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明五年,公元950年,六月,建康宫中,大批的的内侍、宫人和侍卫已经在准备起驾的事情了。
由于南唐和吴越事情复杂,张鉊在这里一呆就是大半年,算上去河西和出塞的时间,张鉊已经快两年没回过东京,确实到了返京的时刻。
这不,连昭明宫中的皇后曹十九娘都忍不住了,派了郭婉儿和塞菲叶前来接张鉊回宫。
而随着郭婉儿和塞菲叶一起来的,还有一封信和一个黄头碧眼的波斯人。
郭婉儿带来的信,是郭天策写的,信中郭天策向张鉊请辞枢密使一职,并表示愿意为碎叶事件负责,请求张鉊的处罚。
碎叶到东京足足有一万三千多里,这个距离,信使轻装策马一路接力传递消息,都需要一个半月以上,寻常的信息大半年才到,那都是相当正常的。
加上郭广义谋反之后刻意遮掩消息,这导致郭天策根本不太清楚碎叶发生的事情,这也是张鉊同意他派家将和锦衣亲卫一起去调查的原因。
到现在结果出来了,顿时把郭天策吓了一大跳。
他原本是以为一切都是郭广义强行将他姑姑嫁给了李国守的孙子,但结果,他那两个脑子不清楚的伯父,竟然还稍稍牵涉其中。
虽然这个时代,皇帝的女人不像后世那么敏感。
孟昶的母亲,就原本是唐庄宗的妃子,后来赐给了孟知祥的。
郭荣的姑姑,也曾是唐庄宗的低级妃嫔,不然绝不可能攒到那么多财货,分一半给郭荣父亲,还能让柴家成为邢州富户。
但说一千道一万,这些要么是皇帝主动赐,要么就是被遣散的,像是郭婤儿这种说好了要献给皇帝,但是最后敢失信的,罪过还是不小。
是以郭天策知道实情之后,吓得赶紧让郭婉儿帮着将请罪书递给张鉊,请求张鉊处罚。
张鉊叹了口气,让周宪拿出了白从信、虎广、郭广胜三人联名发出的战报,以及宁远副总督老张忠和都知兵马使薛守礼发来的密奏。
其实对于郭婤儿,不出这档子事,张鉊根本无所谓。
我张圣人身边,不说别人,光是花蕊夫人费氏和一天天长大的周宪,就是人间绝色了,郭婤儿再是漂亮,也不可能跟这两人相比,
此外要新奇的话,还有塞菲叶和潘泰雅这样的异域姐妹花。要身份的话,也有萧撒葛只这样的大国皇后,根本不差一个两个女人。
当时他就觉得,郭婤儿隔得有些远了,就算要选,也该在跟着东归的郭家人中选一个得了,左右不过只是要个王子去坐镇碎叶而已,结果现在果然出问题了。
不过呢,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张鉊不用再担心郭家利用景教在碎叶当坐地虎,因为基础直接被白从信给摧毁了。
郭婉儿则在仔仔细细的看白从信的战报和老张忠的密奏,看完之后,这位张鉊的第一代贴身女秘书,突然长长的松了口气。
“白龟兹公、虎二郎可是帮了我郭家的大忙了,若是日后他们回东京,还请圣人恩准婉儿亲自设宴款待。”
郭婉儿从来都是这么脑子清醒,这要是一般人,知道白从信把郭家在碎叶的人杀了个七七八八。
连郭天策的两个血亲伯父,和跟她同一个爷爷的亲兄长郭广毕,都被虎广故意整死,一定会大为怨恨。
但郭婉儿没有,反而清楚意识到只有白从信和虎广的心狠手辣,才让他们郭家脱离了危险。
不然能怎么办,让她和郭天策亲自大义灭亲吗?那样的话,代价就太大了,而且也不一定能快速平息皇帝的怒火。
张鉊也小小的沉默了一下,他也没想到白从信竟然这么狠辣,但确实,他心中的不满和怒火,因为这六七万人的死亡,消减了不少。
“乌古斯叶护国王太后、王后,亦纳勒塔里布,石国城总督阿米尔,九姓乌古斯亦纳勒四人,逆贼郭广义。嚯!这人可真不少了。”
郭婉儿慢慢读着白从信上书中里面被俘虏,将要解送东京的酋首,一共数百人,全是河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郭婉儿看着皇帝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赶紧趁机小心翼翼的说道:“圣人,随着这些俘虏、逆臣一起来的,还有郭婤儿。”
张鉊知道郭婉儿是什么意思,他怕张鉊还要继续杀了郭婤儿解气。
“你放心,朕没有那么小气,她郭婤儿一个小女子是没法决定自己命运的。”
