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天就亮了,崔氏族长大宅中院的一家密室还亮着灯,以族长崔望为首的清河崔氏一族骨干人物都到齐了,人人表情严肃,只有崔礼神情恍惚地跪在祖宗牌位前。
“守成,此事没有纰漏之处吧?”崔望沉声问道。
“没有!”崔护肯定地答道,今晚这一切都是他经手安排的,自问没有任何破绽,因为那伙贼人是真的贼人,东西也是真抢真烧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烧的,即便飞羽卫来查,相信也查不出任何不妥来。
崔望闻言放下心来,崔护办事向来稳重妥当,这也是大家推举他为大管事,负责打理家族生意的主原因之一。
崔仁心有余悸地道:“幸好族中那艏破旧的二层楼船当初没有拆掉,稍微加工上漆后,借着夜色掩护倒是勉强能够瞒天过海,要不然还真的不好办。”ωWW.chuanyue1.coΜ
在座众人均露出庆幸之色,崔顺更是一脸感慨地道:“其实此事全赖高长卿帮忙掩饰,并且及时通风报信,要不然咱们清河崔氏全族上下性命皆可休矣。”
此言一出,包括崔望在内都后怕不已,后背凉嗖嗖的,据说馆陶县的地方官上至县令,下至捕快和三班衙役,合计两百三十余人全部被盛怒之下的皇上下令斩了脑袋,如果飞羽卫查到那艏三层楼船是清河崔氏名下的,清河崔氏一族数千口人哪还留得命在?所以说,这次清河崔氏真得要好好感谢高长卿,这份恩情直比天还要大了!
众人感激之余,无不向崔护投去佩服的眼神,还是老六眼光独到啊,当初高长卿还没发迹时便一力主张与之交好,结果现在高长卿果真救了崔氏全族的身家性命。
崔信有点惭愧地道:“六弟,当初你提出要跟高长卿联姻时,四哥我还有点不以为然呢,还好六弟你眼光独到,一直和高长卿维持良好的关系,要不然……”
本来跪在祖宗牌位前神情恍惚的崔礼,闻言也禁不住惭愧地低下了头,老实说,当初他对崔护提出把自己的独生女崔诗瑶下嫁给高不凡是有所不满的,因为渤海高氏早就没落了,跟清河崔氏没法比,而高长卿只是个小小的七品牧监,想娶清河崔氏族长的嫡孙女肯定是不够格的。
现在呢,崔礼忽然发觉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高长卿短短一年间便从七品牧监升至五品鹰扬郎将,不仅跟越王杨侗关系密切,这次又救驾有功,只能用前途无量来形容,所以现在不是人家高长卿配不起自己女儿,而是自己的女儿配不上人家啊!
唉,论打理家族生意的本事,自己不及六弟,论眼光更是差六弟九条街,当初六弟留宿高长卿,今年初又专门带着女儿诗柔赶到涿郡祝贺高长卿的新马场开张,自己当初对这种倒贴的低姿态十分不屑,结果呢,事实证明六弟是多么的高瞻远瞩,看来父亲把家族生意交给六弟打理的确是英明之举。
咚……
崔望的拐杖重重撞了一下地板,正神不守舍的崔礼霍然惊醒过来,发现父亲崔望正怒容江面地盯着自己,而其他族亲也神情多有不满,不由羞愧得满脸通红,嚅嚅地道:“诸位……族亲,是我崔礼对不起大家!”
“三哥,我们不是埋怨你,只是诗瑶这丫头这次实太过份了,根本就是置咱们全族上下数千口人生死于不顾啊,你说这孩子……是咋想的?”崔顺顿足痛心疾首地道。
“三弟,都怪你平时太过纵容,诗瑶这丫头才越发的无法无天的,这次闯了弥天大祸,你这个当父亲的难辞其究,要不是有贵人相助,咱们全族都要人头落地,你知道吗?”崔仁激动地厉声指责。
崔礼冷汗直冒,瑟瑟发抖,泣声道:“都怪我,都怪我,这逆女要是回来了,就用铁链把她锁起来,我崔礼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崔望猛地一柱拐杖,须发皆张地喝道:“不必了,此等无亲无父,无宗无族的逆女,毫无廉耻,自私自利,愚蠢之极,留着何用,直接逐出我清河氏一族得了,惹敢回来,当场打死,免得再害人!”
