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愣,眼中透出失望,脸上却得体不减地道:“多谢小娘子好意,只是家母病情怕是有些复杂,小娘子是医女,恐怕不太方便替家母诊治。”
这话说得委婉,语气也算温和,但话里的意思却是直白不过。
翻译过来就是医女能会什么医术,你给我赶紧走吧。
庄安晴并不在意,神色平静地道:“请放心,我不是医女,我是郎中。”
女子正想说些什么,船舱内又传来了一阵痛苦呻吟,听着比方才那声还要厉害一些。
“娘亲!”女子立即朝船舱跑去,过了没多久又走了出来。
“你真能治病?”女子焦急道。
庄安晴颔首,“能。”
她眸光坚定自信,女子看着不免有了瞬间错愕。
听着船舱里的呻吟,女子最终咬牙心里一横,道:“那劳烦小娘子随我进去为我母亲一看。”
庄安晴点头,默默跟在女子身后。
一进船舱,庄安晴便看见床上躺着一个打扮端庄风姿优雅的妇人。
只见她一直捂着右下腹痛苦闷哼,修饰精致的五官已经拧到了一起,额头还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整张脸隔着妆粉也能看出底下的苍白。
唔,应该是痛惨了。
庄安晴赶紧上前查看,发现妇人已经出现了发热症状,意识也已经开始迷糊。她立即仔细检查起来,很快便诊断出妇人是急性阑尾炎发作。
这病光吃药可不行,必须动刀子做手术。
其实搁在现代这也就是一个小手术而已,可放在古代,在人身上动刀子通常都会视为大凶,基本不会被人接受。
如果她现在把这治疗方法说出来,估计她立即就会被哄下船去。
只是不说的话,这位夫人怕是会凶多吉少。
庄安晴看了一眼妇人,她的脸色越发惨白,即将痛晕过去。
情况十分紧急,实在不能再拖延了。
立在一旁的女子也看到了妇人的情况,心里越发害怕起来,忍不住焦急问道:“这位娘子,不知我母亲得了什么病症?”
庄安晴站起身来,“这位夫人得了肠痈。”
女子听了脸色唰一下就白了,差点儿就没站住。
肠痈这病她是听过的,极少能被治好,只要得了基本就是离死不远了。
可她母亲怎么突然就得肠痈了呢?
这怎么可能?
会不会是这乡下女子诊错了?
女子也是个爽快人,心里怎么想便直接这般问了出来。
庄安晴听了也完全不恼。
这是病人家属惯常会有的反应,没什么好生气的。
她想了想,问道:“不知这位夫人之前是否有厌食恶心、呕吐腹泻的症状?”
女子一怔,点头道:“是的,难道这不是晕船所致吗?”
“晕船的确也会呕吐,但不会有其他并发症,比如,这位夫人是否还出现了浑身乏力、寒战?”
女子脸色又白了一分,讷讷点了下头。
庄安晴继续问道:“另外,夫人是否持续右下腹疼痛,并伴有高热,心跳加快?”
女子越听心里就越慌,点头道:“母亲之前的确就说右下腹疼痛,母亲以为自己只是晕船所致,便一直留在船舱里休息,没想到越痛越厉害,还发起了热,我也是刚刚进来才知道的。”
“嗯,这就对了,以夫人的情况来看,的确是肠痈无疑了。”
女子这下已经没有怀疑,直接一把拉住了庄安晴的手,牙关微微发颤地道:“这位娘子,你可有治疗肠痈的方法?”
庄安晴平静看向女子,点头道:“有,而且很快就可以痊愈。”
女子闻言喜出望外,惊喜道:“是什么方法?请小娘子立即为我母亲医治,诊金方面小娘子不用担心。”
庄安晴默了默,道:“开刀,将病灶取出,再将开刀之处缝合,这样日后便再无大碍。”
“什么?!”女子惊恐,立即放开庄安晴的手,“你要给我母亲动刀?”
说着,她一脸冷峻,目光也变得犀利,道:“我就不该信你,正经郎中怎会动不动就对人开膛破腹,你要是郎中也必定是个心术不正之徒!”
她强压着怒火,叫来丫鬟道:“菊香,把这小娘子带下船。”
庄安晴看看床上情况越发严重的妇人,转过头来看向女子,道:“这位娘子,你确定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这样痛下去吗?”
“我......”
