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荷心一脸震惊的看着安宜郡主的背影。
郡主娘娘还愿意帮忙打听?
夏宁浅笑着回道:“多谢郡主。”
还不忘浅浅一福。
安宜郡主站着受了她的礼,等她行完礼后,也同她笑着说道:“从初见你起,我便知道你与传闻不同,性格爽利也对我胃口,今后咱们多多来往。”
她说的真切。
不像是场面话。
耶律肃如今正是炙手可热,若能与他的夫人交好,益处良多。
尽管夏宁的出生低贱,甚至为有些贵夫人所不耻,可为了她身前的男人,这些贵夫人也都愿意与夏宁交好。
只是夏宁客气疏离,并不愿接受她们释放的亲近之意。
眼下,夏宁听了安宜郡主直白的话后,想了想,道:“我骑术还算可以,只是不知马球的规矩,还望郡主不要嫌我愚笨。”
安宜郡主喜得拍手,笑容透着爽朗,“好!好!待春暖花开后,我攒的第一次场马球会定头一个给夏夫人下帖子!皆是咱们联手,对个对方落花流水!”
她说的生动。
眼中皆是跃跃欲试。
夏宁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与方才清冷疏离的语气截然不同,“那就说定啦。”夶风小说
沾了些活泼。
嘴角扬起。
浅笑的眉眼弯弯。
那一瞬间,竟是带着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京城之中最不缺美人,但安宜郡主却从未见过像她这般的美人,明明媚骨天成,却偏偏能端庄的了,也能明媚生辉,并不是单纯的‘媚’‘妖’,也就是因这不单纯,能牢牢勾住人。
让人心生欢喜。
安宜郡主看的痴迷了一瞬,须臾后才回神,语气愈发亲热些,“求之不得,这京城里的娘子小姐多是娇滴滴的,风吹不得日晒不得,更不用说要下场打马球了,简直能要了她们的命。你愿意同我一起,我真心欢喜还来不及呢!”
夏宁这些日子身子大好。
她是能静能动的性子。
能纵马恣意驰骋,她光是听着就手痒了。
两人因马球一事相谈甚欢,越聊发现两人性格越是投契,夏宁看似是个娇媚的娇夫人,实则性格爽利不拘小节,而安宜郡主亦是热情大方的性子,两人畅聊一路,到了宫宴殿外才依依不舍分开。
还约好了等春暖花开,必定要一起打马球。
她们聊得投契,因而来的晚了些,歌舞已经开场,殿内觥筹交错,谈笑热聊声好不热闹。
夏宁只得从旁悄悄进入大殿。
耶律肃身份贵重,席位在大殿下首右手边的第二个。
夏宁再如何悄悄进去,但她的身姿背影实在出挑,很难不让人注意到她的姗姗来迟。
吸引了一波视线。
夏宁索性挺直了背脊,大大方方任由他们打量。
走到席位旁时,方才落座。
她坐下后,耶律肃探身靠近,许是饮了酒的缘故,他眸中的冷漠淡了许多,染上了殿中欢愉的热闹,唇上泛着薄薄的水光,愈发丰神俊朗。
陡然靠近,没得让夏宁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摸了下夏宁揣在怀中的手炉,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下,开口时声音有微寒,“不热了,”说着,又碰了下她的手背,“手倒还算暖和。”
语气中的寒意方才散去。
他拿起手炉,递给身后的侍卫,吩咐了句,“散宴之前换些炭火进去。”
侍卫应下。
夏宁则是看着桌上的菜,执起筷子,似乎正在犹豫要朝哪个下手。
他们面前小桌上的菜色虽看着好看,但为了能在宫宴上迅速端上大量热菜,还要考虑菜色是否美观得体,菜式大多都是蒸煮一类,不见小炒、油炸之类。
而这些菜式在端上来之前不知道被反复蒸煮过多少次以来保温,再美味的珍馐也不会太好吃。
耶律肃交代完侍卫后,便看见夏宁无从下筷。
他夹了一筷拔丝茄肉放到她的碗里,“尝尝这个。”
夏宁顺从的吃了一口,嘴角的弧度便扬了上去,一口咽下了,才压着嗓音回他:“酥烂软糯,若非看着还有茄色,我还当自己吃了圆哥儿的糊糊。”
耶律肃听她的口吻不喜,又另外夹了一个菜式到她碗里,面上仍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可说的话却是两人才能听见的温柔,“每年都是如此,宫宴冗长,多少吃些垫垫肚子。”
“幸好我让嬷嬷给我留了银耳羹。”夏宁吃着他夹来菜式,轻轻唔了声,用帕子虚虚掩住自己的唇,与他低声道:“这回不像是圆哥儿的迷糊了,像是新手厨子忘放调料煨了一下午的猪肉。”
耶律肃参加过多年的宫宴。
从前都是他一人独坐一席。
那些个鲜少来参加宫宴的妇人在吃席时神色多少有些厌弃、不喜。
宫宴的菜式每年都相似,个个寡淡软烂。
而今年,他身旁多了一人,在她的口中,这些菜式难吃的多了些趣味。
耶律肃又夹起一道菜放到她的碗碟中,眸光夹杂着极浅的笑意,“那这又是什么。”
夏宁尝了一口,偏头笑着轻声答他。
