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水在医院扎完银针回到家时,周飞扬正趴在桌上做笔记,许润却不在。
他把头凑过去看了几眼,发现是一个什么总结:“飞扬,温习功课呢/,你妈呢?”
“不知道,估计是出门散心了吧?”飞扬:“爸,我今天顶你班,看到颜阿姨了。”
周山水问,哪个颜阿姨。
飞扬回答还能是哪个,就是王安安的妈妈,她买了你们小区的房子,搬过去了你不知道吗?
周山水笑道,我都被开除了,晓得什么呀。
飞扬道,爸你说巧不巧,这活儿正是给王安安家干的,我还再她那里混了顿午饭,肉倒是不少,就是,阿姨做的是健身餐,太难吃了。
周山水说,肉管够就行,你还挑剔什么。
周飞扬又说道,爸,王安安的爸爸妈妈是不是要离婚?周山水问,你怎么晓得。周飞扬回答说,这次颜阿姨搬家,王安安爸爸没有一起过来,看样子是分居了。Μ.chuanyue1.℃ōM
周山水:“别人家的事与你无关,一个小孩子,管得倒宽?分居不等于就离婚,分了也可以合。就算离婚,也可以住一起啊,比如我跟你妈。这种事情很复杂,你不懂,也不到懂的岁数。”
正说着话,许润就开门回来,将包往沙发上一扔,就默默坐在那里发呆。
周山水看情形不对,忙挨过去问,太太肚子还疼吗,刚才你去哪里了,看医生没有?
许润只是不理,她面容苍白,眼睛里竟没有半点神采。
父子俩面面相觑,半晌,周飞扬收起文具:“饿了,我去做饭,爸,你陪陪妈。”
忽然,许润道:“我辞职了,就在今天下午。”
周山水头皮一紧,心中叫苦:老许啊老许,你怎么说辞就辞了呢?现在的经济形式如此不景气,大学毕业生都找不到工作,你一个中年妇女,上没有老,下有小,事情一大堆,精力不足加不了班,谁肯要?家里见天这么多开销,我也说不准哪天就被扫地出门,现在颈椎病又犯了干不了活,忽然没有收入,那不是坐以待毙吗?
不过,他还是牵着前妻姐的手,笑道,辞得好,难不成还让你在竞争对手下面干活,别说你,我想想这气也不顺,树要皮,人要脸,活得就是那一口气,太太,我支持你!夶风小说
周飞扬从厨房探出头来:“妈,你是世界上最棒的,我也支持你!”
这孩子还真是不错,晚饭弄得像模像样,不住给母亲夹菜。
晚上,写完作业后,他还下楼去药店给老娘买了止痛药,冲了杯红塘水递过去:“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大不了再找个工作就是。”
周山水大惊:“就这点家底子,散不得,散不得。”
也许是因为吃了药,又或者是娃娃实在太乖,过得片刻,许润感觉舒服了许多:“我会找到工作的。前年有个猎头,叫什么来着,好象姓郑,叫郑重吧,挖过我,让我跳槽去竞品公司。说是可以独立带团队,收入也会上一个台阶。我当时也是糊涂,没有走,下来联系一下他。”
周山水:“加油,我想你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许润有气无力地说:“关你什么事,你失望不失望又关我什么事?”
老周倒是讨了个没趣。
第二日早上,周山水照例要出门去上班,虽然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但总不可能成天呆家里吧,叫人看了像什么话。不妨去物业中心走走看看,名义上自己还是那里的工作人员。对了,老余父女俩投诉自己的事的尽快处理了。
正要走,许润叫住他:“周山水,我约了猎头见面说工作的事情,你说我用什么色号的口红,姨妈红行不行?”
周山水:“你病刚好,脸色还有点差,带闪亮的唇彩会更好,会提升整体亮泽感。千万不可选深色或大红色口红,那样会显的皮肤更暗沉。我看你那只肉粉色的就不错。”
许润鄙夷地看着他:“周山水,一大老爷们儿什么时候学到这种对你没用的知识了?有女朋友了?咱们已经离婚,如果有,法律和道德都不会制裁和谴责你,赶紧的,正大光明的。”
周山水惊出了一头冷汗,忙说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我每天对着你就够了。家有天仙,外面的庸脂俗粉一个也看不上。
家里,什么家里?许润忽然发作。喝骂道,你就是个庸俗的人,没准就喜欢外面庸俗的女人呢?周山水你别走,我话还没有说完,站住!
