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时间过得很慢,每一时每一刻都是种煎熬,寻常的时候,每一天他都感觉过得飞快无比。
然而他毕竟是有经验的了,因此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时间这个东西啊,是永远不会有快慢之分的,感觉到快慢只是人自己。
不知不觉中,李虎竟然睡着了。
睡梦中,他见到自己成功的钓到了那头小蛟龙。
小蛟龙挣扎着,但还是挣不脱喉咙里那根尖针。
最后它被李虎拖回了太湖镇。
太湖镇上的所有人都对李虎热烈欢迎,他们用那种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为他欢呼雀跃。李虎心里高兴极了,他享受着众人的目光,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不过这回他不会那么傻了,白白的把蛟龙肉给分掉。他要把蛟龙肉献给州牧,献给皇帝,以换取更大的好处。他要当大官,他要封王侯,他不要再窝在一个小小的镇子里!
李虎开心地咧着嘴笑了,顺着嘴角流下的涎水流到了脖子里,他醒了。
顾不上去擦流了满脸的口水,他急忙向太湖望去。
太湖依旧静悄悄,那头黄牛匍匐在湖岸上,一动不动,早已经死去多时。
没有蛟龙的出现。
远方东边的天空,已经出现破晓的微光。清晨快要到来。穿书吧
“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李虎发了疯的大喊:“它不是一头畜生吗?为什么不吃呢?畜生就该贪吃才对啊!”
从梦境到现实,这个差距太大。疯狂的跑上前去,将已经死去多时的黄牛重新扔回了水里。
“吃啊,快吃啊。小家伙,快出来吃东西了!”
他确实力气很大,一头几百斤重的黄牛被他轻轻松松的扔进了水里,迸溅出了大片的水花。
李虎等了又等,却还是没有动静。
远方天际线,一轮红日已经喷薄欲出。
估计太湖镇里,也已经聚集迎接他胜利归来的人了。
李虎站在湖边,湖水没过了他的膝盖,他大吼着:
“出来呀,你出来啊,你不是要为那头老蛟龙报仇吗,爷爷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出来呀,来找我报仇啊!”
没有人回应。
太湖从未如此安静过,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一人在那里无力的怒吼着,而对手连回应都不屑。
李虎感觉到了一种被蔑视的愤怒感。
他的喉咙喊道嘶哑,他全身的力气似乎也在这种愤怒中被燃烧殆尽。李虎终于感觉到疲累了。那么多年养尊处优,今晚的一番折腾,到现在他终于感受到身体传来的酸胀疲累感。
他低下了头。
然后他在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初阳已经升起,在明亮的光线中,他清晰地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不是他想象中勇武、愤怒、锐利,而是一种迷茫。
一种无措的迷茫。
然后那倒影忽然变成了一条有走着的白色蛟龙。蛟龙的身形在水下穿梭,仿佛在对他发出无声的戏谑与嘲弄。
“抓住你了”
李虎狠狠的扑上去,感觉伸手抓住了蛟龙的尾巴。
与此同时他的整个身子往湖中倒去,湖水很快充斥了他的眼睛,鼻腔,耳朵,嘴巴里…
他呼吸困难,感觉喘不上气来。
于是李虎想要拽着这条蛟龙将它拖上岸去。
但是蛟龙却仿佛重若千钧,根本拉不上来。甚至还开始将他往湖中心拽去。
肺部无法呼吸的窒疼感越来越强烈,李虎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已经开始昏昏沉沉。求生的本能这个时候已经大过一切,李虎想先松开蛟龙的尾巴,跃出水面,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但是蛟龙却伸出一只爪子死死的抓住了他,将他死死地拽住不得脱身。
李虎拼命的挣扎着,大口大口的湖水被他灌下,却呼吸不到一点渴望的空气。
他死了。
陈真和红玉就在不远处看着李虎一个人的表演,从头到尾他都是在一个人挣扎。
而他以为往上游,其实不过是往更深的水底沉去。
红玉看着李虎最后痛苦挣扎的模样,哪怕她在水中可以自由地呼吸,还是猛的打了个哆嗦。
“小姐,你说他最后有没有后悔呢?”红玉看着李虎死后仍然睁得大大的眼睛,问道。
“不知道”陈真如实回答:“我又不是他,他的想法我怎么知道。”
“你猜下吗~”
红玉越来越适应丫鬟的身份,十分放得下身段。她故意这样问,好给老大一个展现的机会,然后配合着捧场。
陈真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不过她也乐意配合就是了:“我猜他应该是没有的,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说他要有什么后悔的话,也应该是后悔当初没有斩草除根,将我这颗蛟龙蛋及时的除掉,以绝后患。”
“小姐你真厉害,这人真的是太可恨了。”红玉干巴巴的捧眼到:“不过竟然使出这种手段妄想钓龙,也太蠢了吧!”
他是把她们这些妖怪全都当成了灵智未开的蠢物了吗?