女子看向床上妇人,眼中满是痛苦纠结。
她当然想救自己母亲,哪怕是拿她的命来换她也愿意。
可她绝不能下令让一个陌生人在自己母亲身上动刀子,她不能做这样的决定,这责任实在太大,她担不起。
她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老身准了!”
忽地,船舱入口传来一位老妇人的声音。
众人闻言,纷纷望了过去。
女子见了来者,赶紧快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道:“祖母怎么来了?”
说着女子又看向身边的丫鬟道:“老夫人还晕着船,不是已经说了不要去打扰老夫人休息的吗?你们怎么私自跑去惊动老夫人了?”
身旁的丫鬟听了都低下了头,个个不敢言语。
老妇人皱眉看了女子一眼,责备道:“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让你母亲这样痛死过去?”
虽是责备的话,语气中却难掩宠溺。
“孙女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那小娘子的治疗之法实在太过吓人,母亲已经痛得没了意识,孙女实在不敢贸贸然替母亲下决定。”女子含泪委屈道。
老妇人拍了拍女子手背安慰了她,随后在女子搀扶下走到了庄安晴跟前。
只见这老妇人看着和甄老夫人年龄相当,不过相较于甄老夫人的温厚慈爱,这老者的眉宇间更多了一股坚毅果敢。
庄安晴立即朝对方行了一礼。
她目光慈祥地看向庄安晴,平静道:“这位小娘子,你的治疗方法老身之前听过。老身信你,还请你替我儿媳好好医治。若是治好了,诊金方面自是不会亏待于你。”
唔,真是个爽快又有魄力的老太太,没有半点儿唧唧歪歪,庄安晴很是满意,点头应了差事。
应着庄安晴的要求,众人全被清出了船舱。
舱门禁闭,庄安晴来到妇人床边。
药房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庄安晴心里想着,结果刚一说完,眼前一晃便成功进了手术室。
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庄安晴对这个最佳搭档真是越来越满意了。
有了药房的配合,庄安晴很快就投入了工作状态。
按理说,在现代做阑尾切除手术最常用的就是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也就是常说的微创。
不过这次庄安晴等了又等,问了又问,药房始终没有反应,完全没有要提供新器材的意思。
好吧,做人要懂得知足,药房君她惹不起。
庄安晴最终放弃了微创治疗,麻利给妇人做了一个开腹手术。Μ.chuanyue1.℃ōM
这些手术对庄安晴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了,并没有任何难度。
手术一切进行顺利,待缝合结束,庄安晴又去了隔壁药房。
现在她已经很熟悉从手术室直接去药房的通道,她很快进了药房,找到了给妇人术后护理的药物,又到中药区用牛皮纸把药分开包好。
忙完这一切,庄安晴拿上药走出了药房。
她前脚迈出,后脚都还没出来,药房就一秒结束了营业,那急着下班的姿势简直像极了在现代无奈上工的社畜打工仔。
不过庄安晴对药房急着下班的行为并不计较,反正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就行。
她心情美丽地把药放进自己的小药箱,随后检查了一下妇人的情况。
麻药效果还没过去,妇人躺在床上安静睡着。
庄安晴再三确认并无任何遗漏,然后收拾好东西去打开了舱门。
老妇人和那年轻女子在外头候了半个多时辰,这下见舱门打开,全都迫不及待地走进船舱去查看妇人情况。
女子见妇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冲过去趴在床边轻声唤了声母亲。
没有得到妇人回应,女子当即一脸担忧地看了过来。【穿】
【书】
【吧】
庄安晴疲倦笑笑,道:“小娘子不用担心,方才给夫人做手术时用了一些镇静药物。如今药效还在,夫人还得睡上一会儿才能醒来。”
说着,她指了指附近桌子上的托盘,道:“那木托盘上的便是从夫人腹中取出的病灶,手术很顺利,夫人如今已无大碍。”
老妇人和女子闻言纷纷看向那个托盘,全都唰一下变了脸色。
不过老妇人毕竟是见过些风浪的人,虽脸色不好,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只是那年轻女子一见,立即冲到外面干呕起来。
老妇人朝身边人招了招手,示意下人把那东西拿下去处理掉。
女子干呕完,顺了顺气重新走进舱里,朝庄安晴行了一礼,道:“多谢这位小娘子救了我母亲,之前是我见识浅薄,得罪了。”
庄安晴忙回了一礼,道:“这位娘子客气了,我也只是路过刚巧碰上,外公教过我,医者仁心绝不能见死不救,所以这才冒昧前来,实在多有得罪。“
老妇人忙过去扶住了庄安晴,笑得眉眼弯弯,语气慈祥道:“小娘子真是医德过人,行事不卑不亢,实在难得,不知小娘子贵姓?”
