的。
不知过去了多久,总算是没有了箭矢再射过来。
似乎是停止了,周祁钰试探性的探出头来。
眼观之处,无不是被方才射过来的箭矢扎成筛子的马匹,还有同行的士兵。
几乎是损伤了一半的人。
箭射完了之后,也没有埋伏在暗中的人冲出来解决后患。
明显早就是埋伏好在这儿,就等着请君入瓮呢!
即便是周祁钰再好的教养,此刻都忍不住气恼,到底是何人?竟然能早早的埋伏在此,难道真的是周逸文?
周祁钰不由得往后方周逸文所处的地方看去。
葛清玉可没有周祁钰这么沉得住气。
起身之后,便立马向后方冲去,直直的冲向周逸文所在的位置。
“是你吧!!!就这么沉不住气??这还没到冀州呢??就要除了我们以绝后患吗?”
周逸文此刻也才狼狈起身。
还未站稳,便就听到了这话。
莫名其妙的埋伏,莫名其妙的葛清玉。真当他不敢处置他是吗?
自从跟着周祁钰出去一趟之后,真的是愈发的嚣张了,现在竟然都敢对他大呼小叫了!!
周逸文刚想发难,周祁钰便已经赶至了他的眼前。
“皇兄,为何这般做?”
周祁钰的语气是悲痛中带着受伤,受伤中又带着无辜。
仿佛真的不敢置信,他的皇兄竟然会做此事一般。
戏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只不过现在看戏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周祁钰这又是做给谁看呢?
周逸文心中的怒火更甚,都这时候了,这周祁钰还装什么装??
差一点,他就绷不住脸上的表情,要骂出声来了!
“我是疯了吗?你死我也要跟着一起死?”
他又不是和葛清玉一样是个蠢人!
这等损人不利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可不会做。
他还想问为何会有人,早早的埋伏在这里,还这么准确无误的蹲点到他们。
“五殿下,九殿下,附近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属下无能,还请二位殿下责罚。”
周逸文看着眼前报告的士兵,眼神淡漠,“确实无能。否则也不会损失这么多人。”
不过,他也不会对这人做任何的处罚。本来就所剩无几,周皇派给他们的人几乎死了个干净。
现在基本上就只剩下他和周祁钰自己的人,这下真的是两批人相看两厌了。
“皇兄,当真不是你吗?”
周祁钰的再次出声,让周逸文的眉头直跳。
嘴里更是像是被喂了苍蝇一样,心头直犯恶心。
“别装了。你觉得自己是什么小娇娘吗?装得这么无辜!”
真恶心三个字,周逸文还是忍着没有说出来,毕竟有失风范。
周祁钰也不再和周逸文有过多的纠缠,直接便让葛清玉跟他往前面走了。
葛清玉跟在周祁钰的身后,还在不满的嘟囔,“殿下,一定是他!我们只要....”
葛清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周祁钰打断,“不是他。”
周逸文至少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若是今天真的是他动的手,那么等待他的就是残害手足的罪名,这样即便是皇子只剩下他一人,也对他极为不利。
天下皆知的名不正、言不顺,可不是周逸文想要的结果。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现下所有的马匹都已经被射杀。本来还剩下一日的路程,现在光靠他们步行,这时间估计就得延后好几日才行。
周祁钰让人整理好剩下的东西,又派人去前方探路,不能再这般的被动,他得做好下一次再被埋伏的准备。
有戒备心、有准备是好,可让他想不到的是,并没有下一次的埋伏。
这一次,仅仅是给他们的一个小绊子而已。
打的就是一个措不及防。
知一和萧荆做完这件事之后,便抄近道,快马加鞭的往冀州赶回了。
当夜,他们二人便已经出现在了鹿沧凌的书房内。
“按公子的吩咐,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使了一点小绊子,让他们的人有了些损失。”
知一说完之后,萧荆才把事情的经过完整的说了出来。
鹿沧凌听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不错。”
仅仅是两个字,便足以体现鹿沧凌的满意。
“都是知一分内之事。”
“都是萧荆分内之事。”
能做好鹿沧凌吩咐的事情,本就是他们的职责。
能让鹿沧凌满意,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
转眼间,秋闱已过半月。
这就代表着,发榜的日子到了。
一大早,便有人敲锣打鼓的从贡院门口出发,各自前往了不同的地方。
他们都是要给各位中举的举人老爷报信的报录人。
一路从贡院开始,便敲锣打鼓至各位举人老爷的府上,告知各位举人老爷中举的消息。
小厮奔进玉清院时,鹿贺凛和鹿沧凌正一起用着早膳,他们姐弟二人真是许久没有一起用过早膳了。
自从鹿贺凛施粥开始,便足足有半月。
小厮带着激动的心情,闯进玉清院,便显得有些莽撞。
“何事如此慌张?”
