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子骄只觉得脑中哄的一下糊成了浆糊,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归临银的陪伴,习惯他大事小事哄着她,习惯每天夜晚被他拥着入睡,她名下现在已经有了小太子,归临银在与否对她没有影响,可心里就是忽然空落落的。
归临银握着盛子骄的手,眼睛紧闭躺在床上,面色颓废。等了这么久,等来了希望,又落空,命运总要和他开玩笑。留骄骄一人在世上,他真的不放心啊。
接下来的日子,盛子骄后知后觉的尽了一个做妻子的义务,归临银病来如山倒,每天有大半时间躺在床上昏睡,她尽心照顾着他,有下人在,实在用不着她出什么力,只是喂他喝药,抱来小皇子逗精神日益萎靡的归临银开心。
归临银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沉重,如同灌了铅似的,浑身乏力,头脑也昏昏欲睡,他勉强打起精神,趁盛子骄小憩的片刻,套上变得宽松的套衫,一路来到书房,里面已经有一个身影在等着。
林瑾渝听到动静,遁声看去,是皇上,比起之前,他变得更加消瘦了,脸上因为走动泛起病弱的殷红。虽然皇宫的消息很紧,但他还是查到了一点消息,皇上病重了。
虽然他很想皇上出什么事,但太子尚在襁褓,宗室全是废物厮混,皇上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刚刚稳定的朝廷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动荡。
归临银无力支撑地坐到首位,林瑾渝心中思绪种种,依着礼节行了礼。
归临银从案桌里拿出圣旨,由德公公呈给林瑾渝,林瑾渝垂眼查看。封林瑾渝为摄政王,待皇上逝后辅佐太子。
他心里一跳,皇上的身体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林瑾渝跪下身,“臣惶恐,皇上的身体.......”
“朕已经没多少时日了,”归临银说着咳了两声,“朕要你忠心辅佐太子,助他长成一国之君。”
“为什么是臣?”林瑾渝不解,太子一脉的肱股大臣有很多,他不过是近一年才冒头的,且他对骄骄别有用心,皇上怎么会选择他?
归临银知道他的疑惑什么,“你一无派系,二无家族,应当能尽心辅佐太子,那些老家伙,一时半会没什么,时间久了说不定会起怎样的心思。”
停顿片刻,“朕知道你喜欢骄骄,朕去后,太子年幼,骄骄会为太后垂帘听政,免不得惹上腥臊,你要护住她。”
“让她继续无忧无虑下去。”保她身体健康,无病无灾,肆意生活。
林瑾渝喉咙一紧,他竟为她考虑至此吗。“臣,领旨。”
殿外有人员走动,不一会德公公进来,“皇上,皇后娘娘睡醒了没见到你正生气呢,派人寻了过来。”
归临银眼中的柔情都快要溢出来,“交代得差不多了,你也退下吧。”,说罢就起身离开。
一路寻到骄骄,她正在湖边喂鱼,金色尾鱼在水波中簇拥争食,因为刚睡醒,她面上带着红润,唇瓣饱满,在一清波绿水间莹莹生辉。
他走近,手指插进她的秀发,顺滑柔亮,她转过身来,眉眼娇嗔,“让你好好休息,你又不听话。”
任由她依偎在自己怀中,归临银享受这份宁静,绿荫成蔽,暗影浮动。良久,他开口,“骄骄,我死后......”
话还没说完,盛子骄听不下去,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胡说!太医院一定会研制出药的,你不会有事的。”
归临银静默地望着她笑,他们内心都知道,最后的结果大约就是最坏的,只是她在逃避。
“林瑾渝会成为摄政王,教导太子处理国事,太子年幼,你垂帘听政,林瑾渝可为你保驾护航。”
盛子骄在他的言语中红了眼,谁在乎什么林瑾渝呀。
归临银亲亲她微润的眼角,“人心难测,我会留下密旨给你,若是林瑾渝有变,你可制衡他。”他从怀中摸出一枚玉符,“护城军军符,可调两千护城军,也交于你。”
两千军队,这可是实打实的军权,盛子骄心头一跳,睁大眼睛看着归临银。他释然又放纵地说,“做你任何想做的事,不管我在不在,我只愿你活成自己的模样。”
兵权才是真正能掌握在她手中的东西。
短短时日,病痛席卷了归临银,他更加嗜睡了,每日只清醒两三个时辰,药喝了又吐,盛子骄突然感到孤独,她看着那具欣长的身躯被桎梏在病榻上,精神日渐萎靡,每次吐血时都坚持不让她看见,宫殿似乎都蒙上一层灰暗和冰凉。
他的一生坎坷又悲情,生于皇家不得父母爱,小小年纪就尝到世界的龌龊和冷漠,自小病痛缠生,活得阴暗又执着,好不容易看见前方通达,上天还是不愿意放过他。ωWW.chuanyue1.coΜ
在草木初颓,落叶飘凉的季节,皇上驾崩了,朝野悲痛,因为大庆少了一位明君。
极少人是为了归临银这个人感到悲伤,比如说影一,他看着主子潮起潮落,命运格外苛待他。为君,他忍住心中偏执做一个明君,为夫,他支撑着病体为皇后娘娘布置良多,只为她欢心。他好像回忆起皇上小时候,岁月中他单薄且孤独,因为抵触而长出一身尖刺,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再比如说盛子骄,最初的蓄意接近,假意迎合,到后来的无意间心恸,细水长流的陪伴与深情如同细小的沙子,从缝隙中蔓延至她心间,悄无声息,又声势浩大。
皇上临死前,下了圣旨,小太子为帝,尚书林瑾渝为摄政王,教导幼帝处理国事,太后盛子骄协幼帝垂帘听政。朝野没有任何声音,一点点异样都被林瑾渝压下。
他如今权势盛大,朝野上下莫不听从,只是暗流涌动,幼帝尚在襁褓,老臣忧心他把持朝政,不容幼帝,恐有异心。
有不少心中异动的臣子站队林瑾渝,大着胆子谋一个前程,林瑾渝府上一日比一日热闹。
皇宫,龙祥殿,本是皇上的寝宫,因皇上年幼,盛子骄便住在此殿,方便照看。
明黄账间暗香浮动,林瑾渝跪在地上,膝下的地板凉气重,他的心绪却被另一人吸引。
一只光洁精致的脚踝从账中伸出,踏在地上,进入林瑾渝的视线,他瞳孔不自觉地随着那只细腻小巧的脚移动。
盛子骄披了一件深红外衫,挡住了若隐若现的春光,坐于床榻边。“你知道我唤你来是为何事吧。”
林瑾渝点点头,无非是为了朝堂上两派之争,平日里他在政事谋略上运筹帷幄,现在却无法凝神思考,那抹雪白裸足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搅得他心神具乱。
盛子骄又在说什么,他没听清,径自上前拾起绣鞋,捧起她的脚,动作轻柔的为她套上。“地上凉,太后要爱护身体。”
盛子骄本来因他不答话而恼怒,被他服侍着穿了鞋,心中淡下来。懒懒道,“知道了。”
她又问,“朝中的事怎么解决?”
