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形容彼此第一天会面的情景,李珺乔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剑拔弩张这个词。
但当何老夫人在何世林口中确认了李珺乔的身份时,她的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不仅不敢再在李珺乔面前呼喝李珺悠,还贴心周到地安排好她们的吃住,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孩子啊,你怎么也没跟我说过,她家居然出了个县主?!害得母亲还在她面前出了丑!”何老夫人对当日之事耿耿于怀。
何世林见一向强势的母亲此番在李珺乔身上吃了瘪,想着也正好有人能够整治一下她的脾气,好让她知道也就在府里她能够横行霸道一些,出去了便没有人事事听令于她了。
他缓缓地说道,“李家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她的县主也不是凭空而来。她既然能在陛下面前得脸,想必不是普通人,母亲没事也别去招惹她了。”
“这个我自然晓得。一个李太君已经不好糊弄,现在又来一个县主,只怕我在这个家是越来越没有说话的余地了,如今我连声音大一些,都怕那县主说我吵着珺悠养胎,真的每天憋屈死了。”何老夫人絮絮不休地说着自己的委屈。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支支吾吾地问了句,“那你表妹的事......”
何世林马上打断了她的话,“这件事我本来就不同意的,要不是念及她是我表妹,你又屡次相迫,我怎会同意留她在府里?!”
“如今珺悠的娘家人都过来给她撑腰了,说不定就是因为知道了表妹的事。我看母亲你还是别折腾了,把表妹送走吧,该去哪里还得去哪里。”
何老夫人一听,这可如何了得,心急如焚地说,“你表妹还能去哪里?!如果我们都不收留她,只怕她就要回到那烟花柳巷,继续卖笑为生了!”
她见何世林无动于衷,便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月牙这孩子命苦得很,她娘亲很早就去了,爹爹也是个狠心的,为了还赌债,竟把她买到了烟花之地,做了暗娼。要不是......”
“要不是她偷走出来,刚好被你发现,只怕她就要一直过暗无天日的日子了。”何世林打断了她的话,“这些话母亲你说了很多次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Μ.chuanyue1.℃ōM
“既然你都知道,你就更应该收留你表妹了!我看珺悠性子柔弱,也是个能容人的,虽然说做妾有些委屈你表妹了,但想必珺悠也不会为难她,你就当给她一个容身之处不行吗?!”何老夫人并不死心。
此刻何世林的耐心被耗尽,他痛心疾首地说,“你只想着不要委屈表妹,你怎么就没想到这样做会委屈我?!先不说表妹已非完璧,单单是她尚未脱籍这个身份,要是入了我们何家的门,你可知道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而且你看表妹一身风尘之气,平日待我也是拉拉扯扯的,丝毫没有半点闺阁女子的矜持,你说她洁身自好,误入风尘都是被迫,我看却未必。”
自小,何世林的一言一行就被这个强势的母亲控制着,心中的怨气越积越多,干脆趁这个时机,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
“母亲你并非不知道我心中所爱只有悠儿,这些日子为了表妹之事已经焦头烂额了,为了妥善解决这件事,我不得不四处奔走,以至于冷落了悠儿。”
“如今悠儿也有了身孕,本想着你能待她好一些,但没想到你反而借她有孕在身不能侍候为由,背着我私下跟她说了纳妾之事,你也不怕悠儿的身子经受不住吗?!”
何老夫人压根没想到一向孝顺的何世林竟有如此激烈的措辞,一下子愣住了。
她下意识觉得是李珺悠的原因,导致了何世林的反叛,便说,“早知道那婆娘影响你如此之深,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让你娶了她进门,导致你如今连娘亲的话也不听,却对那婆娘言听计从!”
何世林见她说话越来越难听了,忍不住护住自己的妻子,“母亲,悠儿可是你当初首肯的儿媳,刚开始也受过你的百般宠爱,怎么自从你见了表妹以后,便处处看悠儿不顺眼了?!”www.chuanyue1.com
何老夫人越发恼怒,“刚开始我以为她是个好生养的,没想到嫁进来何家三年,一只蛋都没有下过!身子又弱,天天屋子里都是药味儿,我没让你把她休掉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你还想我给她好脸色?!”
何世林马上反驳道,“你既然知道她身子弱,却时不时要她站规矩,每天晨昏定省,她也坚持着,从没有一日懈怠。如今她好不容易怀上了,你非但没有免了她的请安,却让她日日惊恐,你倒是说说啊,你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何老夫人见何世林一心护着李珺悠,便把藏在心中的秘密说了出来。
“孩子啊,你是不知道啊,那婆娘藏得可深了,她的身子根本不适合怀胎,即使侥幸怀上了,到最后也是保不住的!那都是她娘家请来的大夫亲口这样说的,我当时恰巧在她房门口听到的,绝不会有错。”
“所以娘亲才会对她这次怀胎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喜悦,反正她肚子里的那块肉迟早会掉,也没有缘分成为我们何家的子孙,那我何必投注那么多的期待在她身上?!”
“我知道你对你表妹的过往十分介意,你不喜欢她大可以当她是屋子里的一个花瓶,娘亲也不强求你去碰她。待珺悠的胎儿下了以后,娘亲会另外替你寻些相貌好的姑娘做你的妾室,我们何家就你一根独苗了,你也不忍心为了守住一个李珺悠,让我们无后吧?!”
何老夫人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把期待为人父亲多时的何世林从天堂打落到地狱。
他顷刻觉得头疼欲裂,身上却冷得要命,胸口仿佛被千万条冰锥击中,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他无处发泄心中的悲愤,只能声嘶力竭地吼着,“母亲,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为了让我纳妾,才这样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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