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打秋风
应无眠喝完碗中酒，付了现钱，不留痕迹地问道：“现在赔率是多少了？”
掌柜的瞥了少年一眼，瓮声说道：“一赔十，村里人几乎全押了铁匠家的傻儿子，姜丫头那边除了秀才和老夫子外，也就是些想搏一搏的小娃娃，什么烂鱼鸟虾都拿来下注，还有拿石头的，真搞不懂，压个石头就算赢了也不过赚些石头回去，拿来干嘛，砸人吗？”
应无眠呵呵一笑：“看来我这人缘混得还真不咋地啊。”
掌柜的不置可否，少年来这村子三年，脸没混熟，倒是跟群孩子打成一片，多数还是戏弄的，人家父母能给你好脸色看才怪。
说曹操曹操到，包子铺的李家小丫头鬼鬼祟祟地从街角走来，与应无眠打了个招呼，然后神秘兮兮从兜里掏出啃了一半的肉包，馅儿没了，光剩半层皮了。
“干嘛？”掌柜的面无表情地问道
李妞妞将这半块包子往柜台上一拍，奶声奶气道：“先存半个，等我有空再多拿些来，要是赢了，就能换不少整的回来了。”
应无眠闻言嘴角一扯，看掌柜的一脸吃瘪模样，实在忍不住想笑。
半个包子翻十倍，就能换五个好的回去，不得不说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确实精明。
关键是这半个没馅儿得包子食为天收了有何用？卖给别人吃吗？等到了比试那天，这玩意儿也早臭了吧。
不过掌柜的还是和颜悦色的收下，然后极为认真写了票据递回。
小丫头看不懂，但还是郑重其事地收进口袋，然后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这么做生意，你这店可得亏不少啊。”应无眠打趣道。
掌柜的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没生意，村里难得热闹一回，破费些也是理所应当地。”
应无眠笑了笑，扭头又见门口蹿进个小光头，巧了，是这场热闹的正主。
王腾快步走到柜台，麻溜地掏出一堆铜板，少说几十文，都是这三年省吃俭用攒下的。
应无眠笑问道：“怎么，你这出家人也来下注。”
小光头理所当然道：“稳赚不赔的买卖，干嘛不赌？”
应无眠‘哦’了一声，面色不见喜怒：“真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姜丫头可未必打不过你。”
谁料铁匠儿子摇着他那锃光瓦亮的小脑袋悄声说道：“我是来买自己输的，听说那丫头赔率都涨到一赔十了，要是爆了冷门，小爷我可就赚翻啦。”
小和尚这一出属实让两人有些措手不及，都愣愣地望着他。
谁说铁匠家的儿子傻了，这不挺精明的吗？
可惜愿望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掌柜的直接拒绝了对方的下注，理由是参与比试的人必须被排除在外，不然大家就没得玩了。www.chuanyue1.com
王腾闻言顿时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一听到风声他就赶来了，原以为是个一本万利的好机会，没想竟不带他玩。
看着小和尚垂头丧气地离开，应无眠倒是有些同情了。记得当初自己可用葫芦里的酒水戏弄过对方，见他能吃还说要传一门【饕餮神功】，现在看来，虽然出了些偏差，但命运的走向似乎没变多少。
应无眠看天色尚早，便也不急着回去，见那一桌外乡人竖着耳朵，低头吃饭，便大步走了过去。
钟离心有所感，正襟危坐，摸不透对方底细，他也不敢太过张扬，始终低调行事。
少年拉开板凳坐下，打了个招呼：“吃着呢？”
钟离善意一笑，抱拳说道：“刚才多谢兄台出手相助，若不嫌弃，不妨坐下同饮一杯。”
“好说好说。”
应无眠嘴上虽客气，但还是自顾自地丢了颗花生米到嘴里。这样打秋风的事三年里他可没少干，或许这也是村里人不怎么待见他的原因。毕竟大家都有活干，教书育人，田里忙闲，就他这七尺男儿，还得靠一小丫头起早贪黑的养活。
对于村里第一个主动向他搭话的人，钟离不敢怠慢，想着该如何套取他所需要的消息。早就听闻这村子里天材地宝无数，随便带走一样都是莫大机缘。夶风小说
谁料他还没有开口，应无眠像是看穿了一般，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们两个的运气不错，赶上了一件好事，要不先别急着走，多留几天。”
此言一出，钟离被惊出一身冷汗，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桌上长剑。
开玩笑，在这龙潭虎穴多留几日，只怕到时连尸骨都未必能剩下。
应无眠原本是好意，可见此情景对方显然是曲解了自己意思，耸耸肩，也不勉强。
“要是想买些土特产回去，可以去村东的古玩铺子，虽说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很有纪念价值，就是老板心太黑，估计得被狠狠宰上一刀，嗯，字面意义，不是熟客都只收人肉。要不就去村西的肉铺，打包些骨头棒子，真金白银就能买到，带回去煲汤还能延年益寿。”
见钟离握剑的手还没松开，应无眠又道：“村北的铁匠能淘到些比较实用的玄铁，但得给铁匠当一段日子的烧火工，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估计也吃不来这苦，还是算了。最后就剩村南的私塾有几本破书，诚心实意地去求，老夫子可能会答应，让你抄录一两本带回去也不是不行。”
钟离听得心乱如麻，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少年仿佛是将他完全看透了一般，怎么自己心里想要知道的事他全猜着了。
愣神之际，应无眠又伸出了手，看着对方一脸懵圈，他无奈道：“消息不白送，算上你这顿饭，打个折扣，诚惠三十文。”
钟离恍然，立马掏出一两银子递上：“多谢兄台告知，这钱不用找了，就当交个朋友。”
应无眠微微一笑：“讲究。”
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又转头说道：“看在你这么大方的份上，再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别太贪心，小心东西拿多了带不出去。秀才是个面善心狠的主，护犊子的很。湖边一遇，你俩给他的印象可不好，现在压着，不代表不会秋后算账，识相点还是拿了东西就赶紧离开，免得鸡飞蛋打，连小命都交代在这。”
钟离面色凝重，再次朝少年抱了抱拳，感激不尽。
出了食为天的大门，应无眠又掏出那刚到手的一两银子，放在掌心颠了颠，还未焐热，就直接扔到一旁老乞丐的破碗中，随后挥挥衣袖，潇洒离去。
老人从碗中将银子取出，双指轻轻一捏，瞬间化为齑粉。抬头看着少年离去背影，气的牙痒痒。
村里人不知手痒了多久，如今有猎物送上门，正抓阄谁来下套呢。你倒好，穷大方，消息全抖出去了，再想诱使他们坏规矩，可得费不少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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