心神总算凝聚,林瑾渝找回自己的理智,恭敬道,“小事罢了,太后不必理会。”
盛子骄对这个回答不满意,这几日他府中越发热闹,总让她不安,莫非真是有了不臣之心?
虽然手中有制衡他的东西,但林瑾渝是个方便又有用的劳动力,不仅能稳固朝堂,还能教导皇上,她实在不想失去这个苦力。
林瑾渝倒台了,朝中一时轻松,可皇上找谁教导,朝中又该如何制衡,一堆子麻烦事儿。
她表现得实在明显,林瑾渝一眼就看穿她,也不为她的不信任而伤心——因为从来就没信任过。
“太后放心,朝中需要平衡,这样两方势力正好形成和谐,而且,那些老臣越忌惮臣就越忠心于您和皇上。”
“太后,臣永远不会背叛您。”
即便你曾背叛我们的婚约,林瑾渝在心中想,但随即又觉得不对,那婚约她一直都不承认,只是迫于盛大人不敢直接反驳。
唉,想这么多干什么,如今她为君,他为臣,如隔天堑,再无可能,就站在这个位置一直看着她也不错。
林瑾渝遵他所言,不曾背叛盛子骄,盛子骄也没有机会用归临银留下绞杀摄政王的密旨。
盛子骄还是盛子骄,肆意妄为,因为看到话本子里美人配金阁,心中意动,劳财伤民,兴师动众,意图在皇宫内修建一个金屋高塔,惹得朝廷百官弹劾,民声怨道。
林瑾渝暗处让百官闭嘴,又倾自身全部财力供她挥霍,国库的银子得以保住,百官也安静下来。m.chuanyue1.com
又是盛子骄,当了几年太后,突然觉得腻了,想要废了皇上自己当女皇,林瑾渝在御花园中听她说完此话,不动声色。
越发成熟丰腴的盛子骄懒懒躺在椅上,周边五六个宫人伺候着她,镶金深紫色宫装,织了堇色云纹,背景是一片娇艳花苞绽放,她比娇花更胜百倍。
她说完自己的想法,照往常一样询问林瑾渝,“你觉得怎么样?”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周围宫人如耳聋一般,一点不见惊恐,林瑾渝也是一片淡然,他还认真思考了一会才回答,“若是要废帝当女皇,其余势力都好解决,沈家一族势必是重大阻碍,我们可以先下手,找理由灭了沈家......”
他侃侃而谈,是认真在为她出谋略,一点不觉得她不尊正统,异想天开。
盛子骄笑容盛开,“算了吧,当女皇多累呀。还不如现在呢。”这几年来,朝堂有林瑾渝,后宫交于下人打理,她乐得轻松,只贪享受。
一年又一年,皇上长大了,能够处理国事了,林瑾渝自请褪去官职权势,安居家中,每日粗茶淡饭,仿若又回到那段贫瘠却安静的年少时光,日复一日静静等着某人。
盛子骄在小皇上成年后就出了宫,皇宫对她来说没有新鲜事物了,她要游遍大江南北。
红柚依旧像个影子一样跟在小姐身边,她没有碰到心仪的男子,也不愿离开小姐。影一自归临银死后就变成了盛子骄的暗卫,专为她干一些不入流的事,比如打听凤庆最新的罗裙款式好让她宴会上艳压群芳,她对此乐此不疲。又比如想吃蛋黄酥深夜派影一去那家老字号的后厨中偷几块红豆味的蛋黄酥。影一总觉得自己丢了暗卫的脸,自此不再敢称自己是个暗卫。
林瑾渝每日闲时就在想,她会在哪里呢,是流水波羡的江城,还是古韵留存的承安,最近府中开辟了一弯活泉,养了一池红尾鱼和青莲,也不知她喜不喜欢。
晚霞暮霭,一个红衣少女,明艳张扬,迎着绚丽的光晕冲他灿烂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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