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妹妹如此解释,沐子胥点了点头:“嗯,能有护着自己的实力,也很好。你赶紧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他口中应得风淡云轻,等出去之后,满脸却是担忧之色。
自家妹妹其实是个高手这话,这是楚元傲亲口告诉他的。
倘若是什么大理寺卿、城门领的话,沐子胥自然不会信。
但是,楚元傲亲口的赞誉,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视。
加上最晚闹出的那么大动静。
花拳绣腿的人,活不过一刻钟。
他不是察觉不到自己妹妹的异常。
在那晚议事时,心中就有了奇怪的感觉。【穿】
【书】
【吧】
无奈,云歌不肯告诉他实情。
哎,妹妹长大了,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
两人分开几年,她再也不是,印象中那个,只懂信任,一味咽下所有委屈的弱女子了。
风光霁月的脸上,难得的也出现了一抹惆怅。
这时,沐府管家走了过来。
真心实意地恭敬道:“大公子,老爷回来了,请您去书房一趟。”
所有的惆怅转瞬不见,沐子胥一正脸色。
今日是的事,分明是父亲有意为之。
若不是他回来得及时,还不定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好歹是自己的女儿,父亲如此作为,有些——过了。
看来有些局势,他还是得提前帮着分析分析,以免父亲再犯糊涂,误入歧途!
书房里头,沐睿面色平静,正在悠闲地煮茶。
半点没被今日有人大闹自家府邸的事情给影响到的样子。
简单见过礼之后,沐子胥直言道:“父亲是打算,舍弃了云歌?”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
毕竟早在一开始,他就干过这样的事情。
还不止一次。
闻言,沐睿笑了笑。
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眼神却犀利了起来。
看着自家儿子隐藏的怒气,轻哼道:
“你都能胆大妄为到,暗中助郡王归京,甚至将人安排在府中,不惜牵连全府上下了,还能单担忧你妹妹一人?”
楚元傲在相府,这事儿一旦被人发现并揭发出去,他们整个沐家,就没了。
听到这话,沐子胥一下子呆住。
初来时的盛气,没了。
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父亲,已经知道了?”
没有否认,因为对方既然说出口了,那必然是否认无用。
闻言,沐睿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招了招手:“过来,同为父好好说说话。”
沐子胥:“……”
等他再从书房出来,已经是半夜了。
天气,不晴。
头顶不见月光,反而压着沉甸甸的乌云。
一如此时此刻,沐子胥的心情。
沐云歌这边,足足在床上躺了两天。
她心里头还念着别的事儿,刚缓过来,就迫不及待去了德仁堂。
经历过疫情一事,如今德仁堂已经是全然名气在外。
加上扩建成功,远远看着,已经有了那么点儿医院雏形的样子。
进去医馆一看,里头上门求诊的患者们已经被分流。
有穿着统一服装的孩童们在人群中穿梭,或领着人去拿药,或指引患者们该往哪边走。
也有仔细解释每个就诊区差异的。
顺便根据患者情况,推荐该挂号哪位大夫。
看的沐云歌颇为惊喜。
想要一比一复刻现代化医院的难度不小,故而当初她不过也只是提出了一个类似的概念罢了。
没想到常湘玉居然安排得这么好,当真是个人才。
正想着,就见常湘玉快步走来,脸上的开心挡都挡不住。
顺跟在她后头亦步亦趋,小声叮嘱:“大小姐你倒是慢点儿啊,神医姑娘既然回来了就不会着急走,你跑什么?当心摔着!”
不过短短数日不见,他看上去也有了些许不同。
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听话办事的伙计,看着也有了点儿掌事的架势。
历经医馆因为疫情被封,九死一生的挣扎求生之后,到底还是成长了。
奈何常湘玉压根不睬他,一心一意只扑在沐云歌身上。
远远便道:“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谁能想到呢?
