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东北那旮旯，过得最难的是山里面的，不产粮食，可人家蘑菇、干果不缺啊，顿顿鱼肉、狍子肉，吃的差点意思，可饿不着，”
借着酒劲，杨多全侃侃而谈，好像没看见众人脸色似得，“你们这地方，人挤人，人挨人，抢吃的。”
“那是，没去过东北的，对什么是地大物博都没有概念，”
人家大老远过来，李林也不能让他真挨揍，赶忙岔开了话题，“黑土地养人。”
“那是！”
杨多全得意的道。
“听说你们那有野人参，能不能弄一点？”
上辈子，他老林肯定是买不起的，如今条件好了，补一补不是很正常嘛！
“兄弟，这话说出来，说明啊，你什么都不懂，”
见没人给自己倒酒，杨多全自顾自的给自己倒满了，然后清了清嗓子道，“从古至今，不管打仗不打仗，年头好或者不好，这野参都是有数的。
要是没路子，别说野参，哪怕是园参，你也捞不到。
“松花江，长白山，那一片种的全是，花钱还能买不到了？”
这家伙说话的语气和看人的眼神太欠揍了。
李林实在不乐意听他这家伙说话。
“园参是国家统销统购，这可是用来出口的，创汇产品，往韩国送，全是钱。
但凡能让你看的见，摸得着的，说不定是参七，泽兰，不懂的人，看着和人参长的差不多
不光是人参，就是稍微次一点的鹿茸，都是供不应求。”
杨多全见李林端起杯子，也跟着举了起来。
“那还是我想差了，是我没见识，”
李林还是不信邪，继续道，“不是说有放山的吗？
就不能私下里从参把头手里买？”
“兄弟，你要是抱着这心思，裤子都得让人骗干净了，”
杨多全的语气更为不屑了，“明清咱就不说了，就说从闯关东开始，多少人进山？
有数的几个老林子都被拉了个遍。
那人参又不是地里萝卜，一茬又一茬，能找个三五年的就算不错了，百年的那就是痴人说梦。
其实就是糊弄外行，好抬价。”
“真的？”
李林还是不信。
他电视上还看过参把头放山呢。
“有时间我带你去咱那去看一看，你就知道了。”
杨多全再次把杯中酒喝完。
聊着聊着，众人不知觉的聊到了大毛。
“毛子那地方啊，冬季河边结冰，迈腿就能过去。
前年，咱们省棉纺织厂，一大堆库存，几百块钱我拉了一架子车，没多远地方，就让那群老娘们抢光了，好挣钱，就是吧，咱们这边管得严，不准随便过去，”
杨多全清了清嗓子，叹气道，“不然，谁想搞什么君子兰，太搭功夫了。”
这顿酒一直喝到凌晨三四点。
李林同汪付善一起把杨多全送到了唐吉祥的招待所，然后直接回去了。
他开门很小心，可惜就是这么点吱呀声，把李欣吵醒了，茫然大哭。
程玉梅还睡得迷糊，听见哭声，正要坐起来，发现李林已经把李欣抱在怀里哄了。
“你啊，没完了，天天喝酒，一身酒味，”
程玉梅忍不住埋怨完，揉揉眼睛后，把小丫头接到了自己怀里，催促道，“赶紧冲个凉。”
“不着急，过几天你们娘几个要开学了，我就多陪陪你们。”
老婆孩子走了，又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他有点舍不得。
“你也知道啊？”
程玉梅叹气道，“跟别家比较起来，他们够懂事了，少凶娃，不然都不跟你亲。”
“你说的对。”
只是吧，有时候李林确实控制不了自己这脾气。
不过，好歹他也只是骂两句，没动手打。
夫妻俩说了两句，李林便回自己屋睡觉了。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丁正老娘陈金华对着程玉梅哭哭啼啼的，她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娃容易嘛，结果儿子不孝顺了。
旁边，李斌三个娃水里加了洗衣粉，正在追逐芦苇杆吹出来的泡泡。
“大姐，你家丁正是个好的，怎么就吵架了?”
李林实在搞不明白陈金华唱的哪出戏。
之前还是母慈子孝呢。
现在母子成仇了？
“大林，你是不知道啊，这娃越来越不懂事了。”
陈金华眼泪水哗哗直流，“早上他打那个什么发膏，俺就说了一句，骚包，他就不高兴了，跟俺摆脸色呢。”穿书吧
“姑娘爱美，男孩子也是一样，都这么大人了，要是不知道讲究，那就是傻子了。”
李林肯定不信陈金华的一面之辞。
丁正他是知道的，好孩子一个，宁愿自己挨打挨骂挨饿，也要把老娘和妹妹护在身下的，年龄不大，却有男人的样子，隐隐约约的有黄毅勇那小子的影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如果不是陈金华逼急了，他就不信丁正会耍脾气。
“大林，你是不知道啊，他去了几趟什么港，就不是他了。”
陈金华忍不住擦了下流下来的大鼻涕。
“他十九岁了，有自己想法，是个爷们，该自己做主了，你啊，少管他吧，太束着他。”
单身母亲很多是这个性格，为了孩子不再嫁，自己感动自己，以为付出了所有，孩子也得为她付出。
儿女稍微说两句重话，做点出格事情，都容易歇斯底里。
其实呢?
完全不考虑孩子们自己的心思和想法。
更何况丁正已经出去见过世面了。
香港，资本主义，花花世界。
丁正去了两趟，回来就进宿舍跟李硕、王阔他们说自己所见所闻，香港一个普通人一个月工资就有大几百块钱呢。
把所有人震惊的目瞪口呆，国家干部一年工资都没这么多钱呢。
这些都是李林站在宿舍外面听到的。
心下其实感慨，这娃其实挺讲良心，拿到了香港身份证，其实可以不回来的，享受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李林也拿他没办法。
结果，这小子还是回来了，没有飘，对着任何人都是恭恭敬敬。
也就偶尔吹点牛皮。
无伤大雅。
“大林......”
陈金华哭的更委屈了。
都是做父母的，想不到李林也不站他这边。
“嫂子，你也甭哭了。”
大早上的，程玉梅被三个娃闹的头疼，陈金华过来，她本来以为能替她分担一点，结果也是一阵哭，把她弄得心烦意乱，“丁正在首都的房子你是去收拾过的，多好的房子啊，以后娶媳妇不愁了，他也能挣钱，你啊，心放肚子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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