“鄙姓庄。”
老妇人点头,笑道:“庄小娘子,这次你救了我的儿媳,老身实在感激不尽。”说着,她又指向方才说话的女子,道:“这是我孙女许青绫。”
女子忙又朝庄安晴行了礼,道:“青绫见过庄小娘子。”
唔,终于报上姓名了,这便是正式介绍认识了。
庄安晴也不忸怩,回礼道:“安晴见过许娘子。”
如此一番之后,庄安晴从小药箱中拿出了几包药丸,打开了其中一包解释道:“这些是家传秘方,是给许夫人术后调理用的,我已在药包上注明了每日用量,只要按着说明给夫人服用即可。”
说着,她把药包好,又把几小包药递给了许老夫人。
许老夫人点头,命贴身嬷嬷恭敬把药接下,自始至终都没表现出任何不信或过度的惊诧。
庄安晴对许老夫人的表现不禁有些意外,随后,她又拿出了一个小白瓷瓶,道:“这是给许夫人涂抹手术伤疤用的,待手术位置完全愈合之后,每日将这药膏涂到手术创口处,日后便不会留下疤痕。”
许老夫人的贴身嬷嬷照样恭敬接过,随后又得了许老夫人吩咐捧了一个小匣子过来。
许老夫人指了指那小匣子,感激道:“这次真的多亏了庄小娘子,这是给庄小娘子的诊金,还望庄小娘子莫要推辞。”
庄安晴其实就是碰见了便出手救了,也没想过要从中捞多少钱。
不过,如果对方要给钱,她能顺便挣上一些自是最好不过。
只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每次给大户人家治病,收诊金都像是开盲盒似的,实在好不刺激。
她朝许老夫人行礼致谢,上前捧起了那个匣子。
呃,好轻。
不过出远门的也不可能带很多真金白银,里面放的应该是银票无疑了。
念头划过,庄安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朝许老夫人道:“老夫人,这些都是我的家传秘药,并不外传,还请许老夫人替小女子保密。”
许老夫人深表理解,笑着点头应下。
接着,庄安晴又将一些术后日常料理的注意事项告知了两人,许老夫人和许青绫都认真记下,又一次纷纷谢过。
之后,许青绫便亲自送了庄安晴出去。
临别时,许青绫又朝庄安晴行了礼表示感谢。
唉,古代就是礼仪方面有些麻烦,动不动就要行礼,行来行去的实在太累。
可是既来之则安之,她也只能又朝许青绫回了一礼,道了一声不必言谢。
谁料行完礼后,许青绫忽然捉住了她的手,道:“庄小娘子,这次真的是多亏了你,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医术就这般了得,青绫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庄安晴连连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许娘子真的不必如此客气。”
这谢来谢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宝宝要下船!
宝宝要回家!
庄安晴心里呐喊,想来一个强硬辞行。
许青绫终于看出了庄安晴的心思,忙抱歉道:“庄小娘子,真不好意思,我这一激动就失了分寸,耽误你赶路了。”
说着,她想起什么,摘下手腕上的一个玉镯,趁庄安晴没注意直接给她戴上,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只镯子,如今送给你当是你救了我母亲的谢礼。”
“许娘子,这太贵重了,使不得。”说着,庄安晴连忙抬手要将手上的镯子退下。
许青绫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假意嗔怪道:“不过是个镯子罢了,哪有什么贵重的,说到贵重,这一万只镯子加起来都不及我母亲性命之万一。庄小娘子救了我母亲,我这小小心意还望庄小娘子莫要推辞。”
“这......”
见许青绫这般,庄安晴便也不好拒绝,只得再次行礼谢过,然后背着小背篓下了船。
许青绫一直看着庄安晴的身影消失,又连忙跑过去趴在船边上往下看,直看到庄安晴上了一艘小船才放心下来。
只是看着那小船要动,她一时间又有些不舍,朝下喊道:“庄小娘子!”
庄安晴闻言,转身朝船上看去。
许青绫朝她挥了挥手,灿烂一笑,道:“庄小娘子,我有种感觉,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庄安晴一怔,没想到这清贵小娘子竟这般没有架子。
想着,她也爽朗一笑,朝船上扬声喊道:“好,那我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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