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徐恺祥听到大理寺的裁决，沉默很久，听说秦会斌一行即刻就出发了，便匆匆备了些干粮衣物，带着小厮连夜赶路，出了京城百余里才跟上他们。
自古犯人流放，路途遥远艰辛不说，一路凶险很是艰难。可待徐恺祥追上他们的时候，瞧着这秦会斌也没有戴枷锁，怎么......
居然还坐上了马车？
这到底是去郊游的，还是被流放的？徐恺祥观察了两日，见也没有旁人，才大胆上前。
“徐大人？”秦会斌看到他的时候很是吃惊，“大人怎么在这？”
徐恺祥作揖道：“说来惭愧，共事多年，我竟没法子给秦大人你送行，贱内备了些干粮衣物，还请你不要嫌弃才是。”
秦会斌回了个礼：“秦某能得徐大人这样的挚友，三生有幸。”
二人寒暄了一会儿，待到秦会斌一行快要上路时，他才低头悄悄同徐恺祥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徐大人瞧见秦某此行，不像是流放的样子。并非秦某得了什么大人相助，这一切都是圣上的意思。”
“圣上吩咐的？”徐恺祥大惊。
“正是。”秦会斌点了点头，“圣上的心跟明镜似的，不仅帮我安顿好了未来的去处，还暗将我的家人送回了故乡。我虽名誉上受了损，但能为陛下解了燃眉之急，是我秦家祖先积了阴德。”
徐恺祥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原来皇上都知道。
“秦某乃流放的重犯，就不同大人说‘后会有期’这样的话了，秦某就祝大人前程似锦吧。”说罢秦会斌拨了拨鬓间抽出的白发，朝着徐恺祥作揖。
徐恺祥回礼：“秦大人，莫愁前路无知己。”
汴京城中，运河一事再也没有阻力，朝中却传来了钦天监监正刘大人停职查办的消息。
刘大人是崔家当年举荐来的，在先帝时就稳坐钦天监监正一位。
“皇上，太后娘娘传您过去。”小太监进殿打断了元承，他立即放下朱笔，起身前往慈宁殿。
该来的总是回来的。
慈宁殿内，浓浓的药香味被地龙一热，混着红萝炭的热气蒸腾而出。
梢间拔步床的层层帷幔中，一位身着暗红色常服的妇人正靠在床头，一旁上了年纪的嬷嬷正在给她喂着药。
良药苦涩，妇人皱着眉头，虽看着有些上了年纪，但略有皱纹的皮肤白皙细腻。
“太后娘娘，皇上来了。”廊下的宫娥进来通传。
床上的太后摆了摆手，宫娥便出去引了皇上进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元承跪下行礼，太后捂着帕子轻咳了一声，“好孩子快来。”
元承起身，接过嬷嬷手中的汤碗，“让儿臣来吧。”他坐在一旁喂完了汤药，接过嬷嬷递来的什锦盒，取出蜜饯给太后。
“儿臣不孝，许多没来看过母后了，母后可是好些了？”元承打破沉默。
“皇上前朝事忙，哀家都懂的，皇上更要注意身体才是，不要总想着凡事都亲力亲为，旁的事还是交给信任的人才是。”太后抬手屏退了左右侍从。
怎么？皇后开不出的口，崔家这是派太后来说辞了？元承不悦，但脸上并没有显现。
“儿臣明白，朝中最重要的莫过于选贤以能，明年就该是三年一度的科举了。儿臣定当上心，广选天下璞玉。”元承扯开话头。
太后趁着他低头，斜了他一眼。他们母子二人毕竟不是亲生的，元承自幼养在他的膝下。但从他小的时候就能看出，元承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不是旁人能随意左右的，他更是极厌恶受人桎梏。
如今太后才说了个话头，就能马上被他别开了，若是不挑明了说，只怕自己是说不过这位血气正盛的圣上。
“皇帝总想着选些没有来头根基的，谁知道他们姓甚名谁从何而来，终究是比不过咱们自己在京里从小看到大的好......”太后还没还没说完，元承就打断了。
“母后的意思儿臣明白，科举人人皆可参选，若这些世家子弟有过人的才能，那朕定当委以众任，绝无私心。”
“皇帝！”太后的怒气突然上来，身体没忍住又咳了起来。
“皇后稳坐中宫，舅父权倾朝野，母后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元承一字一句地问道。
太后垂眸，眼中蹙而闪着的泪光紧紧擒住，久久没有开口。
“难道是二皇兄？”元承起身将汤碗放在桌上。
太后像被从头顶重重大了一拳，瞪大双眼看着元承，见他神态自若。
“儿臣如今犯上一言，若今日朝堂上坐着的是二皇兄，崔家也未必能到达如今这般登峰造极位极人臣的一步。”元承气定神闲地坐会太后窗边的凳子上。
先帝的皇二子为太后所出，早前曾被先帝议储，二皇子文韬武略，年仅十六岁就率军击退匈奴五百里，深入匈奴后方击溃敌军，迫使匈奴求和。
可惜天妒英才，二皇子此后身体一直不好，说是常年积劳成疾却一直强撑着，如今病倒之后已无力回天。
后来崔家才同太后商议，收养了生母早逝的皇七子元承，并将这个寡言不起眼的小皇子扶上了这个至高至寒的位置，并借机把持着朝政多年。
太后的手从袖子里伸出，巴掌一落，元承的左脸颊一阵绯红。ωＷＷ.chuanyue1.coΜ
“母后既病了，就在慈宁殿好好歇息吧，不要让旁的人扰了母后养病。”
“你要禁哀家的足？”太后顾不得体面，怒斥元承。
“儿臣不敢，母后久病难愈，定是那些等闲之辈频频惊扰所致，儿臣没治他们的罪，是看在母后的慈心。”元承始终冷着一张脸。穿书吧
“皇上如今翅膀硬了，都会威胁哀家了。”
“儿臣不敢，若是慈宁殿的大门都拦不住那些别有二心的人，儿臣倒是想到一个好去处，”元承顿了一下，“若虚山归来斋。”
太后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紧紧扶着床柱才勉强稳住身体的重心。他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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