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莎县第二教学园区北校区阿热勒乡中学行政楼。
位于三楼一间被临时改成卧室的房间里,拜海提江环视着由学生志愿者打扫干净的敞亮新宿舍,想到以后不用再看米夏中学那满脸横肉的书记的眼色行事后,不禁喜上眉梢。
同闫峰斗智斗勇近两周,换来的只是支教生的食宿问题得到了妥善解决,而一小部分学生没有课代,只能做杂事的问题仍旧协商不出个结果。
眼见这事将要被拖进死局,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似的拜海提江,在偶然得知北校区阿热勒乡中学缺教师后,顿觉眼前一亮,大手一挥,当即将做杂活的学生全部调至阿热勒乡中学。
阿热勒乡中学书记夏来大喜过望,没想到一次简单的研习活动能为自己的学校招来八位教师,这简直是求佛都求不来的好事!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敲定了周一下午这个十分巧妙的搬家时间。
等开完会的闫峰反应过来后,不光是那几名支教生,就连拜海提江本人也从北校区搬到了南校区。
因为这事的确是由闫峰自己打的一个不怀好意的小算盘引起的,所以即使他再有怨言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他断然不可兴师动众地跑去南校区将他们捆回来,也绝不可能拉下脸去求拜海提江回心转意。Μ.chuanyue1.℃ōM
他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关紧门骂几句泄愤的话安慰自己罢了。
作为一段工作中有趣的小插曲,拜海提江并不会将其写在工作报告里,而他也不必担心这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毕竟,搬到南区的他也终于是能安心地处理自己在汉莎的各种工作了,而阿热勒乡中学在有了新支教生的加入后,其教学质量也必定会直线上升,这难道不是一件双喜临门的好事嘛?
拜海提江如此想着,顺手打开了桌角的文件袋,开始按照早就罗列好的计划表,一件件处理着被耽搁的事情。
按照计划,拜海提江本周除了要去下面的几个驻村点考察同学们的工作情况外,还需采购好充足的米面粮油以及牛奶鸡蛋等营养品,带去孜热甫夏提塔吉克民族乡托万库孜玛勒村小学,给那里的孩子和教师们送上来自工作队的爱心。
作为塔吉克民族乡里唯一一所还在运作中的村里小学,托万库孜玛勒村小学如今的规模,顶多算作个支教点,其学生人数早已不足五十人,教师人数更是从最初的二三十人慢慢演变成如今加上支教队员才六位教师的小支教点。
虽然如今的托万库孜玛勒村早已通上了公路,并且也有定点班车直达,基本的生活物资都能在村里的商店买到。
可缘于其先天条件,托万库孜玛勒村小学一直是汉莎众多教学点中最艰苦的一个。
在以往汉莎的支教工作中,师大教务处一直是派男生过去。今年不知为何,改成了派女生过去。
出于担心女生的身体健康,拜海提江临出发前还想过将两人调出来,换两名男生过去。可就在征询意见时,两位女生竟毅然决然地要去托万库孜玛勒村小学,别的地方她们反而并不想去。
见姑娘们如此坚决,拜海提江也就遵从了她们的意愿……
次日清晨,当汉莎老城还未从梦中苏醒,天边也尚未泛起鱼肚白时,拜海提江却已收拾妥当,乘上高曦权和徐超的专车离开了园区。
结伴走访,并非拜海提江突发奇想。早在上周,两人就敲定好了本周走访的所有路线和方案。
本来徐超需要走访入户的路线就已囊括了汉莎驻村工作队的所有驻村点,虽然本月初徐超已经带着高曦权走访入户了两周,但这放在整座汉莎县城,不过是冰山一角。
徐超早就想启动第二阶段的调研工作了,只是一直没有想好究竟是放到节后进行还是就在节前进行,此时他见拜海提江有意,权衡了一下利弊后,干脆就将新一阶段的调研工作放到了本周。
反正汉莎县28个乡镇,他和高曦权都要跑一趟,早点进行也能早点收集详细信息,早点开展相关定点工作。
当汽车驶出汉莎城,窗外的景色从楼宇市集变成了荒山与农田,拜海提江眼见着远处公路两旁样式新颖的新农村居民楼,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汉莎县和十年前比,真是大变样了啊!”
“老拜同志有什么见解吗。”副驾上的徐超闻言,瞬间来了兴致。
“你想听哪方面的嘛?”拜海提江反问道。
“都行,听老拜同志的。”徐超笑道,同时不忘提醒开车的高曦权注意往来的驴车和行人。虽然南疆农村早已迈入现代化农村建设中,但驴车这个古早的交通工具在南疆乡村依旧随处可见。
“我倒也没啥见解,我就记得以往院里支教工作中发生过一件典型的事情。”拜海提江淡淡道,“那年那几个娃娃可伤心了。”
拜海提江缓缓讲述起来:“八年前,塔吉克民族乡托万库孜玛勒村还没通车的时候,咱院有两名男生被派去支教。因为不熟悉当地语言嘛,这俩小伙子也不懂路。不知道怎么出来,于是,自县里把他们送进去后,直到支教结束这段时间他们都没出来过噻。你想想噻,他们在那山窝窝里嘛,吃啥嘛喝啥嘛?”
“吃啥,喝啥?”开车的高曦权也来了兴趣,忍不住回头问道。
“见天就开水泡馕吃嘛,也没有盐巴,喝的水还是涝坝水噻。”拜海提江示意道。
“啥是涝坝水啊?”高曦权不解,反问起了超哥,“超哥,您知道么?”
“我听说过,但没具体见过。”徐超嘀咕道。
“涝坝水都不知道,你俩还是扶贫干部呢。”拜海提江打趣过后,还是给两人解答了,“涝坝水就是人和牲畜共用的井里的水,那水里经常飘着枯枝败叶,动物粪便甚至是动物尸体。”
“不会吧。”高曦权手一抖,差点没把住方向盘。
“你以为嘛……不过嘛,这都是九十年代了,十年前的涝坝水肯定没有这么糟糕,但也好不到哪去。”拜海提江叹了一口气,“可苦了那两个娃娃了,喝涝坝水不说,好几个月没吃上盐巴,等支教结束,两个人回到县城的样子,据说当时教育局主任都看不下去了,带着他们去政府招待所好吃好喝养了一周才让他们回家。”
“还能有这样的事情。”徐超也是头一次听说,只觉诧异不已。
“那肯定哇,还不少嘞。”拜海提江于是又解释道,“当时那村子没通网噻,带队老师嘛也不能及时了解他们的情况,然后那村子嘛除了他们俩全都是少数民族噻,他们又腼腆,也不懂去学生家里讨点盐巴回来,不过情况肯定也是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天天吃馕不至于,但没有盐巴,两人又能吃啥哦。”【穿】
【书】
【吧】
“太可怜了。”高曦权感慨道,“这可还是在汉莎呢,都有这种情况,那其他地方岂不是更惨?”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巴旦木花开的季节更新,第19章 三尺讲台存日月(四)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