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楼深脚步一止,我怎么也拽不动了。
“他们说的对,不应该打草惊蛇。”
“不是打草惊蛇,”我道:“我们在他们围猎的时候提醒。而且打草惊蛇什么的都是托辞,这么大的事情,等于是公然宣战了,杀手怎么可能不知道。”
云楼深摇头,扯回自己的手:“没用的。”
他的眼角流露出了一种低落,仿佛一个人在大难当前的时候终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这个看着吊儿郎当的少年峰主脸上。
他低声道:“我跟你说过我师傅,我告诉过你她在书上写下了批注;但那不完全是批注,因为写到后面,她疯了。”
“工整的字变得潦草,条理清晰的句子变得颠三倒四,到后来,她记载的都是当年惨状。江湖围猎是对内的战争,血腥、残忍、混乱、不计代价;旧四大门派的没落不是因为对抗魔门损失了多少人,而是被人暗地里放冷箭,最终导致全盘皆输。”
“我不敢对围猎妄下断论,”云楼深认真道:“你或者我,我们只能不帮倒忙。”
“云楼深!”我又气又委屈:“你不去,我去。”
说罢,我独自一人跳下屋瓦。
永乐县的夜注定不平凡。
潜伏在暗中的不仅仅有两天连造两起大命案的杀手,还有隐藏在各个角落的的英雄豪杰。
讽刺的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谁,更不知道那个“名满天下”、在门派间引发了强烈恐慌的人究竟在哪里。
长期蜷曲在屋顶上的姿势让我手脚发麻,冷风一吹,露在袖子外头的胳臂就不由自主地发麻。
我的紧张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个准备围猎的人,因为我已经做完了今生的一件大事,那就是疏散无辜的县民。
云楼深趴在屋瓦上向我这边挪了挪,帮我挡住了一半冷风:“行了,你也告诉了大半个城池的人。如果西南杀手被你提醒走了,那你就是罪魁祸首。”
我小幅度动了动,防止腿完全麻掉:“罪魁祸首就罪魁祸首。”
今日我遮遮掩掩地到处提醒时,亦有人阻拦,亦有人不相信;我甚至差点被不认识的人关起来,硬说我散布谣言,霍乱民心。
但这是对的,我非要这么做不可。穿书吧
云楼深很是无奈,又知道我执拗,只好告诉我,只要疏散县太爷家旁边一圈即可。
“为什么?”
“西南杀手昨夜没有杀人,却将一封信射入了县令的后花园,今早才发现,”云楼深盯着远处的高台;那下面是什么县太爷的府邸:“赤霞峰三弟子匡陶今天下午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已经在赵府了。”
赵县令家中一对女儿,长女大约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只不过路程遥远,快马加鞭亦无济于事;二女儿又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浪子,未可知是否还在永乐。
家中唯二会武的人都靠不上,赵县令不仅仅调了衙役保护自家的宅子,甚至广散家财,请了江湖人士来保护自己一家老小。
半夜三更,赵府仍然没有动静。
我的手脚完全麻掉了,稍稍一动便感觉有千万蚂蚁在血脉里游行。
暗中蛰伏的高手们比我厉害,这个时候却也有些蠢蠢欲动了;我甚至看见在某个地方冒出了一个脑袋,虽然只是晃了一下,却在月光下格外明显。
月明星稀,真不是犯案的时候。
那西南杀手若是在这样亮堂的月光下索命,要么他超越了有史以来的所有高手,要么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m.chuanyue1.com
风一吹,瞪了大半夜的眼睛有些干涩。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声哈欠。
永乐县天罗地网,北西动三方分别是龙虎派、南雁门、陨日门,还有一个坐南朝北的摧山盟;四角分别是魔门、影阁,另有幻海门分守两边。
人人都认为西南杀手难逃这一场毫无悬念的围猎。
即使那人知道消息提前出逃又如何?
这样的惯犯,若是说了要杀谁,便是要实现的,今夜不成功,挫了他的锐气,指不定哪儿就会露马脚。
即使那人真的困兽犹斗又如何?
江湖上的名家弟子济济一堂,饶是困兽也该被天罗地网收入牢笼。
直到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我的老爷啊!”刺破永乐县上空的寂静,这样的自信骄矜才终于被打破了。
又一次,西南杀手悄无声息地收了一条老命。
偏偏还是在各路高手的拱卫下。
偏偏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偏偏还是地方官员。
这么下去,还真要一路闹到京城去不可?
各门派纷纷汗颜:这西南杀手难道真的练成了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神功?
自从有“门派”一说开始,天下九州的武学天才不说千千万吧,至少也有百八十个人。
他们或是创建了一个门派,或是创造了剑谱拳法。
然而既是武功,皆有痕迹;从没见过人真能雁过不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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