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正说话间,胡七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女子。
他一把抱起鹿宁,激动地呼唤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
鹿宁瘫软在他怀中,仍然没有恢复意识,唯有上下起伏的胸脯,告示着生命还在继续,却危在旦夕。
“来人啊!快去请江宁府最好的大夫来!快!”胡七将鹿宁一把抱起,一边向周围的人大喊着。
“等——”
第二个“等”字还未说出口,羽枫瑾便收住了口。
只能眼睁睁看着鹿宁被胡七抱走,却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说。
如今鹿宁已经和胡七定下婚约,而自己不过是她不愿提及的“曾经”罢了。
以她对自己的恨,想必即便自己坦白真实身份,鹿宁也不会再回到自己身边的。既如此,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和胡七争夺呢!
许是被困在赤水教的这些日子里,他的精神太过紧绷。此时随着一切尘埃落定,他便像被抽干了水一般,气喘吁吁、四肢无力地瘫躺在岸上。
仰望着万丈霞光,缓缓的闭上了不甘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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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明镜般的月亮,悬挂在天空上,把清如流水的光辉,泻到广阔的大地上。
胡七一直守在鹿宁的床边,紧握着她的手,不吃不喝,一刻也不敢错过,生怕自己再把她弄丢。
也不知就这样守了多久,胡七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尊石像时,才听到了一声令人喜极而涕的嘤咛。
“小鹿……你醒了吗?”胡七趴在鹿宁脸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嗓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
“我这是在做梦,还是已经死了?”鹿宁茫然地望着屋顶,目光没有焦点。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不信,你摸摸我的脸,是活生生的!”胡七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右脸上,
鹿宁娇嫩的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游走,以前干净细腻的面庞,竟有了青虚虚的胡茬,圆润富贵的脸颊也塌陷了许多。
看得出,这段日子他很不好过。
“小七,抱歉。让你担心了。”鹿宁努力挤出笑容,露出歉疚的眼神。
“你我之间,何须说抱歉!如果一定要说,也该我对你说!抱歉,是我一时粗心把你弄丢了!”胡七一开口,泪水就滚落下来,想止也止不住。
“别哭!这不是你的错。”鹿宁慌乱地抹去他的泪,心被这些泪坠得发沉。
她的话让胡七一时情绪上涌,便趴在鹿宁的胸前哭得像个孩子。
他滚烫的眼泪,打动了鹿宁的心。她轻抚着胡七的后背,暗暗恼怒自己不该再留恋过去。
“对了,芊芊和柳长亭呢?他们也都平安了吗?”看到胡七哭声渐止,鹿宁又不忘关心起别人来。
“放心吧,他们早就脱离危险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康复呢!”胡七擦了擦脸,说话时鼻音很重。
恰在此时,鹿宁的腹部发出“咕噜”的一声响。
二人相识一愣,随即都尴尬地笑了笑。
“有……有吃的吗?”鹿宁有些不好意思。
“粥一直在火上热着呢,我给你拿来。”胡七微微一笑,起身离开。
胡七迈着愉快的步伐,走到了小厨房,似乎没未如此开心过。
小厨房的灶上还冒着热气,他从蒸笼里拿出熬好的粥,放在一个托盘上。
转过身去,却见一身夜行衣的宝华,正阴沉着脸凝视着他。
“你知不知道今天在做什么?!”宝华用毫不客气的口吻质问着。
胡七别开眼,只淡淡道:“我在做我该做的事!”
宝华的声音愈加愤怒:“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够如此轻视!是为了一个女子自裁!难道家人和江山,都不值得你留恋吗?”
胡七沉着眼向他发出警告:“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别忘了你的身份!”
这话似乎刺伤了宝华,他抱着双臂,露出惨淡一笑:“尊卑有别,我当然不会忘记!可此次出来,我就是负责保护你安全的,你若出了事,要我怎么和他们交代!”
胡七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啰嗦,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吗!”