两人低声的你一言我一语。
旁若无人的自然交谈,在外人眼中却是成了恩爱亲昵。
这位冷血无情、铁血手腕的骠骑将军竟然也会因一女子露出如此柔情的一面,当真是令许多人意外。
自然,也有不少人嫉妒的红了眼。
更是有人鄙夷,除夕宫宴上如此勾勾搭搭的想什么话,到底是娼籍出身,尽会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下三滥手段。
宫宴过半,酒酣脸热,君臣之间也松弛了不少。
陆续有大臣上前给小皇帝敬酒。
这也是夏宁第一次见到新帝耶律珩。
七八岁上下的年纪,穿着一身帝王常服,玄黑金线祥云纹,压住了他眉目间的青涩,多了份不属于少年人的老沉。
即便在宫宴上,他的仪态也没有丝毫的放松。ωWW.chuanyue1.coΜ
瘦弱的背脊挺得笔直。
眼神极亮。
他年岁尚小,不得饮酒,喝得都是茶水。
又许是殿内人多,再加上炭火炉子热意不断,他的两颊生出些红晕。
在臣子上前敬酒时,他习惯的露出恰到好处的浅笑,从容不迫的与臣子交谈,继而饮下杯中的茶水。
夏宁轻轻咬着酒杯杯盏,悄无声息的收回自己打量的视线。
这位小皇帝年纪轻轻便已如此老沉,将来定也是个喜怒不外露的皇帝。
在夏宁收回视线时,立昌侯上前敬酒。
先敬了耶律珩,又去敬皇太后。
其他朝臣、外命妇也好,上去敬酒,这两位上殿只会寒暄两句就让人回了,这位立昌侯却被皇太后留下说话。
今日在慈宁宫时,皇太后便对立昌侯的夫人格外照顾关心。
明明是已式微的一脉,为何皇太后频频对他们示好?
从今日交谈来看,皇太后与立昌侯夫人似乎并无太深的私交。
若无私交,如此光明正大的关切——
恐怕,另有其他深意。
夏宁闲着无事,便生出了些好奇。
她的席位离上殿较近,仔细些,亦能听见他们的交谈声。
只听见太皇太后缓缓开口道:“今日哀家听你夫人说你家大姐儿也随同入宫了,方才特地留意着看了眼,果真出落的愈发楚楚动人了,论样貌可不输你家夫人闺中时啊。”
立昌侯恭谨又感激的回道:“得太后娘娘谬赞,是小女的福气!小女常年在藏剑山庄修行,今年四月恰好是贱内整数生日,这孩子有心,特地早早求了她师傅下山来,在京中待到五月再回。”
皇太后面露赞许之色,“的确是个贴心的女子,你们夫妇二人有福了。”
“多谢娘娘盛赞!”
又听见皇太后道:“是该下山来瞧瞧,正值妙龄的姑娘,常年被拘在山上也着实闷得慌,如今下山了,沾沾烟火气,也好在你们跟前尽尽孝。”
上头的交谈还在继续。
夏宁放下贴在唇边的杯盏,笑容渐深。
耶律肃拿走她才喝了一半的酒盏,淡声道:“说好的半杯梨花盏,不能再喝了。”
夏宁的笑容瞬间垮了,“我这才喝了还没半盏呢!”
耶律肃却不纵容他,将杯盏挪的远远的,故意提起另一个话题:“方才你听见了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夏宁的眼神往上殿瞥了一下,轻声道:“正值妙龄下山来,怕不只是为了过寿那么简单。”
耶律肃执起茶壶,倒了一盏温热的茶水,轻轻放到夏宁跟前,“夫人以为,韩家小姐下山是为了何事。”
夏宁看着自己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水,别扭的撇了撇嘴角。
这个娇气的动作,在她做来,分外贴切自然。
露出几分可爱来。
“韩小姐看着十五六岁的年纪,上头那位今日对他们一家三口如此偏爱,您说,除了陛下,还有谁值得令娘娘如此费心?”
她做的动作可爱,但眼光毒辣,心思缜密。
仅仅这一会儿,就能看出这些事来。
耶律肃眼中浮出些笑意,故意将茶盏往前推了推,“夫人慧眼如炬。”
夏宁掠过眼前的茶盏,感慨了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可说完后,她往韩夫人身边的年轻小姑娘身上淡淡扫了眼,语气带了些不解,声音也压得愈发轻,甚至连身后侍立的侍卫、荷心都听不大清楚,“只是我不太解,立昌侯一脉已然式微,为何娘娘要替陛下谋求立昌侯之女呢?”
她的话音才落,恰好,上殿谈论到了藏剑山庄的御心剑。
电光石火之间,夏宁便有了一份猜忌。
心思流转之快。
她用口型无声回道:“因藏剑山庄?”
耶律肃哦了声,“夫人为何如此认为?”
夏宁抬起帕子,挡住些自己的脸颊,独独对着他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后才放下帕子,“全天下鼎尊贵的女人连续两次提及藏剑山庄这一江湖势力,难不成是她一心向往江湖的快意恩仇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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