鹿沧凌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他真的很烦有人来打扰他和阿姐相处。
“天大的喜事!!公子,报录人来府上了!您中举了!”
极度的兴奋,以至于小厮一时之间对鹿沧凌的畏惧都减少了许多。
闻此消息,鹿沧凌没露出多少意外的表情,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若是连他都不能中举,那么这科举之路,也不过而已。
倒是鹿贺凛反应激烈,“你再说一遍?阿凌中举了?”
“回姑娘的话,没错!是公子中举了!报录人正在府门外等候,您和公子快去看看吧!”
小厮的神情总算是不那么激动,但依旧处于极度的兴奋中。
待鹿贺凛和鹿沧凌到府门的时候,庄千寻带着梁安早已等候在此处了。
一看到鹿沧凌不急不慢的走来,庄千寻的脾气便有些暴躁,“磨磨蹭蹭,像个什么样子?还不快点?”
或许是因为庄千寻的催促,鹿沧凌总算是加快了些脚步,走在了鹿贺凛的前面,不再是与鹿贺凛并排前行。
候在府门前的报录人,直到见到鹿沧凌本人,才停止了敲锣打鼓。
而他们的身后更是有横幅赫然写着:贺冀州府学学子鹿沧凌高中举人第一名解元。
最前方的报录人,迎上前来,道:“恭喜鹿郎君,贺喜鹿郎君,高中举人第一名解元!”
报录人眼前的郎君,眉眼精致,锦衣华服,活脱脱一个娇养的小公子。
谁又能想到眼前这般的小公子,竟然是此次冀州秋闱的第一呢?
“辛苦。”
鹿沧凌淡淡的对眼前的报录人说了这句话,便朝一旁的知一使了使眼色。
接着,便见着知一从怀中掏出了红封,塞进了鹿沧凌眼前报录人的手中。
“同喜,同喜。讨个喜庆,拿着吧。”
同样的话,知一又对剩下的几名报录人说了一遍,同样的也给了他们一个同样大的红封。
几人得了那沉甸甸的红封,脸上是溢于言表的喜悦。
那嘴上说的话,便就更加的讨喜了。
一连说了好些,就连鹿贺凛都有些听得不耐烦。
好在,这几人也都是有眼见的。
再寥寥几句,便就告了辞。
“总算是没丢老夫的脸。”
报录人离开之后,庄千寻颇为傲娇的声音在鹿贺凛和鹿沧凌的身后响起。
“是,学生总算是没丢夫子的脸。”
鹿沧凌也很无奈,谁叫他有个傲娇的夫子呢?
这几年来,鹿沧凌早已是熟知了庄千寻的脾性。
只要顺着他一点,便什么都好。
这换做其他的人,能在少年时便中了举人,那定是全族欢庆的大事。
可在鹿沧凌这里,却好像很寻常一样,甚至他还想继续回去和鹿贺凛吃方才还未吃完的早膳。
“阿姐,早膳还未用完,我们继续回去吃完吧。”
鹿贺凛都无语了,这人怎么就这么淡定呢??
“阿凌,你考上了哎!!你中举了哎!!你不高兴吗??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啊??”
在鹿贺凛看在,自己看起来都比鹿沧凌更兴奋。
相比较之下,就好像那个高中之人是自己一样。
“高兴。不过这也并不耽误回去继续用完早膳。”
听听,听听,这不咸不淡的语气,要多不在乎,有多不在乎。
“阿凌!!”
鹿贺凛的声音带着些郁闷。
鹿沧凌自然也知道鹿贺凛心中想的什么,不过是想他高兴一些。可是在他心里,这真的算不上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有这时间还不如多陪鹿贺凛多吃几顿饭来得好。
鹿沧凌正想转身回去哄哄鹿贺凛。
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男音。
“鹿兄,恭喜高中。”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远行归来的楼殷。他身后的阿文还捧了个锦盒,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给鹿沧凌的贺礼。
“楼殷,你回来了啊!”
楼殷足足去了有小一月,若不是鹿贺凛这段时日一直忙着施粥,估计没有了平日里楼殷的陪伴,当真是还会有些寂寞的吧。
“嗯,回来了。”
楼殷看向鹿贺凛的眼神,不自觉地带着点笑意,“生辰礼,可还喜欢?”
那些东珠,虽然说不是特别珍贵,但也是花费了些功夫才找来的,楼殷当然希望鹿贺凛能够喜欢。
“喜欢,当真是喜欢。”
那么好看的手链,鹿贺凛可是一连着戴了好些时日呢!
而一旁的鹿沧凌却一点也不知楼殷给自己阿姐送了何生辰礼,竟然还能得到阿姐的喜爱?
