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悦好的睡相一直不好,平时一个人睡大床上不觉得,如今睡在这小木板床上,身上又一堆断骨、脏器破裂的内伤,这胡乱动弹的习惯就是个异常明显的恶习了。

  “嗯……妈的!”不记得第几次疼醒之后,闻悦好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唉……受不了了,真是遇上疯批了,往后见到那人得绕道走才行。”

  “我说你就是活该。”青流在闻悦好眼前现身,轻飘飘坐在床边,“你说你就假装自己没注意踩出圈不就好了?一定要去挑衅别人做什么?”

  “是你说他听不见的,现在受重伤的是我,背锅的还是我是吧?”说话声音稍重一点都让闻悦好抽了一口凉气,“嘶,妈的,活了二十多年没受过这种罪。”

  青流长叹一声:“我可不是善于治愈的灵器,你冲我叫也没什么用。说来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何不在比试里用我,你都能瞧出我不是个普通的玉镯,那老道肯定也能瞧出来。若是为了藏一手鬼牌,那真的没必要。”

  “都跟你说了我没准备和这道观里的人起大冲突。”闻悦好也叹气,“你没见我说坚持要比试之后,法清那眼神吗?既然收法清做关门弟子,老牛鼻子也不可能就因为我这个外人就把法清赶走。真要赢了比试,法清也肯定会被作为入门弟子留在观内,那往后在这道观里我岂不是多了法清、法明两个仇敌。”

  “使绊子甚至想要我的命那都还算是小事,关键是这样我免不了被他们两个,或者他们的跟班监视,那我还要不要做事了?”

  闻言,青流忍不住嗤笑:“你现在也不像是能做事的样子。”

  “你他丫的!哎哟,妈的……能不能对你主人放尊重点?!”卧在床上,闻悦好盯着透过纸窗、照射在地上的微弱月光放空自己,“只能指望寅虎放聪明点,知道我送他去那女孩那边是什么意思。”

  夜色正浓,一抹小巧的橘色从窗口轻巧跃下,肉垫落在地上如若花瓣落地寂静无声。

  四下观察一番,猫儿隐入阴影之中,避开巡夜的提灯,一路向着邪气最盛的塔楼奔去。

  惊鸟铃被微风拂动,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烛火摇曳的玉府顶层,老道站在一具灰白的男尸面前,右手持一张点燃的紫符,符火在男尸的下颌左右晃动,一滴清澈的尸油落下,正滴到他左手托着的铁莲花里。

  随着尸油落下,老道右手一松,那紫符上的火焰腾地变大,瞬间就把紫符烧了个干净。老道腾出来的右手双指并拢,在男尸面前凭空画符,一边画一边念:

  “日月三光开鬼云,众灵扶法逆天行……”

  并拢的两指停在男尸人中前,随着尸油越滴越多,老道的手也颤抖起来,看起来就好像这尸油是他以术法逼出来的。

  “咔嚓”两声几乎交叠在一起的轻响,老道两指的指甲应声而裂,与此同时被遮盖的,是玉府纸窗被寅虎的指甲捅破的声音。

  猫儿的眼睛在满屋烛火里显现出狭长的竖瞳,这细细的一道黑线把屋内的景象看得分明。

  指血与尸油滴到柳木雕刻的小人上,老道拿起桌上的铜钱面具,往旁边的法弈手里一递:“去,给他戴上。”

  “是。”

  给男尸戴上面具,法弈又依言将男尸放到了房内边侧的一副杉木棺材里,见老道的反应,这才是所有的事情都已做好了。

  把铁莲和木人揣进怀里,老道同跟在自己身后离开的法弈道:“这回可看住了,莫要叫那些不怕死的小子再坏了事!”

  “弟子这回绝不会再出岔子了!”

  老道点了点头,正要离开时突然目光一凛,直视寅虎的方向:“何人!”

  寅虎吓得连退几步,脚下不稳把一块青瓦给踢下了塔檐,“啪”的一声摔得稀碎。

  这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一下就引起了所有巡夜的注意,未眠的闻悦好也被这一声惊扰。

  “坏了,不会是寅虎吧?”

  一想到这,闻悦好咬牙从床上爬了起来,没走两步就冷汗涔涔,还谈何去搭救寅虎。

  玄萍也被这动静吵醒,看到闻悦好佝偻着身躯,挣扎着要离开的样子,连忙上前给他抓回床上:“干什么呢小妖怪?真不要命了?”

  闻悦好略一思忖,也顾不得再对玄萍有所提防,只能开口求助:“那动静可能是寅虎弄出来的,你帮我去给他打打掩护。”

  听到闻悦好的话,玄萍只应了一声就夺门而出。

  话说这边,在老道的质问出口之后,法弈便迅速拔剑上前,猛地推开了纸窗。

  窗外空无一人,可方才又分明听到瓦片坠落的声响,这让他确信窥视者只是躲了起来。于是他翻身跃到塔檐上,剑挡身前,一步步缓慢而警觉地探查四周。

  忽然脑后异响,法弈迅速回身,剑尖直至响动来处,然而剑气还未使出就被眼前人的模样逼了回去。

  “妙梨?你在这儿干什么?”

