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仿古工艺品,其实就是高仿赝品。进到店里的时候,一个五十岁出头的中年人正趴在报纸上打瞌睡,仿古工艺品的生意看起来不怎么样,我绕在店里走了一圈,大多数都是些在行家眼里连高仿都算不上的东西,这种东西只能骗骗那些老外和新入行的棒槌。
透着垂下来的窗纱帘子能看到后厅是一张单人床,应该是老板休息的地方,引起我注意的是在靠近帘子的地方有个仅仅够一个成年人通过小门,应该是一个类似储藏室的地方,门没有关,从里面飘出一股霉味。
从储藏室里露出了一小截木板,看了一眼我心里就有数了,开始我还担心是否能这个二进宫的老油条嘴里问出些什么,现在,我已经抓住了他把柄。
我咳嗽了两声,中年人抬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是看我比较年轻,觉得我像是会被宰的愣头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容满面的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了一个爵杯,眼睛里满是诚恳,相当热情的对我说了半天这个爵杯的价值多高,最后一拍桌子告诉我这是周文王用过的东西。
我强忍着笑意问他这个爵杯他准备卖多少钱,他张开手掌对我比划了一下:“五万”
我在心里骂了一声娘,孙子胆子挺肥,就这么个鸟东西还敢问我要五万,说他是奸商都在夸奖他,心这么黑,二进宫不是意外。
“五块”我也张开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老板明显也愣了一下道:“我这西周,周文王用过的宝贝,五块?”
“上周刚出来的东西,酸土和催化剂埋在一起做的铜锈,成本两块都多。”我笑了笑说。
老板脸皮一抖,笑容僵在那里,看我的眼神也立马变了。
不给他上点猛料,真当老子是棒槌。
我要乘胜追击,彻底摧毁这个奸猾的中年人。
我故意压低声音在老板耳边说道:“老板,我也是行里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的这些东西都是些烫手的新家生,倒是里屋那麻袋包着的半扇金丝楠木的木门是件开门真品,怎么,古董店里不放些好东西镇着,就放些“新假破”糊弄棒槌?”
我故意说了几句圈子里的黑话切口,老板的果然明显紧张起来。他下意识盯着里屋看了一眼,但很快就缓过神来,脸上重新挂起笑容:“现在古董生意不好做,特别好的东西也不敢碰,平时偶尔铲地皮混口饭吃。”
铲地皮是指专门跑到农村或者地摊等地方收货或者捡漏的人,这的确是一个很合理的解释,一般的行里人恐怕就信了,但很可惜,他遇到的是我。
“铲地皮可铲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那半扇金丝楠木的门上有股土腥气,离土最多两天,难不成是地下的?”我决定给这个中年人最后一击,我急于知道那副画之后的真相,没有耐心继续和他扯皮。
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起来,死死的盯着我,我悠悠的吹起口哨挑战他的耐心,大概半分钟的沉默了半分钟之后他脸色阴沉下去。
当侦察兵几年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会束手待毙。m.chuanyue1.com
“差您钱?差您事?”
我摇了摇头。
老板突然就抓起了旁边桌案上的香炉砸向我,我下意识的用左臂格挡了一下,香灰铺面而来,眼前一下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我右手本能的穿透香灰想去抓人,一把揪住了他衣服,没想到看起来有点胖的老板竟然很灵活,竟然一个转身顺势把上衣脱掉,夺门而出。
我笑了,拍了拍身上的香灰,一个死胖子竟然想从一个在山地雨林里打拼了四年的老兵手里跑掉?
五分钟之后,我双手抱胸看着老板趴在地上喘息。
“要抓老子就抓老子吧,老子认了,真他娘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干了这行还尽碰上雷子,你们这些雷子是不是闲的?天天盯着我这个做小生意的古董贩子……”老板破罐子破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在那准备撒泼。
我强忍住笑意,轻踢了老板一脚说道:“没说抓你,就是找您打听个事。”Μ.chuanyue1.℃ōM
老板愣了一下,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刚准备破口大骂,我挥挥手抢在他前面不耐烦的说道:“现在倒卖文物判多长时间你有数,你最好开口是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今儿太阳毒天热,局子里有电风扇,那凉快。”
老板脸气的通红使了好大劲才把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整个人的气势萎靡了下去,我看老板冷静下来之后开门见山道:“大概在七十年代末尾八十年代初的时候,还记得金州那边有个算命很准的老瞎子吗?”
老板大概是没想到我感兴趣的是这些陈年旧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我干这么些年,跟什么人都打过交到,大部分都是虫,偶尔有几个名副其实的,极少有是龙的。老瞎子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过江龙。”
“把你知道所有关于这个老先生的事情全都告诉我。”
老板开始了他的讲述。
我姓何,说来惭愧,道上的人都叫我“盲棺何”。
我对那个老先生的事情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人家都叫他“瞎子算”,他不是本地人,他没说自己是哪里人,但我和他说过一次话,听起来是四川那边的口音。
我和这个老头认识的时候是在改革开放那会儿,那时候我还没有组织开出那个海兽纹明代青花笔洗,靠着手脚麻利,盗墓手艺人下去取宝的时候我就在洞口等着,在他们跟前收一些品相不好或者残破的冥器,转手卖给那些没有闲钱又真心喜欢老玩意的买主。
有一次,我跟着几个盗墓的手艺人去挖穴,路上就碰见了这个老头,老头问我们是不是要去开白玉山下的宝穴,和我一起的盗墓贼问他是谁,老头没回答,而是说了几个星象坐标,我没听明白,但那几个盗墓贼顿时就懂了。
他们当时就绷起来了,那时候警察已经开始管圈子里的事情,走漏了风声查到我们头上是要判刑的,那些年里,墓越挖越少,盗墓的之间也火拼地盘,我跟的那几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人物,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对这些亡命之徒来说,他们信奉死人不会开口。
老头说那个墓的墓口在白玉山山脚下的一个凹进去地方,正好挡住了东升西落的太阳,常年不见光,周围数里之内没有水,坟地本来就是极阴之所,加上终年不见阳光,阴上加阴,是一条彻头彻尾的凶狠阴龙。
这种风水中埋葬的必然不是善茬。
听老头说这个话的时候手里家伙都扬了起来,老头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一些。几个盗墓贼对视了一眼,深山老林里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一个老瞎子对他们来说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那时候年轻,没见过这种世面,我和另外一个“铲地皮”看气氛不对,都已经吓得不行了,那伙盗墓贼中领头的那个大概是顾及我们,就把兄弟手里的家伙按了下去说:“老瞎子看不见,不知道我们长什么样,就算去报警,雷子也找不到我们,就当是积德吧。”
老头横在路中间死活就是不让我们过去,但是毕竟是老人家,几个盗墓贼三下两下就把他拉到一边。
老头子就一直远远的跟在我们的后面,你也知道,手艺人做事的时候被人跟在背后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情,也是看他年纪大,又有残疾,就当他不懂规矩,那几个盗墓的也没有跟他计较什么。
在这之前我没有跟着盗墓贼在一起去过墓,一般都是我和他们约个地方,他们把东西带给我,我和那个领头的之前有过几次合作,都挺愉快的,他有心想带带我,那次就提出来让我们跟他们一起到墓那里,可以让我从新鲜货里挑一件好东西。
那时候我刚入行没两年也没下过墓,被老头子几句话说的心里发毛,但人家老大有心想要带我,还让我优先挑东西,我也不好意思说不下去。
我心一横,就跟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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