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娘子可在里边?”
一处优雅的院落,静静地坐落在“魏王府”的东跨院,这里本来是魏王李泰的书房,更是他接见心腹之人的地方。
如今,却成了别人的居所,就算是魏王李泰想进来,都得同守卫在院门口的二位打声招呼。
这应该是两名年轻人,却各自戴着一顶不合时宜的纱帽,就像那位“武娘子”一样,从来不曾露出本来的面貌。
饶是李泰也有着“半步大儒”的修为,每次见到这二位守门之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这二人还似乎不知疲倦,不知饥渴,反正这一年来,李泰就没见这二人离开过,就一直守在这里,冬夏不易。
“魏王此时才过来?我家娘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靠右边那位冷冷地说道,丝毫没有顾及李泰魏王的身份,却也没有难为他,侧过身子让出了进出的大门。
“呵呵,有劳、有劳......”
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李泰罕见的没有发脾气,甚至还冲这两位抱了抱拳,挪动胖大的身躯向院中行去。
这里本来就是李泰的书房,就算是让出去一年多了,那也是轻车熟路,并没有因为夜间而影响多少。
“武娘子,小王李泰来也——”
小院不大,难得的是那份精致,魏王李泰连续穿过两道月亮门,来到一处所在。
此时已经二更半,弯月接近当头,略带清冷的月光洒下,却不敌此间淡淡的檀香味。
“魏王殿下来了?进来吧——”
此处就是魏王李泰曾经的书房,书房里掌着灯,通过纸糊的窗棂,看到一道人影,正坐在桌前观书。
传出来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即便也是有些冷冷的,却也难以遮掩她的清脆、柔甜。
每当听到这个声音,魏王李泰就浑身如遭电击,麻麻的、酥酥的,让他这三百多斤的肉身,每个汗毛孔似乎都通畅了许多。
“小王方才多饮了几杯,小王无状了......”
即便知道屋中之人看不见,李泰还是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才推开了书房的门。
四月底的关中,夜晚却还是有些凉意,书房的门被推开了,却有浓浓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好香啊,武娘子果然不同于凡俗之辈,实乃令小王钦佩啊——”
魏王李泰,不失时机地赞叹道,自来熟地拉了把凳子坐在那里。
从大厅走到这里,还真难为了咱这位魏王殿下,此时都有些嘘嘘带喘了。
“魏王殿下好兴致啊,你那位胞弟今日大婚,恐怕这长安城中,有无数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过去吧,你居然在自家府邸摆开了筵席?”
书桌的后边的确坐着一名女子,一身缁衣,轻纱罩面,就算是坐在那里,依然能够看出高于寻常女子的身材。
如果李治在这里,恐怕会更加的吃惊,此女不仅身高达到了后世的一米七五以上,这一身的修为居然已经到了“太乙玄仙”巅峰?
这样的女子,就算是李治都不曾见过几个,连今日的新娘子“三圣母”杨婵,也不过刚刚“太乙玄仙”中期而已。
“哼,一个稚子罢了,折腾成那个样子,还不是没能捞到太子的位置?”
听到“武娘子”居然提起了李治,魏王李泰的心中就有一种无名之火,可惜,他就算是心里再难受,也不敢在“武娘子”的面前撒出来。
顺手提起一旁的茶壶,想给自己倒杯茶喝,却发现壶中空空如也。
对于魏王李泰这个样子,似乎早在“武娘子”的意料之中,嘴角不着痕迹地冷笑了一声。
“魏王殿下,如今陛下退居在‘晋王府’,看起来是太子在监国,可是,那几位辅政的重臣,却多是向着晋王殿下的,你若真想成事只能从两方面着手。”
借着灯光,“武娘子”盯着旁边坐着的李泰,看不出是悲是喜。
“不知‘武娘子’何以教孤?——”
李泰也不是傻子,这么多年了,他早已看透自己身边那些人,真遇到事情的时候,却一个也派不上用场。
要不然,他何至于到现在为止,朝廷六部之中,他仅仅在礼部这个清水衙门有些话语权?
