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都没有理会过我的感受!”男人通红的脸,右手瓶中仅存的酒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怒意,晃荡不止。
黎木看着面前的情景,饶有兴趣地从兜里掏出烟放到嘴边。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感同身受,而你,也根本不可能理解我!”男人仰头闷了一口酒,似乎并不解气,对着瘫坐在地上的女人又是一脚。
烟草的味道,吸入鼻腔进入肺部,再传达大脑,听似繁琐的处理程序,实际上却不到一秒。
咬着烟,黎木用左手背擦了擦右边脸颊,继续看着这在世间很是平常的一幕。
只见被男人指责殴打的女人,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坐起,低着头等待着男人的下一步发泄与摧残。
女人的沉默,让男人更加的气愤,低下身一巴掌又将女人扇倒在地,但女人依然默不作声,喉间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我在外面辛苦得像条狗,你整日比狗还闲,我回到家,连口热饭都没有!”男人呲牙咧嘴地指着女人,不停地指责。
像许多爱看热闹的冷漠旁观者一样,黎木靠着墙壁,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也不知道我当初吃了什么药,竟娶了你这么个东西!”醉酒的男人一直在辱骂着自己的老婆,越说越委屈,最后竟声泪俱下,似乎他才是最可怜的人。
辱骂声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男人许是累了,转身点了一根烟,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满脸笑容的黎木。
“你Tm看够没有?”突然,男人恶狠狠地伸出手指向黎木这边,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黎木咬着烟的牙齿用力咬了一下,脸上依旧笑嘻嘻,很是老实地摇摇头作回应。
突然,男人的左肩上抬,拿着酒瓶的右肩下压,短暂调整力度后,他手中的酒瓶朝黎木飞来。
还未入夜的天色只是有些许朦胧,黎木清晰的看到酒瓶飞行的轨迹。
黎木并没有任何躲闪,甚至眼睛都没闭上,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那个家暴的男人。
随着砰的一声,玻璃酒瓶撞击在他的头顶右侧,一块碎片从他左眼飞过,掉落在地上。
愤怒的神色一闪而过,黎木又恢复了笑嘻嘻地看着他。
愤怒得不到缓解,此刻更是遭遇到挑衅,怒火中烧的男人随手抄起地上的板凳就朝黎木飞奔而来。
早前,黎木就观察过,周围最近的一座屋院大门紧闭,楼上窗户紧闭。
而另一座屋院离得也远,再加上或许是对面的两口子经常争吵的原因,导致周围的人失去了观看的兴致。
在除了那个女人之外,黎木确信,此时并没有其他的窥探者。
十来米的距离,转瞬之间,男人提着板凳就来到黎木面前,只见他气得发抖,指着黎木就骂道,“你小子很狂啊?”
“呵呵…”黎木突然一笑,将嘴里的烟挂在耳上,主动倾身过去,“怎么,不可以?”
男人随即抬起板凳就要给黎木头上砸下,这时,他的动作突变,只见他手中的板凳还未砸到黎木身上,就掉落在地面上…
大脑在遭遇生命危险的时候,会提升人体自身的反应能力,但男人抓着板凳的手刚松开,还没来得及作出抵挡…
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男人的右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但是殷红的鲜血还是透过他的指尖流了出来。
随机,他的另一只手也捂住了脖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名欠揍的年轻男孩。
黎木笑得越欢,他心里的愤怒就越是强烈,完全忘记了恐惧,有的只是生存本能,使得他紧紧捂住自己的脖子。
黎木再度倾身靠近,贴近他眼前,脸上神色平静,也不再嬉笑,语速很慢地对男人说了句话,“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东西,我见多了。”
在男人急促的呼吸声,以及愤恨的眼神中,黎木淡定地看着手中的玻璃碎片,他想出声辱骂,理智告诉他,说话只会加剧伤口的裂开,加快流血的速度。
黎木捏着玻璃碎片来到男人的身侧,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才是忽略别人感受的,最自私的人。”
“呵呵。”黎木笑了笑,又是谈了一口气,“你的世界只有那么大,你的见识令你觉得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过如此。”
黎木像是想起了什么,也不急着逃离现场,只是继续对着这个陌生男人说道,“其实,你的委屈与痛苦,在许多人看来,不过是所有人类的必经之路,你的苦楚,也不过是个笑话而已,并不稀奇,更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
这种紧急情况下,男人的生存本能强迫着他冷静下来,可是,怒火平息后,死亡的恐惧也随之涌现,更加没有了反抗的欲望。
说话间,黎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进他的口袋,拿出手机放到男人的脖子间,塞进他捂住脖子的手中,“你可以打110,也可以报120,但说话的同时,也会加速你的死亡,所以,是选择报复我,还是救你自己的命呢?”