“圣人圣明!”郭婉儿噗通一声跪下了,“那李国守本就是腌臜之辈,他的孙子不过一贼胡。
只要脑子没问题的,都知道哪怕就是到圣人身边做个伺候的侍女,也比嫁给李国守的孙子要好。
婤儿也真是命苦,幸得陛下宽宏大量,不治她的罪。”
张鉊笑着把跪在地上的郭婉儿拉起来,这小女子,也可以要算是张鉊最开始的几个知心人之一了。
至于郭天策,更是居功至伟,张鉊南征北战这些年,军事后勤、参谋赞画上,郭天策的功劳也就略比已经逝世的张希崇低一点点而已,就算看他两人面子上,张鉊也不会杀郭婤儿。
所以张鉊有点好奇,他两都是张鉊的身边人,肯定知道张鉊不会将怒气撒到一个小女子身上。
特别是白从信已经为惩处这场叛逆,和虎广前后杀了六万多人的情况下。
但他们仍然如此小心翼翼,那张鉊就很好奇,这个郭婤儿为什么能值得他们这么谨慎了。
“吾要是没有记错,那个在胡水城战死的郭广毕是你嫡亲堂兄,但郭婤儿,应该跟你只是没出五服的姐妹吧?”
郭婉儿点了点头,“郭婤儿跟奴,关系确实不算很亲近,但她不单是大郎的血亲姑母,还是大郎从小背在背上长大的姑母。
虽是姑侄却形同父女,反而跟两位伯父,并不是很亲近。”
原来如此,张鉊明白了,姑姑是从小在背上长大的,但伯父嘛,当年郭家生活艰苦,郭天策这么个死了父亲的累赘,定然是不怎么受两位伯父待见的,很可能还有些歧视,导致双方根本就没多少感情。
不过,就算郭婤儿跟郭天策关系如此亲近,张鉊也肯定是不会治郭天策罪的。
但贬黜等惩罚还是要有,不然不能服众,看来郭天策这个枢密使,确实是干不下去了。
张鉊仔细思考了一下,这朗杰江措和李孝节等,不是上奏要求朝廷派人到逻些主持大局嘛。
张鉊已经派了李存惠领精兵五千,并河湟谷地和大非川五千征召骑士,前往逻些增援。
但李存惠军事上还行,你让他处理复杂的高原事务,定然是不具备这个能力的。
那就干脆让郭天策去逻些,担任几年的驻藏大臣,呃,或者按照此时惯例,应该叫护蕃大都护?
这样既有了放心的人选镇守高原,又在名义和实际上完成了对郭天策的处罚,还不太伤郭天策的颜面。
“圣人,龟兹郡公还请求从宁远增调三千户到石国城。
他还要将带去的漠南两万户和漠西四万户中的十万牧民,留三万在石国城、怛罗斯一带。并请求让鲁震暂时镇守怛罗斯。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手中的权力,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白从信的这些请求,从原则上来说,是张鉊的私事,因为不管是宁远还是草原六万户,从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是张鉊的私人势力,。
他们目前并不属于张周朝廷,而是属于张鉊这个二元制帝国的天可汗帐下,以及权责有些重叠模糊的于阗金国体系中。
所以郭婉儿才会跟张鉊说这些,因为这勉强算是私事。
张鉊缓缓摇了摇头,白从信之所以看起来有点狮子大开口和拥兵自重,原因在上书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在这个中原朝廷还不能马上拿出十万八万移民到河中的时候,大漠的草原民族和河中周围信奉腾格里的乌古斯人,以及一部分信奉摩尼教的葛逻禄人,是白从信最好的人口补充来源。
因为这些人背后没有一个强有力文明,而张周有六法宗这个利器,加上可以南下劫掠作为赏赐,因此能很快的消化、融合河中这些说突厥语的游牧民族。
但萨曼波斯和早已天方教化的粟特人则因为背后有波斯、大食这两算是文明古国的存在,加上还有天方教作为纽带联结,因此很难被白从信同化。
所以在朝廷不能大规模支援的情况下,白从信唯一的选择,就是高举六法宗,融合西边各个突厥式民族,来进攻波斯人和天方教化粟特人。
而他要的这几万人,就是全部信仰六法宗的基本盘。
要是没有这些基本盘,白从信招一堆信仰摩尼教或者其他什么教的牧民进来,搞不好就会被反向融合。
于是张鉊摇了摇头,“吾与白从信,相交于微末,一起于尸山血海中死里求生,素来知道他是什么人,万万不会相负。