“那可不,这手链上的东珠,各个罕见,若我是个小娘子啊,我定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鹿沧凌还未发问,庄千寻便先一步的把楼殷送的是何生辰礼,给讲了出来。
只不过,鹿贺凛怎么觉得听起来,这语气有些贱嗖嗖的呢?
大概是她想多了?
庄夫子再怎么说也是当代大儒,平时日虽然脾气稍微的有一点暴躁,但也不会随便乱说话的吧。
“庄夫子若是喜欢,下次楼殷也为庄夫子寻一匣子来,可好?”
楼殷听完庄千寻的话,以为是他也觉得这东珠好看。
谁知庄千寻却立即反驳道:“我一个大老爷们,要什么东珠??走了走了,继续回去谁我的回笼觉咯!”
说着,庄千寻便带着梁安往自己院子走去。丝毫不管身后的人。
眼见着庄千寻走远,鹿沧凌也发话了,“楼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不过贺礼就不用了,我和阿姐还未用完早膳,楼公子还是晚些时候再来吧。知一、萧荆,送客。”
说完,便拉着鹿贺凛也走了。
独留楼殷和手捧锦盒的阿文站在原地。
“请吧,楼公子。”
知一和萧荆站在楼殷的面前,单手做出请的姿势,示意楼殷出了府去。
楼殷也不气恼,便直接带着阿文出去了。
只不过,刚一出府,阿文便忍不住了,“公子,那鹿沧凌也欺人太甚了吧!咱们好心好意的给他送贺礼,他却连一杯茶水都不给您喝,还直接把您赶了出来,当真是不把您放在眼里!”穿书吧
“住口。平日里我是对你太宽容了吗?鹿沧凌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你懂什么?若我能得偿所愿,这点小事又能算得了什么?”楼殷当即便呵斥了阿文,即便是阿文从小同他一起长大,也不能这般的放肆无礼。
更何况,他直呼其名的人,万一以后就是他的小舅子呢?
要想得到那朵娇花,可真的一点也不会容易哦。
这边,鹿贺凛一直被鹿沧凌牵着走,甚至一时之间都挣脱不开鹿沧凌的手掌。
“阿凌!阿凌!你放手!你弄疼我了!鹿沧凌,我叫你放手,你听不见吗?”
一路上,鹿贺凛都在给鹿沧凌说话,本来是想说他今日怎么这样的不礼貌?直接把人给赶出去了,准备好好的说教一番。
谁知,自己说了一通话,鹿沧凌不答应也就算了。甚至紧握自己手腕的手,一点也没松下来,手下的手劲也出奇的大。
直到完整的鹿沧凌三个字,暴露在空气中时,鹿沧凌的手掌才总算是稍稍松了些。
鹿贺凛便立即挣脱了鹿沧凌的掌心。
“阿姐,你叫我什么?”
鹿沧凌没有转过头来看鹿贺凛,身子直挺挺的立在那儿,声音细如蚊蝇,仿佛不敢置信一般。
鹿贺凛从未叫过他全名,自他重回一世之后,鹿贺凛永远都是叫他阿凌。
阿凌。
阿凌。
鹿沧凌。
阿凌变成了鹿沧凌。
一时之间,鹿沧凌甚至是有点难以接受。他从未想过,阿姐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凶他,叫他全名。
“阿凌,你听我说。”
眼见着鹿沧凌总算是停了下来,鹿贺凛也整理了一下自己情绪。方才的确是自己有些心急,才会直呼全名。
她走到鹿沧凌的身前,刚想开口说话。
只不过,还未开口,便已经瞧见了鹿沧凌泛红的眼尾。
鹿贺凛当即便慌了神。
顾不得其他,鹿贺凛把鹿沧凌拥入了怀中,“对不起,对不起,阿凌。我不该凶你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别伤心。”
在鹿贺凛说完话之后,鹿沧凌发闷的声音才从鹿贺凛的肩胛处传来,“阿姐,你怎么能凶我?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凶我?”
声音委屈而又有些颤音,鹿贺凛即便是不用看,都知道鹿沧凌现在都快哭了。
连忙又哄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松开了些。
“阿凌,方才我只是被你弄得有些疼了,所以才一时心急。”
这下轮到鹿沧凌道歉了,一听到自己竟然把阿姐弄疼了,鹿沧凌再也顾不得刚刚鹿贺凛凶了他的事情,“是我不好,阿姐。现在还疼吗?我看看。”
说着,鹿沧凌便稍微掀开了一点刚刚他拉着的那只手的袖子,露出了鹿贺凛白皙的手腕。只不过现在这手腕上,布上了好些刺目的红痕,这都是方才他不知轻重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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