看着男人因为呼吸不畅与血液流失而导致煞白的脸色,黎木轻笑一声,眼光一转,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抱头蹲在门框边,披头散发的女人。
“xx村…12号。”
身后的男人也不知是选择了报警还是急救,但是,很明显,他下了决定。
就在黎木快要走到女人面前时,刹车时响起,他迅速转头警惕地看着路口。
这压抑的一幕,被刚下班回来的许秋仁遇见,急忙刹车,差点摔了一跤,停下来后,满脸惊恐地看着手中捏着玻璃碎片的黎木。
反观那个女人,似乎经历的很恐怖的事,只见她双手捂着眼睛,身体不停的哆嗦。
黎木又回头看了眼靠在墙壁,双手捂着喉咙,奋力喘息的男人,又慢慢向门口的女人走去。
很快,许秋仁骑车来到黎木身边,黎木经过许秋仁的身旁时,只是温柔一笑,点头示意他不要慌张。
许秋仁也是看到了双手沾满血液的男人正在捂着自己的脖子,回过神来,有些哆嗦地想要伸手去拉住黎木,“老…老板…”
只是,手还没伸到,许秋仁就失去了勇气,他的身体肌肉甚至在颤抖,不敢触碰到这个传闻中的‘老板’。
“嗯?”黎木回过身,看到脸色苍白的许秋仁,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控制好情绪,以至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被他共情到,惊吓了他。
“呵呵,没事的,我去去就来。”黎木随即换上暖笑,摆手安抚他的情绪,似乎在处理一件很琐碎的小事。
“我…”许秋仁本想拦着黎木,希望黎木不要伤害那个可怜的女人,可是,刚开口,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好的,放心吧。”黎木看懂了他眼中的焦急与哀求。
随后,黎木来到了这个被家暴的可怜女人面前。
许是吓怕了,还没回过神,又或许是她被吓得腿脚已经不听使唤。
来到跟前,黎木才发现,原来她有一双精致小巧的手,小巧到婴儿般大小。【穿】
【书】
【吧】
同样精致的还有她的脸,她的眼,她的樱桃小嘴,白皙透亮的皮肤,像个瓷娃娃,空洞的眼神却仿似在诉说着常年挣扎于泥潭之中的苦楚。
摘下右手套,伸出手替她把遮在眼前的头发拨开,绕在她的耳后,黎木缩起食指,黎木替她擦拭掉脸颊上的一块污渍。
女人全程安静得像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颤抖的身体也慢慢冷静下来,抬头望着黎木。
黎木弯下腰,半蹲下来,轻笑着柔声安慰她道,“没事了,他以后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很突兀地,两行泪水潸然落下,女人的眼睛终于有了色彩,她看着黎木一会儿。
两只小手刚好有足够的长度捂住嘴巴,轻声抽泣,泪珠滚落。
“我只是个路过的人。”黎木伸手摸了摸女人的头,“我也不知道我的做法会不会把你推进深渊,或许我也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恶。”
“你能答应我,刚刚你什么也没见到么?”黎木有些伤心的抬起左手,看着那块锋利的玻璃碎片。
女人脸上瞬间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不断地点头表示赞同。
叹了口气,黎木丢掉了手中的玻璃碎片,再次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擅自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我很抱歉。”
说完,黎木站起身,向许秋仁走去。
“阿仁,饭菜我做好了,可能已经有点凉,希望你不会介意。”黎木微笑着脸跟他聊起来,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多么恐怖的事。
“啊…”许秋仁没料到,黎木过来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哦,好的,谢谢。”
“嗯,衣服我洗好了,麻烦你晾。”黎木说着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继续说道,“不好意思,让你见到了这么一幕。”
“没有没有。”许秋仁连忙摆手表态,“老板客气了。”
“嗯,房间我收拾好了,我们以后有缘再见。”黎木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再次看向那个女人时,她已经蹲在地上哭泣,“我会安排人照顾她,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嗯,我代她谢谢你,老板。”许秋仁颤抖的肌肉还未完全恢复,有些颤抖的手从车里拿出一个资料袋,“愿你披荆斩棘无往不利。”ωWW.chuanyue1.coΜ
“嗯,再见。”黎木接过袋子向旁边的另一台破旧电动车走去,不一会儿,他离开了这僻静的小村庄。
目送黎木离开后,许秋仁又盯着已经倒在地上的男人看了一会儿,“无拘无束,可以无视法律规则的人生,真让人艳羡啊!”
许秋仁来到女人面前,轻声安慰着她,“文慧,不怕,没事了。”
时间紧急,许秋仁也没有多加寒暄,迅速来到男人的面前,看着还未死亡的邻居,他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许秋仁不明白黎木为何要留下隐患,但是他明白,不论黎木意欲何为,他都要做点什么。
说完,许秋仁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喂,你好,我这里发生了命案。”…
同一时间,法医鉴定部门的检查室。
今日的检查室格外的热闹,市里的高层领导几乎都站在了这里。
冰冷的铁床边,几名法医围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正仔细检查着尸体裸露在外的每一处皮肤。
因为死者的身份特殊,所以这彻底引起了各位同行的恐慌,生怕会引发怒火或灾难到自己身上。
市警察副局长曾宏咬牙切齿地看着铁床上的尸体,拳头紧握,似乎他已经知道了某些原因。
此时,与警局失去联系的陈昊也从一个破旧的房间里出来,坐在长长的椅子上,看着前面大大的十字架,以及那个骨瘦如柴的耶稣,他陷入了沉思。
许久,他像是感悟到了什么,长叹一声,呢喃到,“或许,我和他一样,都不过是在努力赎罪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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