且现在朝廷十年之内都无法大规模支持他们,白从信在河中的日子,其实凶险万分,要是这点人也不给,那就是在害人了。”
郭婉儿眼睛里闪出了崇拜的神色,她最喜欢的就是张鉊这份恢宏大气。
且她现在这么一问,日后定然会传到白从信耳朵里面去,也算是小小的还了白从信一个人情。
因为她这么问,不但不会让张鉊对白从信起疑,反而会坚定张鉊的想法。
可要是朝中某个大臣先上书议论甚至弹劾此事,人多口杂,事情会像哪个方向发展,那可真就说不定了。
张鉊没有察觉郭婉儿的小小心思,因为他心里还在想着更重要的事情。
按照罗定忠向白从信提出的战略,是要让石国城成为铁毡,来吸引萨曼波斯乃至西亚神战者源源不断来此消耗。穿书吧
那么石国城周围的富庶之地,肯定是要被打成一片废墟的,这样粮食就要从俱战提和怛罗斯增援,这是第一重困难。
第二重困难,则是白从信手下真正的精锐,或者说叫被围几个月还不会疯魔,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仍然可以保持的耐苦战之军,恐怕只有药元福手下的几百老牙兵以及白从信自己的几百部曲。
除了这千把贼杀才,其余的草原牧民很少有神经这么粗大,能在这种艰苦的围城战中,保持稳定心态的。
想了想,前一个问题不过是麻烦,但后一个问题才是要命。
张鉊盘算了好半天,安西北庭的金国人和汉人不少,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不会比漠西四万户的牧民好多少,甚至还要不如,这些人可以用来充实地方,但不能用来当拓殖移民的先锋。
河西瓜沙甘肃的骁骑,张鉊自己都还不够用呢。
并且经过张鉊的大肆征调,这四州的人已经相当少了,再抽调就要影响丝绸之路的安全。
想了半天,张鉊发现他唯一能调动的,就是高原上的吐蕃人。
这些常年与高原严酷环境搏斗的家伙,意志力相当顽强,且有当年吐蕃帝国的老本在,他们虽然穷,但是藏甲丰富,也还有习武作为进身之阶的传统。
如果郭天策加上李存惠的组合,能快速平定整个高原,那大概一年左右,张鉊就能给白从信抽出大约三千吐蕃甲兵,到时候他应该就可以站稳脚跟了。
而且这么一来,白从信手下的草原六万户牧民和数千吐蕃甲兵都是六法宗的虔信徒,就能再给白从信上一道保险。
人心是会变的,能堵上漏洞的时候,还是要尽量去堵上,免得白从信真哪天脑袋出问题了,闹得君臣都下不来台丢尽颜面。
张鉊在思考的时候,塞菲叶又给郭婉儿使了个眼色。
这位今年也近二十八岁了,再也不是那个可爱到爆炸的波斯小萝莉,心里一直惦记的,就是让她的儿子回去夺取萨曼波斯的王位。
郭婉儿轻轻咳嗽了一声,她是欠塞菲叶人情的,因为塞菲叶一共就两个儿子,还把长子张贤熙让给了郭婉儿做养子。
且为了保证郭婉儿和张贤熙的感情,张贤熙未满岁就是郭婉儿在照顾,塞菲叶则强忍着思念,很少亲手去带。
这份人情,可是相当大的,且郭天策也已经跟郭婉儿说过了,他有意撮合郭婉儿和虎广结成亲家。
最后把张贤熙这个由塞菲叶所生,郭家养大的皇子送到碎叶去,成为碎叶之主。
现在塞菲叶频频目视郭婉儿,看来是想她提这个事情。
于是郭婉儿等张鉊沉思完毕,立刻就指着垂头竖立在殿门外的波斯人说道:“圣人,此乃萨曼波斯埃米尔哈米德派来的密使,想要晋见圣人。”
张鉊吃惊的抬起头来,先是看了一眼塞菲叶,塞菲叶乖巧的点了点头,“此人是兄长昔日最信任的宫廷总管阿布之胞弟,阿奇木。”
“伟大的沙赫沙阿,您的仆人阿奇木,奉萨曼家族埃米尔哈米德.阿布.穆罕默德.努赫.本.纳斯尔之命,向您献上来自萨曼家族的忠诚。”
这个叫做阿奇木的波斯人倒是非常的恭敬。
张鉊正要问哈米德已经五年没来朝贡,还有什么忠心的时候,沙赫沙阿这个词,却如同闪电一般,在张鉊的脑海中剧烈闪过。
沙赫沙阿,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词,而是昔日波斯帝国时期,波斯皇帝拥有的众多头衔中,特别是萨珊波斯诸皇帝拥有的最为宝贵头衔,它的本意,叫做万王之王!
