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然缓缓伸出右手，他朝着水中轻轻一点，一阵涟漪微微荡漾。
不见有其它动作，水中便是冒出一串串大小不一的水泡，由下至上，缓缓漂浮，最终在水面轻轻一弹，溅起几滴晶莹水珠，重新融入涟漪之内。
夜北陌看到下面有一颗小石子大小的东西顺着水泡漂浮上来，温子然对着那个东西勾了一勾，那颗白色的圆珠子破水而出，飞到了夜北陌的身前。
夜北陌这时才看清楚，这分明是一颗莲花种子，也许是经历了池塘的清水洗礼，上面没有一丝淤泥的痕迹，反而是有一种别韵的清新之感。
池中有莲，出淤泥而不染。
“这是它的一颗种子，你可以先储存在六合物中，等未来的某一天，你感觉时机到了，你可以种下它，届时，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温子然轻说道。
夜北陌没有着急去接，而是反问道：“这也是我先生嘱咐的？”
温子然摇头笑道：“这可不是，这是祭酒的意思，他说，埋下了种子，会有开花的那一天，或许那天到来的会很久很久，但只要有希望，那就不怕它不来，就如这白莲，它对环境的要求确实苛刻，但你若是耐得住，心里有光，迟早可以给它寻一处你满意，它也满意的落脚地的。”
温子然轻轻拍了下夜北陌的肩膀，似有深意道：“这个世界，缺的不是善，而心中有善不能也不敢善，有些人曾经的眼里拥有光，有些人则是看不到光，这并不代表光不存在，也不代表信光就不对，不过是道路艰难且险阻，心中要坚守那道光才是，这颗种子，就是你心中那道光的一部分。”
夜北陌微微皱眉，看到老者并无解释的意思，反而是一脸等待模样，他这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接下那颗种子，将其放入了六合物之中。
这是六合物的第一个“住客”。
在未来的某一天，这里的住客或许越来越多，但只要那个人还在，那道光还亮着，那就是有盼头的事情。
两人继续向山下走去，温子然一边走着一边看似漫不经心问道：“对于这个世道，你怎么看？”
夜北陌脚步不留痕迹的微微一顿，随即回道：“就这样看了，看似处处有光，实则布满了黑暗。”
温子然继续问道：“你对三教如何看？或者说，对三教在世的管理和规矩有何想法？”
夜北陌犹豫片刻，认真说道：“三教的规矩，有很多已经不合时宜了，我知道三教都有各自的自由性，允许推翻那些旧规矩建立新规矩，但没有人敢，哪怕他们知道有些规矩已经算是站在了错的方位，但他们还是不敢去说，儒教是这样，佛教也是如此，道家也不例外。”
说完这些，夜北陌偷看了眼温子然，见其仍是那副和气的笑容，夜北陌才接着说道：
“我曾在书上看到过，也曾听闻过，季圣是当初唯一一个提出大刀阔斧改革的，但结果却是遭到了大批的儒士批判，最后离开那处儒教圣地，来到天中洲坐镇天儒圣院，连儒教公认排名第四的季圣都落到如此地步，那么其余人又如何敢去提出什么意见？”
温子然微微点头，他本以为夜北陌会继续愤愤不平，或者说些针对儒道的话语，却见夜北陌突然改变了语气，有些失望道：Μ.chuanyue1.℃ōＭ
“其实我也知道，儒释道三教已经做了很多很多，甚至是做的不能再多了，在百万年前的那段黑暗中，三教成为了唯一的光，渡过黑暗期的世界早已动乱不安，可也正是在三教建立的规矩下才迅速的稳固下来，能够做到这些，三教已经殊为不易了，当时的有一些规矩，也是针对当时而建立的，但对现在来说，确实又是不合时宜，那些规矩来不及改也或者弊端并未那么明显，亦或者是不敢提出改，这才使其沿存到现在……”
夜北陌突然停住了，他不再言语，而是环顾四周，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温子然。
温子然似乎看出夜北陌的顾忌，笑道：“放心讲吧，我们儒教还不至于如此下作，更何况，言论自由是三教统一的，虽然我们内部人不好说什么，但外面的人，皆可放开说，只要不是空穴来风的大放厥词便可。”m.chuanyue1.com
夜北陌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这大概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他又想一想，好像这样才对，儒教家大业大，本就该这么大气才是。
想到这，夜北陌也不再有所顾忌，继续道：
“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种人，他们认为对的，哪怕已经错的离谱，也永远不会承认，这种人，有凡人，有些修士，也有三教中人，我若猜的不错的话，以儒教的宣传程度，已经有很多这样的人了，他们对于规矩有着近乎执着的坚信，哪怕错了，在他们眼中也是没错的，他们的对错则是建立在规矩之上，规矩内的，便是对的，规矩错的，便是错的。”
夜北陌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累了，他有些气馁道：“对于这些人，不能说他对，可也不能说他错，这才是三教改革的困难之一，想必当初的那位季圣大人也就是因此而被骂的‘狗血淋头’的。”
温子然没有去回应夜北陌的那些话，有些事情，心里知道便好，作为内部的人员，他们只有相对的言论自由，很多事情，只可听，不可言。
温子然好奇问道：“你认同季圣的学说？”
夜北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准确说是认同一部分吧，就如他说的三命学说，我还是比较持怀疑态度的，并不全信，却也不是不信，虽说史书有记载神界使者曾经降临这片土地，并且留下了三分天榜，交由三教之祖来筛选天命之人以此守护人间，但我若没有记错的话。”
“在五十万年前的第二场浩劫中，史书记载的是，两位人间圣人被那些种族拖延在了两处奇境，不能及时赶回大战之处，少了两位圣人，那些种族通过空间手段以多敌少，侵入了我们这方土地，虽有神界使者抵御，但其六难敌二，最终陨落其四，失踪其一，直至两位圣人赶来才挽回局势。”
夜北陌顿了顿，继续道：“那场惊天地的战斗过程无人知晓，但神界使者败了是事实，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所谓的神界使者，或许不如我们的人间圣人，那么，所谓的神界，有没有可能，它只是比我们更强的一方天地？”
温子然神情自然，但心中已经有着滔天骇浪，夜北陌的话，若是被人听到，怕是要给他一个反神派的称呼了。
忽然，夜北陌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当然，也有那种可能，或许是奇境那边的人动用了某种威力极大的秘术，所以使神界使者不敌，所以，他们也未必不如我们的人间圣人。”
“可换句话说，神界使者竟然被人间秘法打败，那么他们即使强也不会比人间圣人强出多少，所谓的人与神之差距，似乎不是那么的明显。”
温子然不露痕迹的皱了皱眉头，心中思绪万千，不得不说，夜北陌所言确实是史书记载，只不过，这些史书都是外人所记，并且大多都是五大家中的小说家所写，因其特殊性，很多人都只是半信半疑，毕竟，那是神界的使者，怎么可能挡不住那些种族的大能？
但作为青莲书院的司业，有些秘闻，他还是知晓几分的，就如当初季圣提出三命学说，否定真神，正是因为此据，神界的使者都抵御不了这方天地的人，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神界的使者也并非是神，只是某个更高阶的一处天地？
既然是季圣，那么绝不可能在此事上作假，也就是说，当初的神界使者确实敌不过那些种族的某些至高存在，那么他对神的质疑，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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