崔礼面色惨白,如同五雷轰顶,在古代,被家族除名对一个人来说无疑是极重的处罚,不仅意味着从此失去家族的庇护,而且还名声尽毁,以后很难再有立足之地,毕竟名声臭了,没有人愿意接纳一个被逐出宗族的不俏子女,这种人唯一的出路只有远走他乡,找一个没人认识地方低调生活,从此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至死不能再踏上生养自己的故土。
尽管觉得族长这处罚过于严厉了,但是没人愿意出面说情,毕竟崔诗瑶这次做得实在太过了,分明就是把族人往火坑里推,你说你偷自家大船去刺杀皇上就算了,竟然连家族标识都不摘除,不管是疏忽,还是故意的,这种行为均不可愿谅。
崔护终究是心软,见到崔礼失魂落魄的模样,便忍心不住劝道:“族长,诗瑶估计也是受到李子通的蛊惑,一时糊涂才……”
崔望不待崔护说完便摆手打断道:“守成不必多讲,我意已决,这种害群之马绝对不能再留。”
崔礼咬了咬牙道:“谢谢六弟好意,父亲说得对,这种害人精不能留了,也罢,我便当没生过这种女儿!”
崔护暗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崔诗瑶如今和李子通等人混在一起,迟早还是会搞出其他祸事来,还不如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天亮了,众人纷纷散去,崔望唯独将崔护留了下来。此时,崔望秃然坐椅子上,露出了疲惫虚弱之态,毕竟年近七十的老人,熬了一个通霄,再加上担惊受怕的,能撑到现在已经算他身子骨够硬朗了。
“伯父还是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交由侄儿来处理。”崔护关心地道。
崔望点了点头道:“守成,辛苦你了,昨晚那些贼人你从哪找来的,可靠吗?”
崔护表情有些怪异,轻咳一声道:“没有比这个更可靠的了!”
崔望老眼精光一闪:“此话怎么讲!”
“因为这伙人正是高鸡泊中的真正强盗。”
崔望虽然早就猜到了几分,但仍然有点吃惊地低声道:“守成,莫非你……”
崔护摇头道:“伯父放心,侄儿跟高士达和孙安祖并无直接联系,此事也不会有任何后续麻烦。”
崔望闻言略略松了口气,疑惑地问道:“那守成你是如何使到贼人配合的?”
崔望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窦建德有个女儿叫窦线娘,当初……”
崔望听完崔护简单的介绍后才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此女跟高长卿的关系十分密切?”
崔护点了点头,能不密切吗,都一起困觉了!
崔望沉吟了片刻,低声问道:“那高长卿对诗柔是什么态度?”
崔护苦笑道:“拿不准!”
崔望皱了皱眉道:“诗柔这妮子乖巧懂事,模样也不差,高长卿没理由看不上眼呀。”
“长卿对诗柔倒是挺不错的,就是长孙家的那位先入为主了,有点麻烦!”崔护道。
崔望讶然道:“自从长孙炽和长孙晟去了后,长孙家还剩什么?如何能跟咱们清河崔氏比?高长卿此子如此聪明,没理由分不清呀!”
崔望摇头道:“伯父有所不知了,这正是高长卿与众不同的地方,此子……侄儿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形容,反正侄儿有时觉得他跟咱们所有人都不同,仿佛……就不属于咱们这个世界的。”
崔望不由奇了,轻咦一声道:“此话怎讲?以守城你阅人的眼光也看不清吗?”
崔护道:“倒不是看不清,正因为看清了才觉得与众不同,怎么说呢,此子似乎并不看重门第出身,无论是王公贵族,亦或是贩夫走卒他都能相处得很好,尤其是对女人,跟咱们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崔望皱眉道:“什么意思?”
崔护斟酌了一下才道:“这样举个例子吧,咱们都接受不了女人当官,高长卿却接受得了,甚至认为理所当然,你说怪不怪?”
崔望愕了一下,神色怪异地道:“那此子的确与众不同。”
崔护点了点头道:“此子对待女子尚且能以平等的态度对待,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所以什么家世门第的他更不当一回事,与之交往最重要的真诚相待,若太多的利益算计反而得不偿失。”
崔望皱眉自语道:“这样啊,那此子既然意属长孙家的姑娘,那岂不是不太可能改变主意了?”
崔护苦笑道:“所以这才难办,总不能让柔儿作妾吧。”
古代妾氏的地位实在太低了,只比婢女高一点,死后甚至连祖坟也不能入,所以一般人家的女人也不太愿意作妾,就更别说像清河崔氏这种世家大族了。Μ.chuanyue1.℃ōM
崔望皱了皱眉道:“若是如此,守成你得慎重考虑一下了,除非……”
崔望打住了,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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