眼前这个脚下生风,一身利落的女子,曾一步三喘,连院子门都出不去。
沐云歌报以浅笑,扫了眼堂中那些跑来跑去的孩子们,疑惑道:“这是?”
她原本疑惑的,是孩子们身上穿的衣裳。
内里土蓝色短衫,外面套了一件纯白色比甲。
还用象征生命力的绿色,在上头绣了一个悬壶济世的葫芦。
这个设计,挺有意思。
哪知,常湘玉却以为她问的是孩子们,脸上的笑容滞了滞,忍不住叹气:“这些孩子们,正是之前被誉王妃救走安顿的那些。
疫情过去之后,他们便自己寻了回来。
就是誉王妃,好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不论是街头巷尾的传言,还是仔细打听来的消息,誉王妃冷永宁都是贵体抱恙,窝在府中休养。
可她是过来人,再清楚不过,对于身患有疾的人来说,一味地闷在屋子里头,才是最大的折磨呢。
明明那么娇弱的一个人儿。
常湘玉感同身受的心疼,朝着沐云歌道,“姑娘能见着她吗?
如果能见着,就给誉王妃带个话,说孩子们都还挺想她的。
若是得了空,再过来转一转啊。”
没有架子的王妃,脾气好性格好,教孩子读书又有耐心,谁不喜欢呢?
岂料提到冷永宁,沐云歌却呼吸一窒。
自从那日永宁为了救他们,被楚元烨带走之后,便再没在外头露过面了。
她曾见过对方活泼灵动时候的样子。
如今好不容易才从情爱的牢笼,灵儿夭折的噩耗里头走出来,却再一次遭到禁锢。
心里头明白,这样的折磨,永宁未必真的挺得下来。
常湘玉等人不清楚这里头所牵扯的东西,可她自己清楚,楚元烨定然是不肯再让她们见面。
乔枫那幅画,或许应该拿给她看看。
只是……
原本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
就在沐云歌颇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时,察觉到衣袖被人扯了扯。
一道稍稍含了几分沙哑的嗓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小姐别烦扰,我有法子能联系到誉王妃。”
扭头看去,身后竟站着小追风。
小家伙无声无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会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晶亮,对上沐云歌的疑惑,生怕她不肯相信自己一般,又刻意重申道:
“小姐,我真的有办法,您相信我!”
沐云歌:“……”
不是她不信,而是誉王府那个地方,她去过。
堪称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小追风还是个孩子。
没有身份背景,一旦被抓住,对方杀他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来得更加容易。
沐云歌可不会随随便便让他去冒险。
明白她的担忧,小追风倒不多话了。
而是拉着她,去了后院一间小小的房间。
德仁堂扩建之后,地方也大了。为孩子们分配了睡觉的屋子,每八人一间。
小追风算是比较特殊了一点儿,去找了一趟常湘玉,就拥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
还没踏进门呢,首先便听到一阵怪异的“吱吱”声传来。
等彻底看清里头的东西时,沐云歌愣了个实实在在:
“你这?”
小追风见状,高挺着小胸脯,脸上忍不住有些小得意:“小姐,您手里,有誉王妃的东西吗?”
沐云歌:“有,有吧?”
这孩子,可真能给她惊喜。
誉王府,密室。
顶上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幽光亮,既不刺眼,又能为人照亮视线。
目光所及之处的布置,无一不是奢华至极。
足有四五米大小的千工拔步床用的是上好紫檀木,上头雕工无一不精细。
堪比建章宫那张龙床。
便是连围了床一圈的笼子,都是纯金打造。
床幔用的是月光纱,顶级织娘一年才能完成丈余的贡品,在这里随处可见。床上铺的菱光丝,堪比豆蔻女子的皮肉,柔软不伤肌肤。
一床灿若朝霞的云锦被里,双眼无神的冷永宁静静地躺着,面容死寂。
纵然是夜明珠的光亮落入她眼中,也激不起半点儿涟漪。
每一颗都是价值千金的东西,可又能怎么样呢?