而眼前这位“武娘子”,心机和手段却是老辣的很,至少在李泰看来,如果自己与此女为敌,断然得不到半点好处。
“魏王殿下,朝中重臣大多已经倒向那晋王殿下,要么就是保持着中立,以小女子看来,你能够进一步拉拢的也许只有那位司空大人。”
如今的大唐,真正总览政务的,自然是群相之首的房玄龄。
可惜,这位老房头,除了有着“惧内”的毛病,在朝堂之上你还真就挑不出他半点错来。
这位不仅军政皆通,甚至刑名、农产、商贾、公建、涉外等诸多方面,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算是贞观朝一位难得的全才。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房玄龄还从来不站队,如果说他真的有倾向,那也是倾向于唐皇李世民,李世民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
这样的人,你只能不去得罪,却又无法拉拢。
除去朝臣大佬房玄龄,还有一人的地位同样超然,那就是位列司空的长孙无忌。
说起来,这位长孙无忌也是一位难得的智谋之士,不仅仅是贞观朝的国舅爷,更算是唐皇李世民的发小。
要真按照他的功绩、才干,以及和李世民的关系,在朝中的实权应当不亚于房玄龄才对。
可惜,唐皇李世民的后宫却有着一位贤后,长孙无垢几次三番奏请,不可给予自家哥哥太过显赫的职位。
即便是这样,长孙无忌依然有着司空的头衔,同样也封爵“赵国公”,而长孙家的府邸,也唯有李泰的魏王府能够媲美一二。
这位长孙无忌,那也是一个老狐狸般的人物,这些年来,他本人是旗帜鲜明地支持着太子李承乾。
暗地里,长孙无忌却又让次子长孙涣,投在了魏王李泰的门下。
好比现在,就算是魏王李泰来到书房见这位“武娘子”了,那位长孙涣公子依然在大厅中饮酒。
“‘武娘子’,我那位舅父大人,可是铁了心在支持太子殿下啊,他又岂能调转矛头来支持我?”
听到“武娘子”给出的是这样一个建议,魏王李泰当时就有些泄气了。
对于自己那个舅父,魏王李泰不可谓不上心,这么多年来,逢年过节必然是重礼登门。
好在这是他亲舅父的,就算送礼送的明目张胆了一些,那也御史也说不出什么了,闹得狠了反倒能够落一个“孝顺”的名头来。
“魏王殿下,听说长孙家那位孀居的小姐回长安了,她今年也不过三十七八岁,且膝下并无子女,魏王殿下还不往而求之?......”
“武娘子”轻启朱唇,向李泰进言道,手中却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书文。
“‘武娘子’,那位‘凌表姐’比小王还大了两岁,听说现在身体也发福了,恐怕都未必比小王瘦多少,你让我去将她娶过来?”
魏王李泰当时就有些不悦,他自幼就是肥胖的体态,这些年越发的丰腴了,动不动就会生一场小病。
过了三十五岁,就李泰这身子,对男女之事也就淡了,如今这位“武娘子”居然要让自己去娶一个跟自己体态相当的“凌表姐”。
李泰在这里有些不悦,“武娘子”的眼神中也露出一丝阴冷,仿佛对李泰如此反应极为不满。
“魏王殿下,您要想清楚了,您内心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二人明显有了分歧,书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第二嘛,魏王殿下可以从佛门入手,小女子曾经跟殿下说过,殿下命中与佛有缘,你小字‘青雀’当知西天佛门亦有孔雀大明王菩萨。”
“唐皇派出圣僧西去取经,算来已经十数年过去了,圣僧归来之时,就是佛门在东土大兴之日,殿下难道不想借此东风吗?”
这次,李泰却瞪大了眼睛。
去年刚刚见面之时,这位“武娘子”就曾经说过,他李泰并不是凡俗之人,乃是一只灵雀转世。
要不然怎会有如此超人的文采,更得到“白马寺”的鼎力支持,他的小名又叫“青雀”,自然也就是冥冥之中注定如此吧。
现在又听到这“武娘子”提到了什么孔雀大明王菩萨,难道说,自己真的同西方佛门有关?
李泰注视着坐在书桌之后的“武娘子”,想到此女乃是洛阳白马寺的主持僧亲自举荐过来的。夶风小说
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僧也说了,此女乃是自己命中的贵人,一进驻魏王府,就治好了自己多年的头疼之症。
看看此女日常的行径和房中的摆设,定然也是信佛之人,难道说,父皇也意识到了佛门当兴吗?
