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已经试探清楚。

  丁二狼狈的目光到处乱看,不敢与他有眼神接触,也不肯回答问题,水巍山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程建国派丁二出来找他,却不准丁二告诉他是什么事情,说明厂里又发生了一件程建国掌控不住的意外。

  才急需他回去救场。

  他是傻子才去!

  水巍山冷笑一声,真当老子是包子,能随意使唤的。

  “丁二,你回去告诉程建国。”

  水巍山拿出一根香烟,淡定地点上:“他有本事闹,就要有本事善后。老子才不会去给他擦屁股!”

  而且程建国连亲自来求他的勇气也没有,只随便派了个人过来,可见肚子里的奸汁还多着呢!

  “水厂长,你这时候就不要使性子了!”丁二脱口说道:“不管你是厂长还是程建国是厂长,厂里出了事要尽快摆平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说什么?”

  水巍山怒目一瞪,还没开火,同样听到丁二这句话的叶美英腾腾腾地冲上来,抢过他手里点燃的烟头,不由分说摁向丁二的胳膊上。

  “我家老巍在耍性子?你的嘴巴有几天没刷了?一句人话也不会说的!”

  “哎,嫂子,你别乱来啊!”

  丁二慌忙后退避开。

  “你回去告诉程建国,那破厂长他既然要抢着当,出了事自己扛着去!再来找我们家老巍,老娘腿都把你们的打断!”

  “嫂子,不能这样说的。”

  丁二还想力挽狂澜一番,忽然,眼角余光看见旁边站着安静不动的水怀珠。

  水怀珠皮笑肉不笑的挑了下唇角。

  丁二顿时觉得头皮发紧,仿佛看见自己和那老色批一样,脑袋被砸破,鲜血留满脸的可怕画面。

  “水、水厂长,”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你、你记得来厂里,大家都在等着你的!”

  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完,已经像被鬼追一样慌不择路地跑远了。

  “我有这么可怕?”

  叶美英狐疑地啧了声,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闺女:“怀珠,是不是我的样子太凶了?”

  水怀珠一如既往的嗓音轻柔:“妈,他那是做贼心虚。”

  只有水巍山大概知道丁二害怕的是谁,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

  闺女砸了人脑袋这事还是不要告诉妻子了,怕她会晕倒。

  “没错,就是心虚。”

  叶美英啐了声,“我们回去了,管那些叛徒的死活呢!”

  两母女走远了,才发现水巍山还站在原地,一脸若有所思的纠结模样。

  “爸。”

  水怀珠折返回头,“厂里如果真出了大事,我们也急不来。而且程建国他现在摆明是要你先低头回去的,一旦中了他的计,我们就处于低人一等的位置,以后更不好办事的。”

  水巍山和程建国闹翻是全厂人都看见的,水巍山撂狠话说不当厂长也是大家亲耳听见的。

  要是现在轻易回去,只会折损他厂长的威严。

  会让其他工人觉得他这个厂长当得很窝囊,被人赶就走,需要还能随时叫回去。

  水巍山缓缓点头。

  知道程建国是奸的一回事,可也是真的担心服装厂。

  连倒闭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大事值得程建国来找他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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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把水巍山带回厂里,丁二回去被程建国狠狠骂了一顿。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想不想干了!”

  “程厂长,我啥话都说了的。”

  丁二摊开双手:“好话歹话都说过了,可那一家三口都朝我吐口水,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要是再走慢两步,恐怕自己脑袋都破了。穿书吧

  “操!”

  程建国狠狠骂了句脏话,随后又忐忑不安地原地来回走:“难道是我估算错了?水巍山他真能狠下心不理服装厂?”

  自从借着莫老板的名义闹了一场,表明自己的意图后,这两天程建国连十分钟的安静时间也没有。

  走到哪里都会被工人围堵,质问他要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莫老板那个老淫虫陷害了他一把,他只能硬着头皮到处躲藏。

  原本以为自己要完了的,没想到突然打来厂里的一个电话救了他。

  可前提是一定要水巍山配合。

  “丁二,你明天再去找水巍山,”程建国指着窗外,“就算是拖的也要把水巍山给拖回来!”

  他想到另一个既能挽救自己,又能让大家认同他做厂长的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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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

  第二天一大早,丁二才刚靠近水家院子,里面迎头一盆洗菜水毫不客气地泼出来。

  “下次再敢踏进来半步,老娘给你泼尿了!”

  丁二全身淌着水,满头满脸挂着零落的黄了的菜叶,吓得仓皇而逃。

  “不行!不行!”

  丁二回到厂里,朝程建国大声哭诉:“水厂长家的婆娘可厉害了,还说要泼尿给我!程厂长你还是自己去吧。”

  “废物!”

  程建国气得跳脚:“我要是能自己去的,还用指望你?”

  要是他低声下气去请水巍山回来服装厂,别说厂长,连副厂长都没脸再做下去!

  “反正我不去了。”

  丁二摘掉挂在头上的烂菜叶,连续摇头。

  程建国气不过正要一脚踹向他的屁股,倏尔门外传来巨大的动静。

  “程建国呢?”

  “把他找出来算账!他忽悠了我们,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

  糟糕!

  程建国吓得脸色灰白,慌里慌张地转身到处看,想找出能逃跑的路线。

  可是这几个方向都有人在找他,最后他只好慌不择路地朝厕所的方向冲去,“别、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Μ.chuanyue1.℃ō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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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连续几天的低迷心情,水巍山渐渐缓过气来,脸上的阴霾散去了一大半。

  而且闺女在这两天还不停安慰他。

  “爸,没有了工厂不要紧。”

  水怀珠说道:“90年代国内到处都是商机,下海做生意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只要抓住机遇肯去拼搏,我们不会比任何人差的。”

  她早已经想好,没了服装厂,她可以去羊城批发服装摆摊子!

  父母都做了一辈子衣服的,她打算先从这方面发展。

  “下海做生意?”

  水巍山犹豫了几秒,“听说风险很大的。”

  现在的人有几个敢去做生意的?都是想捧铁饭碗的多。

  “爸,你……”

  水怀珠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院子门被人从外面重重地冲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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