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白摇摇头,“还未见过,不过那些官兵说那匹羽纱帛就是从经纬楼的船上查出来,而且这羽纱帛并非常物,当中的技艺暂时无人能仿制出来,想必应该是我们作坊出来的成品。”
李珺乔又问,“那爹爹是否真的给龟兹国的国君写过信?”
李一白毫不思索,一口否认,“天地良心,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李珺乔注意到李一白紧握着拳头,又瞬间放松,说明他因为她的这番诘问而生气了,但他却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没有说谎,也就是说,那封信是伪造的。
李珺乔还想继续问下去,但守门的狱卒却去而复返,提醒她和李太君,时间差不多了。
李珺乔只得跟李一白说,“爹爹,你且在这里委屈几天,女儿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李一白却是一声苦笑,似乎李珺乔说的话不过是痴人说梦。
“乔儿,别说这些傻话了,就凭你一个姑娘家,又有什么法子?爹只希望你能照顾好祖母,把她安全带回家,爹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那两个狱卒见祖孙两人迟迟不肯离去,连连催促。
眼看别离在即,前路渺茫,李太君和李一白均是内心悲沧。ωWW.chuanyue1.coΜ
“走吧,祖母。”李珺乔扶着悲伤不已的李太君,走出了大牢。
其中一个狱卒见满头花白的李太君如此难受,一时慈悲心起,小声地提醒她,后天李一白就要被押到京城去受审,如果她们不想他在路上受苦,还得多备一些银子。
此时李珺乔身上再无银子,便从发髻上拔出一根簪子,塞到了那个好意提醒她的狱卒手上,但他却不肯收下。
“刚刚已经收了你们如此多的银子了,这个簪子还是姑娘自个儿留下吧,以后府上要用钱疏通的地方多着呢。”
说完,他便转身进去了。
李珺乔把簪子紧紧拽在手上,心中开始有了盘算。
“祖母,我们先回去,娘亲和二叔三叔他们该等急了。”
回到府上,不出意料李秦氏等人果真候在了前厅,看到祖孙两人归来,连忙迎了上前。
众人把疲乏不堪的李太君安置在椅子上后,便开始追问李珺乔狱中的情况。
李珺乔一一如实回答。
在说起李一白在狱中受了刑时,秦月容满眼的震惊和心疼,二房夫人则在旁边安抚她。
反观三房老爷则只担忧自己会否受到牵连,对李一白在狱中过得好不好,并不怎么上心。
虽然三房那两口子嘴上说着关切的话,但不咸不淡的,阅人无数的李珺乔一眼就能看出,两人并非出自真心。
特别是三房老爷李一盛,在听到“羽纱帛”这三个字时,居然出现了心虚的反应。
他频繁地用手触摸鼻尖,似乎在掩饰自己的不安,他异样的反应惹来了敏感的李珺乔侧目。
“三叔,你对那批羽纱帛有什么看法吗?”李珺乔一边直视着他,一边向他缓慢走近。
“没,没什么看法。”
他的畏缩以及下意识的重复性语言,恰恰代表他的不自信,他明显是知道了什么,但他明摆着没打算向她坦白。
李太君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马上转过头来问,“一盛,运往外邦的船只一向由你打点,你可否记得当日有无异样的情况?有没有脸生的人徘徊码头?会不会是有人趁我们不备,把通敌书信放在那匹羽纱帛之中?”
李太君的连番提问让李一盛双手紧握,他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眼前桌子,然后生气地说,“不过是因为我以前不懂事,好赌成性,挪用了经纬楼的银子,我都改邪归正多时,但你们一个二个都不信我!”www.chuanyue1.com
李珺乔一眼就看出他并非真的生气,因为他拍打桌子的动作和生气的表情并不同步,这说明他在伪装,目的显然易见是想向众人表达他的不满。
红了眼的李一盛指着冷眼旁观的李珺乔,委屈地说,“乔儿这丫头跟大哥是一道的,处处防着我,现在连娘亲你都这样诘问我,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还不如散了算了!”
他做势要往门外走,但他夫人却马上跪在地上,死死地拉住他,一边还向李太君求情。
“婆母,主君真的没再赌了,现在他一心为经纬楼做事,起早贪黑的,督促码头的人运货清点,我这个为人妻子的也心疼,希望婆母不要听信乔儿一片之词,就要怀疑是我夫君的问题。”
李珺乔见两人扯着双簧,顿时觉得无趣,转身向管家的李秦氏问道,“娘亲,府里可还有羽纱帛?”
本来还在抽泣的李秦氏一听,马上止住了哭声,“原本是有的,但官兵来查封的时候尽数拿走了。”
李珺乔暗叫不好,怎么这般不巧?
此时李秦氏突然想起一事,又说,“芙儿有一套衣裙正是羽纱帛所制,应该还在的!”
李珺乔的心情因为李秦氏的几句话而大起大落,她连忙说,“快快取来,我要看一看。”
李太君见李珺乔神色不对,连三房那两口子都顾不上了,连忙问道,“乔儿可是想到法子了?”
李珺乔点点头,又旋即摇头,“暂时还不确定,还要等衣裙来了,查验一番才能知道。”
很快,秦月容身边的侍女白露便将李珺芙的那套衣裙取来。
果然是薄如蝉翼,清透似水,在阳光的照耀下还映照出淡淡的蓝光,仿佛波光粼粼的湖面,又像夜间追逐的星点萤火。
李珺乔细细地摸索那一套衣裙,连每一寸细节都不放过。
“平日羽纱帛这种布料都是哪些人在做?”李珺乔问了一句。
李太君回道,“这羽纱帛的用料十分讲究,必须用江南这边产的桑叶喂哺冰蚕的幼虫,成蚕吐出来的丝才会坚韧洁白,久拉不断。”
“因为这种冰蚕十分珍贵,所以冰蚕丝的价格也水涨船高,寻常的织工手粗,纺织的过程容易损伤冰蚕丝,所以羽纱帛一般都由你爹爹和几位辈分老、手艺好的织工一同完成。对了,一延和一盛也会做。”
李珺乔闻言若有所思,“其他蚕丝不可以吗?非得要冰蚕?”
李太君肯定地说,“非它不可。不然纺织的过程蚕丝会经受不住织机的拉扯而从中断裂,那匹布就废了。”
李珺乔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尝试着用力拉扯了一下手上的衣裙,果真如李太君所言,坚韧而不易变型。
秦月容见李珺乔迟迟不说她的用意,心中实在焦急,便低下身段问道,“乔儿,你要是想到了什么,你就直说,在那里打什么哑谜,让人听着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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