当年,唐皇李世民派出玄奘法师西去取经,更是当众同其结为异姓兄弟,就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
毕竟,李唐的国教乃是道教,而皇室李家更是自称乃是道门老祖的后人,唐皇李世民此举还真算是有悖常理。
李世民这几个儿子,无论私下里怎样的勾心斗角,对于自家老爹,却都打心眼儿里佩服,他们自然不会相信李世民这是无的放矢之举。
现在,再听这“武娘子”将这一系列事情串起来,李泰就更加坚信,佛门大兴是必然之事,那么,自己是否可以借力?
“多谢‘武娘子’教诲,小王知道该怎么做了,明日并央人前往赵国公府提亲。”
“夜已深了,‘武娘子’所赐的经文小王今日还不曾诵读,这就回去做功课,小王告退......”
魏王李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拱手向“武娘子”告辞,倒退着出了书房,并小心翼翼将房门掩上。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若非你有着皇家嫡子的身份,本姑娘焉能与你为伍?”
“晋王殿下,师尊曾经说过,你我原本有‘夫妻之缘’,可惜如今天机混乱,连师尊也不敢肯定了。”
“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那位‘三圣母’长得真的很美吗?”
“武娘子”口中喃喃自语,竟然伸手摘下了面上的轻纱。
......
三天,从接到魔将鲁托罗带过来这封书信,已经过去三天了,“晋王府”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静。
鲁托罗也终于弄明白了这“晋王府”中是怎么回事,原来,竟然是李治的大婚之喜啊。
他觉得自己来的有些唐突,要早知道这样,他至少往后推迟一天啊。
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真相,李治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按部就班地走完了婚礼该有的流程,“三圣母”杨婵也正式坐上了“晋王妃”的位置。
李治不是色急之人,更不是冷血之辈,正如老爹李世民所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家的血脉必须要带回来。
别人看着那封信笺,不过是寥寥八个字而已,即便写明了是魔界所为,那么,谁又知道魔界在哪里呢?
因此,李治在等,等这封信笺给出更多的答案。
因为,他在八个字之间,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惧魔神”,那位在北俱芦洲赌斗,败在了李治手下的“惧魔神”。
当然,“惧魔神”并没有亲自动手,却也很光棍地承认了己方的失败。
李治可以断定,这封信笺上的八个字,一定是出自“惧魔神”之手,可是,他为何会邀自己过去呢?
居然还是使用这样的手段,况且,这魔族之人又是如何知道“离洛”是自己的女儿呢?
想到那个自己未曾谋面的女儿,李治的心不禁有一丝隐隐作痛。
离开“幽冥血海”已经一年多了,也就是说,当年自己离开的时候,小“离洛”已经出生了。
甚至,李治都有些记不太清那位阿修罗小公主的容貌了,却突然冒出一个自己的女儿出来。
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了自己的一个血脉传承,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
三天来,李治无数次端详着面前这封信笺,那份沉静和执著,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莫名的有丝担心和害怕。
“九郎,要不我们回天庭去找大天尊问问?——”
已经换做妇人装扮的杨婵,轻轻地来到李治的身边,小声地问道。
关于“天魔宫”里发生的事情,杨婵自然心中也有这样那样的难受,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在自己大婚之日知道的真相。
似乎,老天在跟自己开玩笑吧?
“婵儿,这几日委屈你了——”
李治没有转身,却伸出左手将杨婵揽了过来。
“答案就在这张信笺之上,可惜,我现在的‘破妄金瞳’还差了一筹,如果能够再升一级,想必就能勘破其中的奥秘。”
李治自信地说道,他也不清楚为何会如此,难道对方连自己的神通也算计在内了?
先天三千神魔,一个个都是大名鼎鼎的存在,尤其排名靠前那二十来位,最次的实力甚至都不会弱于三界中的“准圣”。
“九郎,你的意思是先想办法突破修为?”
李治的情况杨婵是知道的,自打从地府中回来,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李治一直在打磨肉身,境界上反而有意压制着自己。
“金仙”巅峰,已经停留几年了,不是李治不能突破,而是他要等到最好的状态时,才寻求突破到太乙境界。
如今,一年多过去了,更是经历了北疆之事,又有北俱芦洲的一场厮杀,让李治彻底夯实了“金仙”巅峰的境界。
“婵儿,有一事不知你可助我?......”