终究还是代替不了真正的天光。
她被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天地,已经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
度日如年,每一下的呼吸,都是无尽的煎熬跟折磨。在日复一日死水般的时光里,她竟觉着,自己这一辈子的韶华,将要被彻底耗尽了。
很久了吧?
已经十年了?还是……二十年了呢?
为什么突然就觉着,自己已经苍老得不行了?
如果往后剩下的都是这样的生活,那能痛快一点死了,其实——也挺好。
黄泉路那么孤单,她的灵儿一个人,会害怕的。
想着,冷永宁终于动了动,用右手去抓左手手腕。
刚一动弹,便听到了让她耻辱到心底的金链“哗哗”响。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囚禁,她食欲骤减,几乎吃不下去什么东西。
成功让原本就因为一连串打击而消瘦的身体,变得更加不堪一击。
入手处瘦骨嶙峋,她的手腕,竟跟当初的灵儿,也差不了多少了。
嘴角掀开一抹笑,冷永宁费力地想,这么脆弱,应该一掰就断吧?
然后呢?
就在这是,耳旁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响。
往常,除了一个负责给她送饭、擦洗、收拾的嬷嬷以外,再能进来的人,便只有一个楚元烨。
肯定是他!
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反应,几乎是一瞬间,冷永宁便从床上爬了起来,裹着被子往床角缩。
没有熟悉的喊叫声,密室内静悄悄。
一如往昔。
足足过了一刻钟之后,她才勉强大着胆子探了下头。
没有人进来,通道那边还是安安静静的。
反倒是她的床边……
心下异样,冷永宁皱着眉头,再度往前探了探。
然后就看见,一侧的床幔动了动。随即,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顶了出来。
看清那是什么之后,一声惊叫随之响起:“啊——”
有老鼠!
上好的羊毛地毯上,一只被吓到的老鼠连连后退,眼见着就要掉头逃窜。
而最初的惊吓过后,冷永宁强压着心头的恐惧捂住嘴。
再去看时,才发现那老鼠的腿上,好像绑着什么东西?
这……该不会……是来送信的吧……
明明荒谬的不行,但随着脑海中莫名出现沐云歌那张脸,她竟逐渐冷静了下来。
然后尝试着下床,朝着老鼠慢慢走了过去。
无奈她手脚上面都有金链,根本走不了多远。
老鼠也是冤枉得很。
被刚才那声惊叫那么一吓,其实已经窜出了老远。
这会儿感觉环境安全了,才停下来警惕四周。
同时鼻子动了几下,最终锁定了冷永宁所在的方向,又重新慢慢爬了回来。
冷永宁:“……”
就,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原本以为自己的生命已经耗尽,面临油尽灯枯之际。
偏偏一只突然出现的老鼠,居然让她心底滋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触。
至于老鼠腿上绑着的东西,是一份锦帛。
这份锦帛,不是原来乔枫亲手画的那一幅,而是沐云歌一比一临摹的。
随着上头那些简单的线条入眼,冷永宁整个人突然就颤抖了起来。穿书吧
一边抖一边泪如雨下,到了最后,直接泣不成声:“真的是幺儿,真的是幺儿……”
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有一道高大的黑影笼罩了过来。
直到对方冷冷开口:“幺儿,是谁?”
所有的激动瞬间熄灭,冷永宁瞳孔巨缩,下意识抬头。
就看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那张脸。
楚元烨不是空着手来的。
还端着一个托盘,上头一件华服折叠得整整齐齐。
看到最上面那只活灵活现,展翅欲飞的凤凰刺绣,冷永宁脸色煞白。
犹如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她连忙将锦帛藏在身后,脚下连连后退。
可惜,对方已经看到了。
楚元烨手一松,托盘掉落在地上,他却朝着冷永宁抓了过来。
并将她牢牢地禁锢在怀里,然后不费吹灰之力,从她背后夺走了锦帛:“让我看看……永宁藏了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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