陈真轻轻一笑:
“红玉,我给你讲一个笑话。
从前有一个人,他在大树下捡到一只撞死的兔子,于是他就以为所有的兔子都会在大树下撞死。因而,他就开始日日在大树下等着兔子送上门来。”
“然后呢?”
“然后他就饿死了。”
额,红玉不知道对陈真说的这个笑话作何反应,不过她看看小蛟龙的表情,还是很给面子的尬笑了两下。
“那这人怎么处理?”
红玉指了指李虎的尸体。
“喂鱼吧。以前都是人吃鱼,现在也让咱们太湖的鱼换换口味。”Μ.chuanyue1.℃ōM
陈真随口说道,没有再分给那边一丝一毫的目光。
“那您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红玉试探着问道。
“我要等人。”
“等谁?”红玉疑惑,李虎已死,还有谁会那么好心送菜来给太湖的鱼加餐?
“法清”
“法清?”红玉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她恍然:“是那死秃驴啊!”
然后她赶紧捂住了嘴巴,生怕法清已经过来听到了她说的话。虽然嘴里不客气的喊着秃驴,但是法清这样的她这种小鱼还是招惹不起的。
这样的凡人就算了,如果是法清这样的修为高深的和尚,那么他和陈真最后谁变成一盘菜还真不好说。
红玉担心小蛟龙年轻气盛经验不足一不小心就被这和尚害了去。
“老大,你要小心呀!”红玉泪眼汪汪,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大腿傍上去,可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死了。
李虎的小儿子李宝从灵光寺下山回到家中。他本以为等待他的,是他娘面带焦急的问询。
结果,却是一个空荡荡的府邸。
“我娘呢?”李宝开口叫住一个下人就问他娘的行踪。
被叫住的下人什么也不知道的茫然摇头,李宝无奈,只能放他走了。
剩下李宝一个人呆愣愣的站在庭院中央。
穿过拱垂花的月洞门,往前就是家里招待客人的小花厅了,一边人工挖掘的荷花湖上修建的还有戏台,坐在小花厅就可以清晰的听到唱戏的声音。
往常,这里往来的客人都是人满为患的。哪怕是一些女眷夫人小姐,也会被他娘请的内院去赏花喝茶。
是以,李府的宅院以前虽然大,但李宝从来不觉的空荡。
现在,偌大的庭院却在没有一个人上门。他爹李虎三天没有归来,消息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
李宝看着满院子脚步匆匆,面带恐慌之色的下人仆从,只觉得一种恐慌感从心底深处滋生蔓延。他娘去了哪里?
李宝问了一圈下人之后无果之后,也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情压下,至少他娘走的时候带了许多下人和金银细软。
知道她不是被人胁迫离开的后,李宝也就暂时不去追究,转而开始暗自祈祷法清能够把他爹救回来了。虽然他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
法清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
他只穿了一身简单的僧衣,脚上一双芒鞋,走在杂草丛生的山林间,却犹胜闲庭信步。崎岖的道路没有给他造成任何阻碍,相反他的每一步都踏的极稳,也极轻,他甚至注意避开了一只刚从地底钻出的小虫子。
几步的功夫,在小虫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有所动作的时候,法清已经走开很远。
他来到太湖边的时候,正是黄昏的时刻,光明与黑暗交替,制造出一片人间的诡谲地带,灰蒙蒙暗沉沉,事物都看得不太清楚,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的云。
李虎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眼前。
他满脸胡茬,衣衫破损,神情却难掩兴奋:“大师,你怎么来了?”
他惊讶到,脸上还有掩饰不住的惊诧神情:“不过你来得正好,快来看,我已经捉住了那条蛟龙,方才正在发愁怎么将它带回去呢。正好大师你来了,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他引领着法清来到太湖边上,指着湖面对他说道:“大师你看见那条蛟龙了吗,那么长的一条,我一个人可拖不动。”
“大师你下来帮帮我吧。”他嘴角大张裂开一个无声的笑,向法清发出邀请。
法清却只叹了口气“假了。”
“什么假了?大师你在说什么?”李虎不解的问道。
“你的笑太假了。”法清说道;“你应该去观察一下人是怎么笑得,普通人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表情来的。”
“哼”
他的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冷哼。
法清却不为所动,他伸出一只手,点在了李虎的额头。
“咔嚓”就听见李虎直挺挺倒下,发出咔擦的骨头碰撞声。
再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李虎,不过是一具被鱼群啃食干净的白骨架罢了
只不过身上穿着的是李虎的那套破破烂烂的衣物。白骨的身份是谁,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法清却没有往倒地的白骨多看一眼,而是冷声道:
“区区幻术,也敢在贫僧面前耍弄!”
说着,口中念诵真言,随着最后一个字符念出,他的双眼中迸射出金光。就听见咔嚓一声,只不过这次的咔嚓声,极清脆也极响,像是镜子破裂的声音,法清的眼前显现出真正的世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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