“你刚才,称呼朕为什么?”张鉊有些震惊的看着阿奇米,两人的沟通是没什么障碍的。
因为在河中,通行的语言不是汉话也不是波斯话,更不是大食话,而是带着各种口音的突厥话。
只要学会了突厥话,虽然河中有上百个种族部落,但彼此的简单交流,问题就不是很大,张鉊自然是会突厥话的,而且他身边还有潘泰雅这个翻译官。
“伟大的沙赫沙阿,您忘记了吗?三百年前,萨珊波斯的末代国王卑路斯在复国无望之后,将沙赫沙阿这个称号,进献给了桃花石的皇帝。”
啊..呃!张鉊猛地站了起来。
对啊!当年萨珊波斯的末代国王卑路斯及其儿子泥涅师在萨珊波斯被大食灭亡之后,先是逃到大唐寻求帮助,此后在大唐的支持下,又回到波斯和吐火罗继续对抗大食。
但终究天命已去,卑路斯和儿子泥涅师先后从吐火罗与河中回到大唐,最后都死在了大唐。
而卑路斯在临死之前,确实将万王之王这个称号,进献给了唐高宗。
不过嘛,彼时李治都已经开始自称天皇大帝了,哪看得上这么个万王之王的空头称号,因此朝堂上下都没怎么在意。
但是,对于张鉊来说,他要夏君夷民,这不是个现成的强宣称吗。
好家伙,原来老子才是波斯之主啊!张圣人挺胸突肚的站了起来,这个称号,或许还很有用处呢。
不过突然,张鉊反应过来了,这事大唐都没人在意,你一个几百年后,恐怕人种都换了的萨曼波斯人,是怎么知道的。
阿奇木不等张鉊发问,双手就将哈米德写给张鉊的密信举得高高的,“埃米尔说,沙赫沙阿看了这封信,就明白了。”
信是用突厥文写成了,张鉊看得有些吃力,所以速度并不快,只不过一盏茶后,素来自得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张圣人,震惊的脸色都变了。
他难以置信的抬起手,指着塞菲叶问道:“塞菲叶,你知道吗?你的祖先萨曼.胡达,竟然是泥涅师的子孙!”
“啊!”塞菲叶都惊叫了起来,她小手连续摆动。
“不知道啊!奴奴从来没听父兄说起过这件事,他们只说我们萨曼家族是萨珊帝国皇帝的后人,但没说是泥涅师的后人啊!”
“哈哈哈哈!”张鉊放声大笑了起来,“泥涅师在河中奔走半生,最后黯然回国,却不想后嗣百年后在河中又复国成功了,这波斯果然是我大朝的数百年藩臣啊!”
由不得张鉊不兴奋,泥涅师之时,他的波斯都督府都督,波斯王的头衔都是唐朝册封的。
要是萨曼家族乃是泥涅师的后人,那么他们本来就该是中原王朝的藩臣。
“圣人,奴查到了,大朝礼部有载,天宝五年(746),有不肯臣服大食之国曰陀拔斯单者,居于小海(里海)畔,其王忽鲁汗遣使入朝,献千年枣(枣椰),封为归信王。
天宝八年(749),王再遣次子入长安朝见,上封王子为右武卫中郎将,赐紫袍、金鱼袋,命其护卫宫廷。”
郭婉儿果断干起了秘书的工作,很快在浩如烟海的史料中找到了记载,看来她原本的本事还没丢。
“汗,那是王号,此人应该叫做忽鲁,那么有没有可能,忽鲁应该为胡达?
