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就像你刚打了个哈欠便有人送上枕头来,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去睡。
林兰池转头看松云风,又看太子,后者神情发怔,似乎并未在此刻决断。她一时间有种猜不透太子究竟想要什么的烦恼。
但随机便很快冷下来了。
刘弗章恍惚了一会,才道:“我听不您说的什么话。”
他很快便又转过头,在宋道士说话之前,对松云风道:“我们昼夜赶路,有些疲惫,现在能去休息吗?”
松云风像是看不出来这其中的曲折,若无其事笑呵呵道:“是哉是哉,二喜子,你送客人去厢房,将膳食也准备妥当了。”
等一行人出去,松云风笑呵呵对宋道士道:“道友之前说的,难不成是真的?”
“吾夜观天象,紫微星本该陨落,却突然又被续上了命。”宋道士摸一把山羊胡须,感慨道:“看他红鸾星动,我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竟然有人给他续命。”
松云风变了脸色,一本正经道:“莫不是让我那世侄女给他续命了?想也是,她从小孤苦无助,若是被有心人盯上——”
“非也。”
宋道士摇摇头,“现在尚且并未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许是天意,当然,也许也是人为。但是能将命数缠在一处的师傅....”
宋道士凝神想了半天,近乎要捻断自己的胡须。
松云风看他这样子,也跟着一道皱眉,最后宋道士道:“若这二人尚且还要留下,我再来问。”
松云风点头,将要把宋道士送出门之际,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二人?不是这里只有我那世侄女——”
他一下子瞪大了绿豆眼,惊愕道:“你是说,那个人就是太子殿下?”
宋道士也惊讶道:“松道友,这还不够明显吗?”
松云风:“......”
他拍拍自己的脑袋,“年纪大了,不像从前一样聪明了。”
宋道士哈哈大笑,“松兄若是不沉迷长生之术,以当年的才智,想必到了八十依旧是足智多谋的。”
“不提了,不提了,当年事,没什么好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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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如何想的?”
林兰池进得屋中,刘弗章的声音响起。她转过头来看着太子,微微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有想。”
“殿下若是相信这个道士,我们现在便互换回来,日后也好解除。”
“殿下若是觉得不放心,等我们回到京城,暗卫司重新掌握在手中,调集暗卫们出去寻得道的高人,也可以。”
林兰池在短短时间已经异常冷静的罗列出来一种又一种可能。
刘弗章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明明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穿】
【书】
【吧】
不是这个人可信吗?
不是要不要互换,或者如果解除互换的条件,是要用什么办法。
而是林兰池,你到底要不要斩断同我的这份联系。
林兰池抬起头来看着太子殿下,反问道:“那殿下是怎么想的呢?您的答案又是什么?”
“我——”
刘弗章刚一开口,便说不下去了,之前他还可以说自己已经下了决心,要和林兰池解除互换。
但是这个时候,他怎么说得出口?
一向迟钝的男人已经彻底意识到,如果这次同林兰池分别,也许以后都不会再见。
以林兰池的倔强与坚强,比之石晚亭不逞多让,若她走了就好如沧海一粟,刘弗章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没有后悔的机会。
刘弗章低声道:“...我会再想想。”
林兰池点头,又提醒他道:“三日之后太子就应该出现在康安府,到时候我们互换的机会也来了。”
她只给他三天。
-
夏日漫漫,一天比一天热。
福宁殿内,却是近乎冰冷的气息。皇帝一反常态,愠怒着将奏折狠狠的砸了下去。地上跪着的大臣被打到额处,顿时便流出血来。
清河王身穿亲王墨蓝长袍,徐徐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
地上跪着的似乎是某个言官,至于上了什么奏折,清河王估计已经能够猜到了....
“....朕已经派人去康安府查看,活要见人....”皇帝恍惚了一瞬,才逼着自己说完下半句,“死...死也要见尸。”
“尔等居心不为,储君尚未出事,便迫不及待起来!这是奸臣行径!”
皇帝越说越气,踉跄向后倒坐龙椅上,捏紧眉心闭上眼喘息。清河王见此时机,便招手提醒那言官速速退出去。
等言官退出去了,清河王有心要看皇帝桌上的奏折,忽而听皇帝道:“...弗宁,你怎么看?”
清河王道:“臣愚笨。”
他转过头朝身后的侍从又招手,后者递上来盘子,里头搁着冰酪,点缀些果酱。
清河王温和道:“陛下忙了一上午的朝政,现下天热,想必是郁气堆积,还请先用些吧。”
皇帝睁开眼睛,低头搅弄那冰酪。
清河王适时道:“不如臣亲自去康安府一趟,查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天子脚下,怎么有人敢刺杀太子?”
皇帝抬起头来眯着眼看清河王。
他没有多少儿子,刘弗泽死后,剩下几个小皇子最大的还没有十岁。
国本在前,如果太子真的死了,他就得立马立下一个储君。作为父亲,他不敢想到那一步。
但是作为皇帝,他只能残忍的想清楚。
让清河王去,有利有弊....
若是他没有二心,此事派他去是最好的。
但是若是他有了二心,到时候就算他找到了刘弗章,恐怕也会杀了他。
皇帝迟疑,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他是皇帝,皇帝的时间,等不得。
清河王摇摇头,“能为陛下做事,臣不辛苦。”
等同陛下用了下午的茶点,清河王出得门,他身边那个狐狸脸少年等在门外,跟了过来。
走出宫门,清河王上了马,才轻声道:“老头戒心真重。”
狐狸脸少年微微一笑,淡淡道:“殿下有什么怕的呢?”
是啊,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清河王想到自己亲手端上去的冰酪,露出踌躇满志的表情。
父亲,我才是太子,才是嫡长子,才应该——
继承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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