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
命人收敛好沛王的尸身,翊王便带着鹿宁坐上马车。
二人坐在车上一路无话,看上去都心事重重。
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阵空灵的钟声。
鹿宁一怔,连忙推开车窗,却发现面前的不是驿站,而是一座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寺院。
“殿下,这是……”鹿宁诧异的看向羽枫瑾,心中不解。
羽枫瑾弯了弯唇角,拉着她走下马车,淡淡道:“无论结果如何,沛王的死也算了结了一段恩怨,是时候来祭拜一下故人了!”
说着,便带着她漫步登上台阶,走进寺院中。
没想到殷总管早已等候在此。
见到二人便立刻迎上来,向羽枫瑾一拱手,笑道:“殿下,少帮主!属下早就安排好了,今日不会再有别的香客前来。寺院的里里外外,也都是咱们自己人在把守,不会有问题的!”
羽枫瑾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不亏是殷总管,果然会办事!”
殷总管笑了笑,便抬手指路,殷勤的说道:“殿下,您里面请吧!”
说着,便引着他走入大雄宝殿。
随后,殷总管便孤身一人退了出来。
看到始终站在门外的鹿宁,他微微一怔,不由问道:“少帮主,您怎么不跟进去啊?”
看着羽枫瑾虔诚跪拜的模样,想必此时在他眼中,菩萨的面容是另一个女子吧。那个对他来说最亲近、最难忘的女人!
鹿宁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罢了,这种时候,他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还是不去打扰他了,就在这里等吧!”
殷正茂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少帮主这样干等着多无聊啊,他们这里的送子观音灵得很!少帮主要不要去拜一拜?”
“送子观音?”鹿宁微微一怔,看到殷总管别有深意的笑容,脸上由不得一红,便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个,心不诚还是不要去拜了。你不必管我,我四处走一走便好!”
听到鹿宁这样说,殷正茂识趣的站在大雄宝殿外,安静的等待着羽枫瑾。
而鹿宁则漫无目的的在寺庙内闲逛。
虽然这座寺庙修葺的精美富丽,可她却无心欣赏美景,只是找了一个亭子,坐下来歇脚。
远远望去,能看到殷正茂说的观音庙,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纤细的腰肢,不由得苦笑:孩子?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和羽枫瑾也从未讨论过这个问题。
不是她不想要,而是她不知道,眼下的局势已然让人焦心,将来的路还是一片凄迷。
若这个时候,他们有了孩子,对孩子来说或许是件劫难吧……
相对于求子来说,她更担心的是羽枫瑾的安危。
眼下的局面,虽然翊王没有明说,可鹿宁有意识到风雨欲来之势。
她能感受到,一旦回到盛京后,迎接他们的绝不是嘉赏而是牢笼。
既然知道是牢笼,她是不会乖乖束手就缚的!
呆呆的坐了许久,一双黑子的靴子突然出现在视线里。
鹿宁回过神来,顺着靴子往上看去,看到一张眉目俊雅、温润如玉的面庞。
一身儒雅之气和身上若有似无的龙涎香,让她刹那间有些晕眩。
“你怎么躲在这里偷懒?”羽枫瑾的唇边浮起柔和的笑意,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拇指上的扳指,散发着同样温润的光泽。
“我哪有偷懒,只是逛得有些累了,所以休息一下罢了。”鹿宁看着他莞尔一笑,便抓着他的手缓缓起身。
二人携手并肩往外走去,觉得景色宜人、风光正好,二人便决定不急于回去,而是到处散散步。
绿树环绕着村庄,春水溢满池塘,这座安逸平静的城镇,仿若没有经历过战争一般,桃花正红、梨花雪白、燕儿飞舞、蝴蝶匆忙。
夫妇二人手拉着手,慢悠悠的走在路上,看着田间埋头苦干的菜农,街边是吆喝卖酒的小贩,还有阁楼上偶尔探出的娇面。
鹿宁拉着羽枫瑾的手,不觉唏嘘道:“半个月前,这里还是一派死走逃亡、哀嚎遍野的惨景。这才短短数日,就恢复如常了!”
羽枫瑾握了握她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道:“是呀,逃走的人还有回来的日子。可是死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鹿宁知道,他又想起孙燧,这似乎成了他的心结,便温言道:“殿下,人死不能复生!你平叛了战乱,解救了黎民百姓,已对得起孙大人的临终委托了,他若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羽枫瑾抬起头来,眺望着远处,喃喃自语般叹道:“是呀,我终是对得起他的牺牲,也没有辜负百姓的寄托!”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着,可脸上还是闷闷不乐,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说得杀气腾腾。
——得意忘形——
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异常嘈杂的喧哗声,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二人循声走过去,只见一间雕梁画栋、奢侈豪华的豪宅前,围了一群身着青衫和红衫的家丁。
两拨人的正中间,躺着一个紧闭双眼、生死不明的人,这个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书吧
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袍,头上被凿了一个大窟窿,猩红的血液和白花花的脑浆,从洞里汩汩流出,他身旁还有一个带血的砖块。
前来围观的百姓们都皱着眉头,指着地上不知生死的男子,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鹿宁和羽枫瑾躲在围观的人群中,偷听着两拨人的对话。
青衫家丁扑在中间的男人身上嚎哭,指着对面的红衫家丁,高声咆哮着:“你们好不讲理,怎么打死了我家小主人?”
