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君心最是难测，韩韬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原因。
季染沉默了片刻，说道：“不论如何，咱们能查找证据的时间充裕了许多，这是好事。”
他将今天对皇帝说的那些话又对韩韬和韩脂胭说了一遍，韩韬的眼眸顿时阴冷下来。
“从衙门口，再到花楼，所有人同执一词？这是要将此案做成铁证如山啊！”
韩韬咬牙冷笑：“此事若真是我儿所为，那今早来家里报信的那个小厮又为何畏罪自尽？他活着不是能证明我儿在国丧期喝花酒、害人命的罪证？”
韩脂胭缓缓摇头：“阿爹，他死了，的确是比活着更有用！”
韩韬也是老狐狸成精的人，女儿稍微一点，便立即明了。
那个小厮是不是韩家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活着只要上点手段，骨头软一点的只怕立即就会招供。
可是一旦人死了，这是不是韩家人谁都说不清楚，带来的消息是真，给韩家人带来的震撼和惊恐更是无以复加。
韩脂胭越想越惊骇：“为什么要选一个陌生人来报信？阿爹......会不会是专门选了这样一个时间节点来的？知道大嫂临产在即，如果一旦得逞，大嫂有个万一，那可是......”
可是一尸两命！
彼时若非韩脂胭在场，白氏能不能顺利生下这一胎还真不好说。
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出事，又或者大小都没留住，对韩家来说，都是无法挽回的巨大悲痛。
韩韬怒道：“究竟是何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的想要害我韩家！”
如今看来，此人不但是想害韩焯，更是巴不得韩家全家都遭殃才好。
用心之险恶毒辣，可见一斑。
若是放在以前，韩韬或许会觉得这件事情是皇帝暗中下手的。
毕竟早在皇帝当五皇子和太子的时候，就早有把他这个户部尚书换个人做的意思。
可是随着时过境迁，韩韬看着今天早上皇帝的态度，似乎也没有立即要撸了他户部尚书的意思，甚至还让季染这个他的准女婿亲自勘察此案。
这已经算是明着偏袒庇护了。
否则只要依着御史言官所说，一个“教子无方”的帽子扣下来，他这个户部尚书不罢官也得降职好几级。
而韩焯别说手中犯下人命官司，只一桩“国丧期间花楼买醉”这条罪名扣下来，就是一个大不敬的死罪。
韩家如今能逃脱生天，最起码皇上还给了一线生机让彻查此案，又有季染在，韩韬就觉得韩家还未到绝境。
季染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关键证据还在那几个人证身上，死了的小厮虽然已经死了，但依然可以追查一下他的身份。至于衙门口那个开店的掌柜、花楼的老鸨、还有那些妓子们的口供，甚至还有死了的那个女人......能查的还有很多。只要有一线希望，这个案子定能翻过来！”
韩韬点点头：“死了的小厮交给老夫，扒皮三层老夫也要找出他的来处！”
季染站起身，行了一礼：“那晚辈就先告辞了，我再去趟刑部，想必令郎此刻应该已经移交至刑部大狱，在这里比在京兆尹安全许多，韩伯父放心。”
韩韬颔首，感激道：“一切有劳季贤侄了，阿妩，你送送他吧！”
韩脂胭点点头，陪着季染出来，两人携着双手，一直走到门口也没有分开。
看着即将要离开的季染，韩脂胭低声说道：“你也忙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大哥的案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破了的，你的眼睛都熬红了，身子可别熬垮了。”
季染微微一笑：“不用担忧我，你自己也去好好歇息，我先回趟刑部，刑部离我家里很近，很快就会回去。”
两人依依惜别，季染转身返回刑部。
此刻已经过了亥时初刻，满天星斗下，季染孤身进了刑部大牢。
两个昏昏欲睡的牢头一见到他顿时翻身而起，惊讶的说道：“季大人，您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季染也不废话，直接问道：“那个人犯韩焯可调过来了？”
其中一个牢头连连点头：“调来了，季大人有命，京兆尹的人哪敢废话？如今人犯就关在地字号监牢里呢！”
季染说道：“开门，本官进去看看。”
牢头赶紧开了门，季染进了地牢，深夜里的监牢愈发幽暗阴森，他却全然不惧，大步走了进去。
韩焯半蜷缩在监牢内的一隅，不过短短一日的功夫，整个人就萎靡到了极点，衣衫凌乱，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胡子长出来一截，颓废又无助。夶风小说
骤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身子已经疲惫到了极点，韩焯也无法睡着。他睁着眼睛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他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自己的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怎么可能在国丧期跑到花楼饮酒买醉？
又怎么可能因为逼jian不遂而杀人？
他又不是脑子坏了，也不是丧心病狂......他的妻子就要生产了，他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啊！
可是所有人都这么说，白日里京兆尹的官儿说得清楚明白，自己就是在花楼里当场被擒获的，花楼的老鸨也亲眼看见他杀了那个妓子。
韩焯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以往就算喝的再醉，也不至于什么都想不起来啊！
一阵脚步声传来，韩焯猛地一激灵，一抬头就看见了季染大步朝着他这边走来。
韩焯仿佛看见救星一般，抓着牢门栏杆颤声说道：“季兄......守常......如何了？”
季染来到他面前，沉声说道：“你不要急，我刚从你家出来。先说第一件事，你夫人已经为了生下儿子，为了你的夫人和刚出生的孩子，你也要坚持下去。”m.chuanyue1.com
韩焯捂着脸，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泪水从指缝里流出，却点点头，哽咽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为了他们我也要活着出去！不是我做的事情，我绝不认！”
季染轻轻叹了口气：“第二件事，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对你很不利，所以你可能要在这里坚持几天，我会用尽各种办法去找线索，来洗清你的冤屈。幕后之人只怕不单是要对付你一人，而且是要对付整个韩家，给我点时间，这个案子我定会把它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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