黑衣人毒蛇一般的眼中露出森意,咬了咬牙道:“下次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罢,他气愤地转身离开,又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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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倾泻在洛水河的水面,像丝滑的绸缎一样。风一吹,水面起了波澜,水中的月亮成了破碎的玉片,漂浮在水面,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经过了一夜的打捞,河岸边躺着数十名少女的尸体。
数量之多、死状之惨,让见惯了死尸的仵作和衙役都觉得毛骨悚然,不由得寒毛卓竖。
“夏大人,这赤水教太可恶了!竟然让这么多无辜的少女惨死河中!这河里哪有河神,我看那些人才是魔鬼!”重返现场的胡七,看到一排排失去生命的尸体,气得跺脚直骂。夶风小说ωWW.chuanyue1.coΜ
夏云卿今日的脸色格外凝重,声音也有些悲戚:“这就是邪教的可恶!他们神话自己,再制造、散布一些歪理邪说,去蛊惑无知的百姓。轻则让百姓们倾家荡产,重则让他们家破人亡!”
看着河边还未拆去的祭台,和祭台上那一片片已经干掉的鲜血。祭祀大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人每每回想起来,都被觉惊恐。
得知许多百姓还被关在监牢中,口中嚷嚷着要为神女报仇,胡七心中大惑不解。
“夏大人,什么河神、女魃、活人祭祀这些东西,稍微想想就知道是骗人的!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轻信?”
夏云卿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这些邪教的人精明得很,他们利用一切自然灾害,为百姓解决一两个问题,取得百姓的信任。再通过长时间的灌输和药物,彻底控制他们的思想和行为,从而就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了!”
胡七深深叹了一口气,悲哀的说道:“这些贫苦的百姓,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为了一瓶能使他们生病的神水,将家中所有的东西当掉。还能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进河里,看着她们被活活淹死!真是可悲可怜又可恨!”
说到这里,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因为眼前的这场人间惨剧,任何言语都显得略显苍白。
忽然之间,一个苍老又颤抖的声音响起:“秀英!秀英!”
二人转过头看去,见到是那位在城外一直寻找女儿的老妇人,被兵丁搀扶着,在河边颤颤巍巍的走着。
每路过一具肿胀发紫、面目不清的尸体时,她都要忍着伤痛,看上好久。
胡七面露不忍之色,轻声问道:“夏大人,我们到底该祈祷她能找到,还是祈祷她找不到?”
然而,这一次,连学识渊博、能言善辩的夏首辅业沉默了。
他知道,此时此刻,除了一个活生生的女儿,任何言语都无法疗愈,这个痛失孩子的母亲的心。
可这件事,却是他最无能为力的……
可是他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一晃神的功夫,那位老妇人竟踉跄地跑到了他面前。
“大人,这里面没有秀英啊!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活着?没准儿已经离开这里了?”老妪浑浊的眼睛,透着希望的光,却让人不忍直视。
“大娘,您方才看得仔细吗?”夏云卿已经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又不忍敷衍。
老妪重重地点了点头:“自己的女儿还看不出来吗!我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这里面确实没有秀英!监牢里面也没有她,我想啊,她一定是回家了!那我也该回去了,省得她担心!”
也不知老妪的这番话,是不是只说给自己听。她鞠了个躬,就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夏云卿却将她拦了下来,轻声问道:“大娘,您的女儿可有什么特点,老夫也好让手下帮您四下找找,多多留意一下!”
老妇人想了想,笑道:“那还不如你们画下来,张贴在城中各处,告诉她,我在家里等她吧!”
夏云卿温和地点了点头:“好,老夫这就安排人,为您的女儿画像!”
江宁府的牢房味道古怪,是雨后的潮湿加上血的腥气。牢房内十分昏暗,只有墙两边挂着的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
一个正常人待在这里一会儿都受不了。可孟喜娘却抱着双膝,靠着墙闭目养神,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口中依旧喃喃的,哼着诡异的曲调:
我的心上人啊,请你不要惊慌。
在你血流不止的时候,我一直心怀悲伤!
你死去的那个晚上,我将与你一起埋葬!
逝去的爱人啊,你是否和我一样?
躺在冰冷的石棺中,等待爱的滋养?
为何在我的葬礼上,却没有碰上你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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