听到这话,众人才明白,原来中间躺着的人,已经离世了。
那些红衫家丁虽然打死了人,却毫无惧色的叉腰骂道:“打死他又怎么样?是他过来比比画画,先挑事儿的!”
青衫家丁们十分愤怒,他们一边抹眼泪,一边喝道:“我们少爷最近要盖宅子,就是觉得这宅子很好看,想要过来看看,借鉴一下!”
那些红衫家丁却不依不饶,骂道:“你们以为这是谁的宅子,这可是王璟大人的宅子!他盖的宅子,岂是你们这些穷百姓能盖的,也敢仿照他的宅子?”
青衫家丁们挽起袖子,叫嚣道:“我们管你们是什么大人,杀了人就不行!”
红衫家丁也急了,他们纷纷拿起家伙,指着对方,挑衅道:“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再不走的话,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
听到这话,羽枫瑾眸光一凛,喃喃低语着:“王璟怎么会在这里?”
鹿宁却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听说王璟是曹州本地人,怕是回来探亲了。”
羽枫瑾却皱着眉头,沉声道:“你有所不知,他因贪污了修建宫殿的工程款,被贬到雷州流放,他不该在此处的!”夶风小说
鹿宁闻言也是一惊,忙低呼道:“这个胆大包天的王璟,竟敢在发配的路上折返回家,还大肆修建房屋,是不要命了吗?”
羽枫瑾却一挑眉头,冷笑着讥讽道:“王肃这么精明的人,竟有如此愚蠢的儿子!在他父亲焦头烂额之际,竟还不知收敛,四处惹是生非,真是找死!”
鹿宁眉头紧蹙、双眼闪光,满脸厌恶的说道:“夏大人这样伟岸的人,如此短命,像王璟这样的祸害,却能活得这么长久。这世道还真不公平!”
羽枫瑾沉吟了一下,凑到鹿宁耳畔低语了一番。
鹿宁点点头,嘱咐了他几句,就立刻转身离开了。
恰在此时,一顶豪华的小轿,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嚣张的停在众人面前。
随即,红衫家丁跑过去掀开轿帘,一个五短身材、面目猥琐的男子,趾高气昂的迈出轿来。
他打眼看着面前的情况,不耐烦的问道:“出了回事啊?打扰老子休息!”
家丁点头哈腰的赔笑道:“爷,今天来了个挑事儿的,有个兄弟一时生气,失手将他打死了!”
听到出了人命,王璟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一摆手,漫不经心的说道:“不就打死个人吗!给个几两银子,将他们赶紧打发走!”
家丁立刻拱手笑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说罢,家丁转过身去,从怀中拿出几个碎银子,丢在那些人面前的地上,颐指气使的说道:“这是我们家主人给你们的恩典,赶紧拿着银子滚!”
青衫家丁们怒不可遏,拿起家伙纷纷指向他们,厉声指责道:“你们也欺人太甚了!杀了一个人,给点碎银子就想将我们打发了?”
王璟鄙夷的看着他们,冷笑着骂道:“我看你们是故意让本大爷手下,打死你们主子,为的就是讹诈点钱!老子有的是钱,就是不给你们这群无赖!来人,将他们全都轰出去,下手别留情,打死多少人,老子也能摆平!”
得到命令,他手下的那些家丁如获圣旨一般,立刻抄起家伙,向对方气势汹汹的围过去,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将他们逼退。
王璟不去理那边的喧闹,只顾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即将修筑好的宅邸,兴奋的说道:“嗯,沛王送的这个宅子,果然不错!”
旁边的随扈,小声提醒道:“少爷,沛王如今以反贼的名义被抓,您可莫要再提他了!”
王璟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说道:“怕什么!他做反贼与我何干!我父亲是谁!连皇上都要给我送礼,他一个区区王爷,怎就不能给我送礼了?”
随扈不敢顶撞他,只好赔笑着说道:“现在整个曹州,都是翊王的耳目!他那个人这次岭南之行,可是出尽了风头!您还是别去招惹他为好,等他走了,您想怎么样都随您啊!”
王璟却踢了他一脚,破口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教育老子!那翊王又算是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怕他?该死他躲着我才是!”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正气凛然的吼声:“大胆王璟!你竟敢收授沛王贿赂,莫非你是沛王的同党,意图谋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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