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树之在上面，唱着，以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台下的倭寇。
倭寇们坐在台下，喝着酒吃着肉，放肆谈笑，似乎白天的屠杀他们压根不在乎。
而台上的“李香君”却情绪激昂，唱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华老知道这是斐树之在喊冤啊，在发泄。
可是，随着《桃花扇》越来越接近尾声，裴树之的唱腔就愈发悲愤。
到最后，太过悲愤，以至于连语言不通的倭寇都听着听着觉察到了不对，谈笑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似乎感觉要有什么事情发生，有所警备。
就在此时，台上的“李香君”大喝一声“点火”，一股大火迅速顺着戏台周围蔓延开来。
原来是斐树之在唱之前就已经布好了局，做好了点火的准备。
看到戏院失火，倭寇们瞬间炸了锅，争相向外逃生，乱成了一锅粥。
而台上的“李香君”还在唱着《桃花扇》的剧末套曲-哀江南：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
译文便是，我曾经见过南京早上流莺在宫殿上穿行歌唱，也曾见过秦淮河边亭台上的鲜花在早春绽放，可是却没想到这一切会像冰雪消融一般转瞬即逝。
我亲眼看着这里大兴土木，然后大宴宾客，现在又亲眼看着他垮塌！
这长满青苔的残砖短袜，我曾在里面睡过安稳觉，将这五十年的兴衰看在眼里。
乌衣巷不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上也只有猫头鹰栖息。
曾经在残山上的梦境反而更像是真实，旧日的心境难以忘却，不愿意相信这江山已经换了主人！
这是李香君的心里话，也是斐树之的死前的感慨。
上面这段《哀江南》说的是一位明朝遗民在南明灭亡后，重游南京所见的凄凉景象，抒发了对故国思念之情，以及对明朝覆灭的无限惋惜。
而现在，日本的铁骑再次撕裂中国的大地，裴树之面对侵略者，没有趋炎附势，表现出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崇高气节。
按照祖宗立下的规矩：戏曲人一旦开嗓，就必须唱完，不管台下是否有人，亦或者台下是不是人。可是，《哀江南》没有唱完，楼便塌了。
自此，这个世界里无人再会唱那一首《桃花扇》了。
说完华老抹了抹眼泪，有点抽泣。
白平凡听完也是沉默不语，她们想不到戏子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都说戏子无情，谁又知道戏子也是有情的呢？若戏子有情，那又该如何？
“我那时候看着他在火海里依旧唱着《桃花扇》。”
“到死，他的声音好像还在我的耳旁回响。”
“我尝试过拉他一起跑，可是……”
说到这里，华老停了停，没有再说。
或许是以前的伤心事都不必再说了吧。穿书吧
白平凡看着叹气的华老，刚刚那个强硬的老人已经不见，有的只是对往事感到无奈又悲伤的落寞背影。
白平凡的心里已经知道要用那一首歌了，那首歌跟这个故事完美符合。
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
之后华老没有去讲那些陈年往事，看着都在眉头紧皱的一伙人，没有说太多，只是一个人走到了后台里。
白平凡等人连忙跟了上去。
在跟着华老走过一个转角来到一个小房间里，华老打开了一个落满灰尘的箱子。
白平凡等人那是一个紧紧的盯着。
华老一边开着想着一边说道。
“你们啊，估计是真的最后一批关心这些老古董的了，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人能把我讲的那个故事认认真真的听完，唉……”
华老把手上的动作停了几秒钟，叹了口气，随后又动起来。
“现在啊，都太浮躁了……这个可是老古董了，你们看看……”
白平凡和梁晓看着华老打开了那个箱子，箱子了装满了“傀儡”，跟皮影戏有点相似，但是却又不是。
大家都在疑惑这是神马东东，白平凡突然想起来，大声喊到。
“这不是傀儡戏要用的东西吗？”
“哈哈，确实是的，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还挺有见识。”
大家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白平凡，没有人知道这个玩意儿是傀儡戏，就白平凡一个人知道，这让他们有点尴尬。
“你们看到的这个箱子里面啊，都是我之前的傀儡，以前我很喜欢傀儡戏的。”
华老轻轻的抚摸着那些傀儡。
“我还记得我之前还没有见过傀儡戏的一个冬天，那是下了一场大雪啊。”
不知道为什么，华老总是很容易陷入他的回忆里面。
“那天，我出去捡柴火烧，我看见一个老人背着一个竹篮子，好像是装了什么东西，走的比较艰难。”
“我那时候年纪小，看着就好奇，放下手中捡了半天的柴，朝着老人打了一个招呼。”
“那个老人停了下来，待我靠近之后，他对我笑了笑，没等他说话，我先开口了。”
“爷爷，这个玩偶是怎么玩的啊？”
“我那时候没有抬头去看那个爷爷，只是一个劲的盯着那些傀儡看。”
“那个爷爷说那些是傀儡，不是什么玩偶。我自己都快把自己蠢哭了，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是玩偶呢？”
说着，华老对着白平凡她们轻笑一声，好像在嘲笑自己当年的幼稚。
“那些傀儡一个个挂着线，应该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挺恐怖的，但是我那个时候，甚至还请求那个流浪者给我演一出。”
“流浪者答应了，在旁边点了一个火堆，就开始用灵活的手操控着那些傀儡。”
“演完之后我感觉很好看，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戏，之后我们又交谈了好久，他说自己从看到傀儡戏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傀儡戏。”
“直到那天，他一共演了50多年的傀儡戏，竹筐里全是傀儡。”
“最后他看着这白雪覆盖了所有东西，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暴起，把那个竹筐摔进火堆里。”
“他说自己因为傀儡爱上傀儡戏，又又因为傀儡戏而穷困潦倒一辈子，他受够了，他抛弃了他的一切。”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他，他可能不知道死在那个小角落了，但是他的那些傀儡我都留着，我也演了十几年的傀儡戏。”m.chuanyue1.com
“只不过现在没人看了……”
白平凡他们都听得出来，这一句话，带着的却是无比的落寞。
白平凡笑着对华老说。
“华老啊，就是我对这个傀儡戏倒是挺感兴趣的可不可以再为我们演一次？”
“我也是我也是。”
梁晓也符合着说道。
华老看了看白平凡，最后笑了，他又何尝不知道白平凡的用意。
既然如此，为白平凡再演一出，又有何妨？
华老没有说话，只是一顿忙活，随着给所有人演了一出最精彩的傀儡戏，一定是最精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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