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是付天成的房间,也是案发现场,付疏不相信一点线索都没有。
房门口站着几个侍卫,不是县府衙役,与苏钺之前带来的侍卫穿同样服饰,想来是他从京城带来的手下。
其中一个见到付疏,抱拳行礼:“付小姐,来这里可是有事?”
“我能进去看看吗?”按理说案发现场并未勘察完全,是不会允许别人进入的。
付疏看见有人看守,就对自己进去没抱多大希望了。
“公子吩咐过,若是付小姐,想查看哪里都是可以的。”侍卫表情严肃,眼神却带着恭敬:“小人苏凡,付小姐若有吩咐,叫一声即可。”
“替我向苏大人道谢。”付疏点点头,迈进屋内。
原本肃穆的屋子显得十分阴冷,地上案边的血迹还未清洗,已经渐渐变成了暗红色。
付疏回忆起曾经与付天成共度的时光,鼻子酸酸的。
撇掉那些不合时宜的伤感,她振作起来,仔细打量起这房间与从前有何不同。
除了地上的血迹和撞翻的茶几,只有付天成书案下面的暗格被破坏了,里面曾经放着付家菜谱《天成味》,如今却空空如也。
付家祖上三代都是御厨,各位先祖将一生的见闻和研究的菜式都记录在册,成为了付家的家传菜谱。原本那菜谱只叫付家菜谱而已,传到付天成这一辈,才更名为《天成味》。
原是因为付天成乃付家几辈人中最为惊才绝艳之辈,天赋过人,钻研厨艺不足六年,便成为了御膳房掌厨,更赢得了先帝宣正帝的爱重。
现在《天成味》的记录里,有近半数的菜谱都是他的惊世之作。
付天成本身就是洒脱不羁的性子,颇有些恃才放旷,况且付家传到这一辈只剩他一人,径自把菜谱更名为《天成味》,既是付天成的天成,也作天成佳味之意。
付疏走进书案,打量起那个被破开的暗格,在案面的左下方,书案左右对称,这暗格看起来一点也不突兀。夶风小说
等等,既是左右对称……付疏伸手探向案面的右下方,细细摸索,果然摸到了一块凹槽,她用力一按,书案右侧又弹出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面是一沓纸,付疏把它们取出来,原来是卖身契。
葡萄,付安和王大娘的卖身契都在里面。
另付疏惊讶的是,付天成七位徒弟的卖身契,除了齐志杰和肖雨歌,竟也都在里面。
仔细一想,她便明白了。
付天成年近五十,妻子早丧,家中独女不谙世事身体柔弱。
他身负发扬付家菜的责任,却也怕一旦自己有什么不测,女儿压不住一众弟子,便叫弟子都签了卖身契。
难怪付天成的弟子要么家世孤苦,要么是流浪乞儿,都是这位慈父的一片苦心。
至于齐志杰和肖雨歌的卖身契,不用多想,定是那二人自己拿走了。
不然怎么付天成刚死,他就敢说自立门户,不过是欺负付疏不知道卖身契的事,而他们自己又把东西拿走了。
等事件平息,他们去销了奴籍,可不是逍遥自在极了!
怪不得左面的暗格大敞肆开,而右面的却藏得隐秘,原来是怕人发现这事。【穿】
【书】
【吧】
至于为什么不把所有的卖身契都拿走毁尸灭迹?他们定是不敢的,拿走自己的还好,大可以说后来才偷的,顶天也就是个偷窃的罪名。
若是连葡萄他们的也带走,杀人的嫌疑怎么都洗不干净。
付疏现在可以确定,这两人就是杀害父亲的凶手。只不过单凭这卖身契,证明二人行凶太过牵强,还需要些直接证据。
她把卖身契带了出去,递给之前苏凡:“劳驾大哥往县衙跑一趟,把这个给苏大人,就说付家丢失了两个仆人的卖身契,烦劳补上一份。”
现在案子未结,齐志杰和肖雨歌必定不敢去销掉奴籍,在衙门备案里仍是付家家仆。
付天成去了,付疏就是新的家主,有资格补办卖身契。
苏凡应声,交代其他人看守,起身便去了县府。
而付疏则带着付安和他买来的伤药,去了六师弟刘守仁的屋子:“六师弟,师姐送些伤药来。”
刘守仁见她进来,怒目而视:“谁用你假好心!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挨打!”
只可惜他重伤趴在那里,根本一点气势都没有。
付疏把伤药放在他的床头,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神色哀愁:“师弟说得这是哪里话?我自幼体弱,与诸位师兄弟交流甚少,但自问对大家并无不妥,对小师弟也算是爱护有加,怎么忍心跑去害你?要不是你们说什么分家,我怎么会……”
刘守仁听她这话皱了皱眉,的确如她所说,这个师姐身子不好,性子也内敛木讷,但对这些师兄弟也是关怀的。
他又在所有弟子中年纪最小,每每犯错挨罚,付疏总是会跟付天成求情,这情分倒是不假。
但转念又一想,他登时感到恼怒:“说这么多,还不是不想分家!”
付疏神色为难,嗫嚅着说:“师弟这是何意?莫说你们只是父亲的徒弟,并非付家人,单说几位师兄弟都是奴籍,便也没有分家之说啊。”
只见刘守仁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开,高声问道:“什么!你知道?”
付疏垂了垂眼眸,然后露出几分窘迫的笑意:“原本是不知的,幸亏二师兄体谅我如今孤身一人,才把这事告诉了我,还把爹让他保管的卖身契都还给了我。”
刘守仁神色更加震惊:“你说谎!二师兄怎么会这样做!”
明明二师兄告诉他们付疏根本不知道这事,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分了家,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卖身契偷出来,销了奴籍,他们就可以自立门户,他怎么可能告诉付疏这件事!
“我说谎做什么,二师兄说父亲早帮他销了奴籍,卖身契我也看了,确实不见他的,连小师妹的也没有,想来是父亲不忍雨歌一个女孩子加入奴籍,本就没叫她签。”付疏面露苦涩:“只可惜二师兄和小师妹也想要自立门户,如今这天成味,只剩我们了……”
刘守仁听她的话,顿时怒火中烧,目眦欲裂:“好他个齐志杰,背里讨好师父师姐,明着还想叫我们帮他分家拿家产,把我们当猴子耍!”
“师弟,二师兄不是这样的人,你误会他了……”付疏小声辩驳道。
刘守仁气愤地拿手指她:“你个蠢货,被齐志杰耍得团团转!蠢货,蠢货!”
付安看他骂自家小姐,登时火了:“大胆,你不过付家奴仆,还敢辱骂家主,看我不打你!”
“算了。”付疏拦住付安,怜爱地对刘守仁说:“师弟受苦了,我知你心情不好,今日之事我不会计较,你且好好养伤,记得上药。”
带着付安转身出门,付疏眼中的凄苦怯懦全然不见,讽刺地扯了扯嘴角:“走吧,去二师兄那。”
她猜得果然没错,齐志杰果然是拿她不知道卖身契这件事来撺掇其他人分家。
既然如此,她怎么能让他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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