转身回头,看着自己新婚的妻子,即便是相识了多年,如此近距离看着杨婵的绝世容颜,李治依然会怦然心动。
看着李治眼中的炙热,杨婵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去,却被李治一把抓住了。
“婵儿,你可知我所修行的‘沧溟诀’传自何人?”
李治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除非是特定的场合,或者碰巧赶上了,否则真要他合盘拖出,还真要花费一些时间。
比如关于“沧溟诀”的来历,到现在为止,恐怕也只有曾经的“白虎岭”,如今的“九郎山”那几位知道了。
“九郎没告诉我,婵儿自然无从知晓,难道还是什么大有来历之人?”
明知道李治的“沧溟诀”,才是如今他身上修行最深的功法,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能够拥有的,杨婵却故意调皮了一把。
“哈哈,还真是位大人物传下来的。可惜,此人纵有着‘准圣’修为,如今却同另外两位同为‘准圣’的前辈被封禁在一个地方,最少也有数千年了吧?”
李治没有挑明那位大人物是谁,杨婵却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
“九郎,你是说‘火......’那三位?”
三位“准圣”,又被同时封禁在一个地方,放眼这三界之中,除了那三位还能有谁?
关键是,杨婵对那三位并不陌生,要知道她可是出身“娲皇宫”,贵为圣人的女娲娘娘,同那三位的其中一个可不是泛泛之交。
“可是,你这‘沧溟诀’却为何没有那股子霸气?再说,为何是叫‘沧溟诀’?”
猜到了那三位是谁,就不难继续猜出是何人给了李治传承,那位是三人中唯一耐不住寂寞的,标志性的功诀时不时就会传下来。
比如,曾经的嬴政,可惜秦皇后来太过膨胀了,为了一己之私导致多少生灵涂炭。
那位为了“自我恕罪”,不得不再次寻找传人,才有了项霸王的横空出世。
只是杨婵有些不明白,为何李治修炼的会是“沧溟诀”,难道是那位新出的功法?
想到是那位的传承,杨婵又多看了李治几眼。
“哈哈,婵儿千万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可不会被这功诀影响本性的。”
这也是李治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原因之一。
他也担心被那位的功诀反噬,如果不是现在他的“心道”也修炼到了小成境界,李治都未必敢提出向太乙境发起冲击。
“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用宝莲灯吗?你不是有更好的选择吗?”
杨婵是彻底被李治给弄糊涂了,自己能够拿的出手的,也唯有“宝莲灯”而已。
当然,师尊派遣青鸾师姐送来的那件物事,也许会更加的合适。
可惜,青鸾师姐特意言明,那件物事只能自己使用,杨婵自然不好违背师尊的意愿。
“婵儿,你看这是何物?”
李治似乎还有些“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拿出一物,薄若蝉翼的几张纸,密密麻麻的注满了小字,更是配有多副图案。
好像是一套功诀?
“啊,九郎,你......登徒子——”
虽然李治和杨婵二人已经成婚三日,毕竟这小丫头还是有些面嫩,更是没想到李治会拿出这样的一套功诀。
“嘿嘿,婵儿,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你居然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好歹也是那位给的传承好不好——”
李治手中拿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套“房中术”。
当然,他的这套“房中术”还真不像外界流传的那样污秽不堪,更不像西方“欢喜佛”的传承。
严格来讲,这其实算是一套“养生术”,当年轩辕黄帝“御女三千,白日飞升”,其实主要还就是靠的这套“房中术”。
得到这套功诀也很久了,可惜,黄金单身汉的李治,从来没有让它有一个展示的机会。
“哼,继承了那位的传承,就知道你也会变成一个坏坯子......”
杨婵使劲挣了两挣,可惜还是没能挣脱李治的手,索性一把将那册“房中术”拿了过来。
杨婵不是没有见识的愚妇,相反她的眼界和见识不见得就比李治低多少,方才也只是骤然看到此物,正常的条件反射而已。
“九郎,你......你真要行此招吗?”
随意地翻弄两下,杨婵就明白了此“房中术”的厉害之处,这实在是一门绝佳的双修之法啊。
杨婵甚至都可以预见,如果真的施展了这门“房中术”,她自己也会从中得到极大的好处,说不定修为和境界都会有所提升呢。
想到这里,杨婵竟然莫名地有了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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