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被骂草包都不快活,贾铃音也不例外。
“若早知你提前来是说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想,我便留你在客栈,不让你出来了。”
早在贾铃音说到‘三年前’的时候,穆松白便已经在外头听着了。
按照他的思路来看,贾铃音大方向是与他一样的,都认为玥儿是幕后主使。
只是这段猜测夹杂了太多个人情绪,站不住脚。
贾铃音苦着脸,懊恼地趴在桌上。
凡是参与案件之人都能看出谁是幕后真凶,偏偏他们没有证据能定那人的罪,只能眼睁睁看着凶徒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
冷静下来后更让她后悔的是,若因她的冲动打草惊蛇,放走了凶手,那再想抓住,便要比登天还难了。
贾铃音垂首静默不语,脑海一团乱麻。
穆松白见她如此可怜兮兮,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许多年前,他第一次领兵出征,年少轻狂误入敌军圈套,自己身受重伤不说,还连累许多将士惨死。
今日的贾铃音又何尝不与那时的他一样呢?都是凭借一腔孤勇,揣着心中大义奋勇向前罢了。Μ.chuanyue1.℃ōM
“听闻夕阳下的玉液池最是迷人,不如你去走走,吹吹风,或许能好受些。”
“无妨。”贾铃音颓然起身,“眼下不是伤心落寞的时候,还是快些搜寻线索,早日破案最要紧。”
穆松白微一挑眉,似是没想到她心境调节的如此之快,表面不语,心底对贾铃音却多了些欣赏。
桐花坊共有三层,一层为唱曲跳舞之用,寻常人进来也只能呆在这里,二层单间,得是脸熟的有钱公子哥儿才能踏足,三层则是婉娘与其他姑娘居住的地方。
女子闺房穆松白不便踏入,只得辛苦贾铃音自个儿搜查整个三层。
其他姑娘住处大同小异,家具摆设几乎一模一样,一眼便能看清,可贾铃音不敢懈怠,仍是将每一间都查了个底儿朝天才罢休。
“贾大仵作认真起来还真是没话说。”
她到哪儿,玥儿便跟到哪儿,手捧了一碟儿樱桃,似看戏那般惬意。
贾铃音知她不善,对她的冷嘲热讽权当耳旁风。
搜到东数第三间时,贾铃音扭了扭脖子,直愣愣地盯着她,直至把她盯毛了,才冷哼一声,扭脸儿跨了进去。
这间房的摆设与前面那些明显要奢华许多,贾铃音站在做工精致的波斯毯上,入目之处皆是精致——
整间房的家具皆用了鸡翅木,占据了小半个房间的雕花床上悬着各式各样的香包,枕头被褥皆以苏绣制成。
旁人一个衣柜都装不满,而这里却放着两个需要大汉才能勉强抬动的大衣柜。
至于珠宝首饰,那更是多到堆满整张梳妆台。
看样子婉娘和平儿当真是把她当做继承人培养的。
贾铃音扫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忽的梳妆台底下一个怎么拉也拉不开的抽屉引起她的注意。
玥儿双手抱胸倚靠门边,看见她的动作,瞳孔猛地一沉,冷声道:“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请你离开这里!”
“这里放的什么?打开我看看。”
“我说贾大仵作,你没有秘密吗?还是你喜欢将自己的秘密袒露于人前?”
贾铃音看着她,拔高音量一字一顿道:“打开!”
玥儿脾气古怪,平素最喜欢仗着宠爱欺凌她人,此刻她被贾铃音重点关注,自然而然引来其他姑娘围观。
眼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玥儿脸上挂不住,她眼眸一压,心潮起伏忐忑,艰难地挪到屋内,在贾铃音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上锁的抽屉。
浓烈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转瞬便萦满整个房间。
“香料而已,贾大仵作可以离开了吗?!”
名贵珠宝明晃晃地摆在面儿上,普通香料却以金锁私藏。
骗鬼呢?
贾铃音将玥儿的慌乱收入眼中,暗自庆幸这步棋走对了。
“查完我自会离开。”
说着贾铃音便弯下腰,从每一种香料里头挖了一勺放在白纸上悉心包裹住。
玥儿一看便急了,顾不上暴露的风险,厉呵道:“谁允许你拿走我的东西的?!”
贾铃音抬起头,还未说话,便听门外传来冰冷男声:“官差办案,容不得旁人阻拦!”
是穆松白!
贾铃音的视线越过玥儿,见穆松白自人群中走来,整个人如同帝王一样,周身散发着冷冽气息,掌控一切的气势陡然爆发。
玥儿当即便被这不容置疑的威严吓住,她脸色惨白,双手颤抖。
若换做初识之时,贾铃音定会上前好生安抚,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断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上当两次。
“这香,你可熟悉?”
贾铃音径直上前,将方才发现之物递给穆松白。
香料包才打开一点,穆松白便立刻闻出这就是当日迷晕他的东西。
关键证据已经找到,接下来便是将玥儿带回县衙。
公堂之上,玥儿低着头跪坐在地,任凭周知县如何审问皆是不语。
周知县也不担心,人证物证聚在,任她有千百张嘴也抵赖不得。
又问几句,见她仍是沉默,料想她一时半刻是不会说话,便吩咐捕手将她关进大牢,严加看管。
抓到凶手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贾铃音收了心将精力重新放在少女偷心案上。
他二人来杏城已有四五日,案情久无进展,商议之下决定再呆一天,若还没有线索,便返回南县寻求其他办法。
从县衙回去的路上途径桐花坊,贾铃音站在门外朝里看去,一片欢声笑语,似乎并未受什么影响。
贾铃音倏地想起婉娘,听周知县说,她很早便萌生退意,这次陡然失去两员大将,也不知桐花坊还能否坚持下去。
贾铃音收回视线,狭长街道只有寥寥几人。
“这个给你。”
转过街角后穆松白突然从袖中掏出布包,贾铃音打开一看,里头躺着的竟是自己险些以为再也寻不到的玉佩。
“怎的会在你那?”
“乞巧那日你借给我的,本想任务完成还你,谁料你突然晕倒,我便忘了此事。”
贾铃音拿起玉佩,欢天喜地挂回脖子上,玉归位,她长久以来悬着的心也终于回到原本的位置。
“这玉挺名贵,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到的,你好好收着,若是丢了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贾铃音胡乱点着头,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一路上蹦蹦跳跳,险些撞上一旁聚集的人堆。
幸好穆松白眼疾手快将她拉到身旁,才避免事故。
许是人群太过吵闹,穆松白蹙眉扫了他们一眼,正欲离开却听得其中二人争论。
“你这个雕刻头都没有,仅凭身子又如何能断定它就是狼?”
“就是,要我说,你这个就是狗!”m.chuanyue1.com
“胡说!你们看它的尾巴,四足,分明是狼!”
“你说的这些狗也有,算不得数。”
贾铃音原本都快要走到客栈,一扭脸儿见身后空无一人,便又循着来路折回身,转了两个弯见穆松白如雕塑般站在人堆外侧。
她走过去,拍了拍他肩头,打趣道:“怎的你也喜欢看热闹?”
谁料穆松白骤然沉下脸,看着贾铃音,反问道:“平儿失踪的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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