  双眸紧闭的女孩贴着墙蜷缩起身子瑟瑟发抖,在听到法弈缓下来的语气之后她直接哭了出来:“呜呜呜师父送了我一个法器,我只是想玩玩……呜呜,法弈师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能跳这么高这么远……撞坏的瓦我会修的……师祖不要罚我好不好……呜啊啊啊!”

  “法弈,抓到人了吗?”

  塔内老道的声音传来,听到老道的问话法弈突然变得惶恐:“师父,是我那贪玩的徒孙不小心被法器送到这儿来了!我,我这就送回玄萍手里,叫他好好管教!”

  说罢,法弈正要抱起妙梨一跃而下,突然老道的身影闪到前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宽大的道袍被夜风吹得鼓动,遮挡住月光,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妙梨和法弈。

  妙梨往法弈的怀里缩了缩,但面目严峻的法弈也因恐惧颤抖起来,妙梨眼瞎心却不瞎,法弈的动摇让她不像被可靠的师祖保护着,而是被他架在悬崖边缘。

  她用灵视看着面前那个巨大的黑影,黑紫色的邪气聚成的已不似人形,一股藤蔓一般的黑气从中分出,直朝她袭来。

  随着邪气的逼近,她抖得更厉害了,但覆盖全身的灵气却并不因此动摇一分,那股邪气刮起一道风掀开她道袍的下摆,而后居然就这样缩了回去。

  看到她双脚脚腕两只雕刻着腾云天马的银镯,老道周身那股叫人胆寒的压力突兀地散去了。

  “叫玄萍好好看住了,不可有下次。”

  法弈长出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是。”

  在老道腾云离开之后,法弈连忙抱着妙梨跃下玉府,轻盈落地后对着围过来的夜巡们说道:“没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正巧瞥见赶来的玄萍,法弈把妙梨放到地上,看着女孩跑向自己的徒儿,他皱着眉训斥道:“怎么给刚入练气的孩子这种法器?给也就算了,也不叮嘱一下大人不在的时候不能用。”

  玄萍没有第一时间搭理法弈的训斥,他蹲下身去看了妙梨好一阵后才摸了摸女孩的头,起身冲法弈吊儿郎当地笑道:“哎呀,我本来是瞧这镯子好看送给梨儿做饰品的。谁知道她灵视大成,一下就看出这是对法器了。”

  说罢做做样子地敲了一下妙梨的脑袋:“下次不可以贪玩了,有什么事情都先问问师父再说。”

  “知道了,师父,我一定听话,不会再给大家添乱了。”

  见状,法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放这两个不省心的徒儿和徒孙回去。

  玄萍并没有把妙梨直接送回她的寝房,而是带着她先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闻悦好正坐在床边一副不安且痛苦的模样,脸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

  见到玄萍,他的眼睛先是亮了,但没看到寅虎却见到妙梨,又转为疑惑:“寅虎呢?”

  “闻哥,我在这儿!”妙梨宽大的道袍动了动,一个猫头从胸前的开口探了出来,“多亏有梨儿妹帮忙,不然我就被那臭牛鼻子给发现了!”

  话音刚落,寅虎就被拎住后颈皮提了起来,一股冰冷的杀意从捏住颈皮的指尖传来,就见玄萍勾着嘴角,咬牙切齿道:“还想在里面待多久啊,小猫?你最好是有重要的情报,不然我现在就把你这畜生给碎尸万段了!”【穿】 【书】 【吧】

  “啊?!牛鼻子你吵什么?!你搞清楚一点,明明是梨儿妹自己要黏着我!这么不满你也变个猫啊!”

  “你俩别吵了!”牵动伤口,闻悦好啧了一声,受重伤之后自己的脾气都差了不少,“寅虎,你……”正要叫寅虎全盘托出,闻悦好突然噤声,而后看向妙梨。

  玄萍意会,把妙梨带回他的寝房之后,这一人两妖才在房内安心说道起来。

  听过寅虎的描述,闻悦好和玄萍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炼尸。

  但是老道究竟为什么要炼尸?炼尸有什么用?炼个无人能挡的大僵尸出来为祸四方,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再如神仙降世,出手轻松解决,从而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吗?

  闻悦好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玄萍突然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如此,近些时日大唐境内接连出现僵尸咬人的事情,光巩州城就有两起,大多还都是由我云顶宫弟子出手解决的。这下看来,这异变恐怕和祖师爷炼尸脱不开干系。”穿书吧

  “但我又总觉得有些怪异的地方……”疼痛实在干扰思考,被焦躁包围的闻悦好缓慢轻柔地吸气再吐出,尽量不让情绪影响到自己的语气,“就这点信息也想不出更多了,接着调查吧……”

  简单商讨之后,寅虎便回了妙梨的寝房,闻悦好和玄萍则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

  当然,对于闻悦好而言,这必定不是一个安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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