她这一骂,昨天还苍白的面庞顿时生起红润,目光也发亮了,显得神采熠熠,最后道:“山水,依你的,把肉粉色口红给我。”
女人是情绪动物,心中有事,得让她们发泄出来,哪怕是骂娘。
显然许润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
周山水替她高兴的同时,嘀咕:“我没离婚被你骂,离婚了还被你骂,这婚不是白离了吗?合着我是你情绪的废纸篓,我是你的良药吗?”
抛开许润和猎头见面不表,且说周山水颈椎病发作,老郭那里也不方便安排活路,便重新穿起了西服,跟着物业的工作人员在小区巡视了几圈打发光阴,虽然没有工资拿,但人活着总是要工作的。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周山水在老徐的办公室里倒腾半天,翻出一盒茶叶和一个礼盒装的干菌子,便去找余金华说情。
茶叶、菌子是总部发给部门经理门的福利,品质不错。
气得老徐在后面骂,鬼子进村啊,你不过就是仗着我们是同学,读书的时候钻过一个背窝就肆意妄为,岂有此理!
周山水和老徐当年就读的学校位于大江边上,西南省本就湿冷,大学所在的城市每到冬天更是冷得离谱,记得那年小寒,连续半个月大雾,可见气候恶劣到何等程度。
老周和老徐都是农民子弟,家里穷得徒有四壁,出来念书只带一床薄被子,实在扛不住,二人就挤到一块儿打个平伙,勉强把腊月给熬了过去。
说句实在话,要去见老余,周山水还真有点怵。
余金华就是个土匪,在老家跋扈惯了,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更何况,两人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除非周山水让他业委会,否则说什么都不好使。
果然,刚见到人,老余直接将把周山水递过去的礼物给扔了出来,骂:“周山水,撤回投诉的事情想都别想,我就是要整你,就是要让你不高兴。”
周山水道,老余,我们在相处的时候或许我也有地方不对,服务没有到位,但你投诉我对你的汽车追逐纯粹是无中生有,我好好的追你汽车做什么。
老余说,你就追汽车了,你看到有东西跑就会下意识去追,如果不动,你嗅上两鼻子没准自己就走了。
周山水脸都气红了,道,老余,你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余金华道,我就侮辱你了,不服你打我一顿啊?
这不是耍流氓吗,周山水差点发作,但关键时候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许润现在已经没有工作,自己不能再出事:“老余,我跟你打什么呀,至于吗?还有微微,她投诉我对她的穿着打扮品头论足,这是误会。是是是,微微的打扮是比较新奇。”
老余呵呵冷笑,道,你乱看我女儿,不尊重女性还有理了?
正闹着,余葳蕤从外面回来,看到周山水,忽然笑眯眯道:“周叔叔好,对不起,那天是我不对,我道歉!你的投诉我已经撤了。至于我爸那份,也撤了。”
老余大叫:“你什么时候撤的,怎么不经过我同意,这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微微,你中邪了?”
余葳蕤激动地说:“爸,你吼什么,就你这态度,我就得跟你反着来,我要反抗你,反抗这个世界。我二十七岁了,我一定要在二十七岁这年死掉。”
周山水:“等等,姑娘你今年好象才二十岁吧?”
余葳蕤捏着拳头,挥舞着修长的胳膊,皮甲克上的装饰物叮当乱响:“我永远二十七岁,十九年前就二十七岁了,我永远的少年热血一出生就在奔流激荡。”
周山水抽了一口冷气:“老余,你女儿够戗了。”
余葳蕤:“说得好,我够戗了,我会在二十七岁的春天死去,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余金华怒吼:“我家生了一个什么妖孽啊?”
不管怎么说,余葳蕤和老余撤回投诉是件大好事。
虽然周山水不明白小姑娘为什么撤诉。
这丫头疯疯颠颠的,好……象不太按常理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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