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灾厄,少年行走于战火的中央,脚下是魔物血肉,头顶是繁茂的枝叶。
他在森林中徘徊,又似在漫无目的地流浪。从银白色袍子的人们旁,擦身而过,无人知晓他最终的的目的地。
破旧的庙宇阻挡了他的去路,那是一间百年前修建的古老建筑。少年眉间的漆黑印记引起了残存的魂魄的注意,铜雀现身凭空出现在雪地之中。
“你……也是来杀我的么?”
少年歪歪头,平淡的话语诉说着他“预知”的命运,身后的魔神邪念愈发深厚。令人诧异的是,他并没有攻击的欲望,反而安静地收回了黑气。
盯着少年眉间的印记沉默良久,铜雀浮空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倒还挺能装深沉!”
每一位魔神消亡时所散发的力量对凡人来说,均是一场灾厄。而眼前的少年更像是魔神仅存的善与误入的人类幼崽相结合的产物。
或许,就连少年本身,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才会一直漫无目的地流浪。
“你叫什么?”本就只是残存于世的一缕魂魄,铜雀蹲下,平视着少年漆黑的眼眸,问道。
提及自己的真实姓名,少年表现得十分苦恼,双手用力揉着自己的头颅,眉间的晶石闪烁着微光:“林、明轩?”
他下意识地念出脑海中浮现的字眼,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明轩?真是个好名字。”仿佛没有听见对方的姓氏,铜雀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顾自地把他拉进破庙之中。
勉强找到一个完整的蒲团,铜雀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尬笑道:“有点乱……不要嫌弃。”
乖巧地摇了摇头,少年看着对方半透明的形体,藤蔓在泥土中生长,编织成两个小小的凳子。
像是完成了什么伟大工程,他的眸子微微亮起,瞅着铜雀,仿佛在等待着对方的夸奖。
铜雀哑然失笑,轻轻掐了掐他板着的面庞,问道:“明轩小友暂且为我停留一些时日如何?”
无论如何也无法视而不见,还不如留在身边照顾。盘算着此副身形停留的时日,与璃月再次派人前来的期限,铜雀下定决心,邀请对方。ωWW.chuanyue1.coΜ
森之魔神的善,竟与人类融合成为新的个体,倘若明轩切切实实出现在面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但世间便是这般奇妙。
“好……”少年呆滞地眨眨眼,放弃了重申自己姓氏的举动,仗着自己并非凡人之躯,不需要食物的补给,静静地坐在小凳子上。
魔神是天生的强者,只是经过铜雀几句简单的指点,明轩已然能够自由地控制力量的收放。
他终归比真正的孩童安静许多,铜雀沉睡的日子,便独自坐在枝杈上,眺望着森林深处的方向。
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日夜交替,除去眉间的晶石,明轩在外表上与一般的人类,别无二差。
“您要离开了,对么?”拥有着敏锐的感知力,明轩抬头企图从长者的回应中获取一个更为美好的答案。
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在勉强能够维持形体的状态下,半透明的铜雀默认了他的猜想。
爽朗地笑声从上方传来,明轩疑惑地看向情绪高涨的中年男子,抿抿嘴,自责地嘟囔着:“是我太弱了,无法违逆此方世界的法则。”
有了足够空余的时间,他理清了自己的身份,也知晓了命定的职责。
“我会阻止祂的,在下次的灾厄到来之时。”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森林中央被封印的魔神残念的不甘与怨恨,少则五年,多则十年,便是灾厄再次降临的期限。
知晓铜雀心中名为“守护”的情愫,本就在此世无所眷恋的明轩愿意履行这份职责。手中凝聚出一根竹笛,仿佛为自己增添了一份底气。
“抱歉,明轩。”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选择一条早已写好结局的命运,自始至终都没有隐藏自身目的的铜雀,轻声说道。
魔神非常人能够应对,哪怕在夜叉当中,恐怕也只有五位仙众夜叉尚有一战之力。
为了一方净地,只剩魂魄的他没有选择。
“去看看这个世界如何?”透明的手穿过他的碎发,铜雀若无其事地负手而立,俯身对面前心情低落的少年建议道。
无法改变故事的结局,那便尝试着丰富抵达终点的旅途。
铜雀在破旧的庙宇中踱步徘徊,脑海中想象着各种各样的美事与趣事,最后露出真心的微笑:“明轩的职责是替我去看看这个世界,怎么样?”
“好……”不被冠以姓氏的少年,在未来的日子里不必承担沉重的命运,仅仅是作为凡人,去欣赏这个世界。
雪无声无息地覆盖了整片森林,小小的脚印踩在上面留下一串痕迹,围绕了庙宇一周,将七星灯放在蒲团的一侧。
天色渐暗,明轩散去了两个褪色的藤蔓凳子,又反手将一寸竹节放在香炉之上,少年的身躯缩成一团,躺在蒲团上,缓缓闭上双眼。
魔神林明轩的终结,凡人明轩的起始,在破庙中悄无声息地发生。
人类的记忆是幻境显现的基础,默默地看着幻境中过去的自己为少年“封印”了魔神残念的“污染”,魈站在暗处,轻叹一声。
既然如今幻境中所呈现的,都是他不曾知晓的往事,那么这座环境的主人,已经显而易见。
眉间的风元素印记消散,彻底释放了魔神气息的明轩站在庙宇的中央对魈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
他想要解释他的隐瞒与欺骗,一切的言语在最后化作一声呼唤:“师父。”
元素视野下的他被漆黑的未知元素包裹,模样像极了曾经在污染边缘的众多夜叉。
已然知晓一切的魈不会轻易评价他们的过往,毕竟若是将处于旋涡中心的人换作是他,或许也会做出如此选择。
“你的选择,铜雀的选择,我已知晓。”魈微微颔首,模仿着幻境中铜雀的动作,不熟练地将手掌放在明轩的头顶:“三眼五显仙人——魈,听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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