音译容易以讹传讹,这是有可能的,且此忽鲁汗与萨曼.胡达生卒年相近。”
张鉊慢慢的念叨着,这里面肯定有出入,两人大概率不是一个人。
但是现在,既然哈米德亲笔书信承认他们萨曼家族是泥涅师的后代,那么忽鲁汗就必须是萨曼.胡达,萨曼家族必须是泥涅师的后代。
“拟旨,命四川行省平章,郑国公阴正奇即刻派精骑,护送李珣李德润的子孙到东京开封府来。”张鉊迅速下达了命令,因为泥涅师在中原,还有后人的。
这个李珣李德润,乃是五代著名的诗人、文学家、医士,他妹妹李舜弦是前蜀王衍的昭义,也是五代著名的女诗人。Μ.chuanyue1.℃ōM
此兄妹二人,便是泥涅师留在中原的子嗣,如假包换的波斯王族血脉。
什么叫底蕴?这就叫底蕴!
一件件一桩桩,有史料可查,证据一环接一环,身在中原却对两万里外的波斯有宗主宣称,这就是底蕴。
张鉊此时心情大好,看哈米德这个家伙也顺眼起来了,他对塞菲叶说道:“原来是朕,错怪你兄长了。
他五年前中风,不能视事,国中大权都被逆子萨利赫和朝中奸臣优素福等人掌握,所以才未来朝贡。
看来朕这个宗主,必须要为忠诚的臣属主持公道,讨平逆贼了。”
塞菲叶十几年没回家,走时确实痛恨哈米德,但是十几年过去早已气消。
此刻听到兄长病重如此,还被奸臣欺压,也不由得泪如雨下,拜伏在地恳求道:“妾,恳请圣人发天兵,救妾兄长与水火之中啊!”
这边的郭婉儿也弄清了来龙去脉,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下,把牙一咬也伏地说道:“圣人,既然哈米德已经五年不能视事,想来国内早被逆子萨利赫等掌握。
咱们讨平不忠逆贼不难,但萨曼国国土广大,不单有河中昭武九姓之地,还有呼罗珊和吐火罗,急切之间相隔万里,实难掌控。
且哈米德不能视事,其子曼苏尔不过六岁,就算讨平逆贼,他们父子也无法掌控局势,势必还要起风波。
是以妾斗胆建议,郭婤儿生在河中,长在河中,熟悉地理与风俗人情,又机敏多变,果断坚韧。
等到讨平逆子萨利赫之后,是否可命郭婤儿以大朝命妇身份,前往布哈拉抚养曼苏尔,以待朝廷。”
“呼!”张鉊深吸了一口气,郭婉儿这个操作,是有可行性的。
现在大周没法控制萨曼波斯这样的大国,但是十年后呢。
那时候六法宗已经完全掌握了草原和高原,中原也强大起来了,人口充足,物资充沛,就肯定能掌握萨曼波斯。
如果在这个时间段有白从信、虎广、鲁三郎作为军事支持存在,郭婤儿确实可以进入布哈拉,去抚养曼苏尔,间接把持萨曼波斯的朝政。
就算郭婤儿能力不够,但也可以给她配一些来自中原的助手。
比如那个跑去了碎叶的卢多逊,虎广帐下的李继勋,白从信帐下的李崇矩、党进等人。
甚至,张鉊再次猛吸了一口气,这恐怕也是郭婉儿的言下之意。
或许,张鉊甚至可以拉下脸再狠一点,反正他不可能再接受郭婤儿,那就把郭婤儿赐给哈米德为正妻。
这样哪怕中风不能动的哈米德很快病逝,那郭婤儿也可以用母亲的身份抚养曼苏尔,掌握萨曼波斯大权,只要支撑过十年,就大事成矣了!
“你即刻去寻张烈明,让他派锦衣亲卫出玉门关去接郭婤儿,切勿让她有任何损伤。
若是此女,真有你说的那么有能力,朕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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