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后知后觉,等走出去了十来步远,才停下来,站在原地,回身看着他,见他面色微沉,眉头皱起,一副心有不甘的神态。
左一想,自与他相识至今,从未见他有过这般神态,心下便已明白过来,等他走到了跟前,与他并肩往前,一边走,一边道:“看起来尊驾心有不快。”
被他看出来,符羽便不掩藏地“嗯”了一声。
江川又问:“可是与贤王爷没有选你上场有关?故而心生失落?”
符羽没说话,心道,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么。
符羽在乡下时习过蹴鞠,并且一度深爱此项,在潞城蹴鞠人眼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后来进京之后,也常常跟宫中的小太监练习蹴鞠,为此打坏了宫中不少的瓦片,也受了圣上不少的呵斥,但他我行我素,只当作是耳旁风。
大约半年多以前,从小太监处听说了京城每年都会举办蹴鞠大赛,今年的蹴鞠大赛正在举办,可把他高兴坏了,与他小太监一道,偷偷溜了出去观看。
这一看,便热血沸腾了,直呼:“还以为京城有多少蹴鞠高手,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我若上场,定杀得他们落花流水。”
旁人听了只道他是吹牛,白眼了一番,说你有本事吹牛,有本事上场啊。
符羽不懂规则,硬顶了上去:“上场就上场。”
可等弄明白规则之后,才知道,参加蹴鞠大赛,要是从预赛报名开始,现在大赛已经过半,眼瞅着到了四强总决赛,今年哪还有机会参加?要参加也只能等明年。
可符羽就是符羽,他想做的事,就一定想方设法也要做成。
他脑筋一转,死皮赖脸地找到了贤王求情,软硬兼施不成,又找了别的官员,那官员知道他的身份,又怎敢驳回他的请求?此时。刚好有一队的队长受伤报了上来,全队面临退赛,可把他激动坏了,于是便授意符羽冒了一个因受伤不能上场人的名上场比赛。
当时那一队人正在为队长受伤,全队要退出大赛而忧心忡忡,全队斗志全无,听说有人要冒名加入,走的又是后门,本来就已经是晴天霹雳,现在更是心如死灰。全队人,都已经决定要放弃了,好在符羽说服了他们,让他们看了看自己的蹴鞠之技。
看完,全都激动了,原以为这走后门的,是个三脚猫,没想到跟队长的水平不相上下,简直就是天降喜事。
少年人,本就热血,几只手往一起一搭,便达成了共识,一个字“蹴”就是了。
比赛时,为了掩人耳目,符羽特意乔装改扮,找了江湖人士用了易容大法,装扮成那人的模样,最终率队夺得第二。
当时给第一名第二名队伍颁奖的,就是贤王爷。
贤王爷上台颁奖,轮到他时,什么话也没说,和蔼可亲地赞赏了他的拼搏精神,但是事后却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顿。
符羽目的达成,也不放在心上,还嬉皮笑脸地跟顺走了贤王爷的一罐香茶。
因为他是冒名顶替代人上场比赛,所以没人知道此事,这桩事自然也就没有出现在档案上。符羽也不在意,他也用不着借蹴鞠之名为自己加分。
但他后来不怎么蹴鞠了,却是因为蹴鞠一事,差点得罪了太子,被胆小怕事的母亲知道之后,声泪俱下地将他痛斥了一回,为了不让母亲生气,他便下定决心,不在宫中玩蹴鞠之戏,偶尔出宫时,玩上一玩消遣消遣,但也每每觉得对不起母亲当日的教诲,便越来越少参加蹴鞠了。www.chuanyue1.com
等到了书院之后,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江川的身上,更无心蹴鞠,以至于三个多月来,连一次蹴鞠场都没上过,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他的水平如何。
可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贤王爷是知道的。况且,他还跟贤王同场蹴鞠过,贤王爷当着圣上的面,还夸过他,说他是鲜少的蹴鞠天才。
你听听,鲜少的蹴鞠天才。
现在看来,什么蹴鞠天才,不过就是一句客气话罢了。
符羽暗道,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想到这里,他傲娇地将头一昂“哼”了一声道,“我还明白么,他故意不选我,是怕输给我,到时候脸上无光。”
“算啦,他年纪大,听他的就是,你也乐得轻松,再说了,在场下看热闹可比上场蹴鞠舒服多啦。”
“江兄说得对,我不但要舒舒服服的,我还要在场下喝倒彩,累死他个老东西。”
少年人,就是少年人。
说着说着竟又高兴了起来,哈哈大笑了两声。可笑着笑着,又显露出了遗憾来,望着蹴鞠场,心道,几个月没上场,还真有点技痒了。
江川看了出来,微微摇了头,道:“我看尊驾还是心有不甘。”
这不废话么?符羽心想,自己不上场和别人不让你上场情况能一样么?既然被他看出来了,也不藏着掖着,“确实有那么一点点。”
“尊驾想就这么忍了?我看尊驾不是那样的人啊。”Μ.chuanyue1.℃ōM
“我总不能这时候去找贤王爷,让他在比赛的名单除去一人,换成我吧。”换作平时他真就这么干了,但今日他没这个心思,他的心思都在那林中那学子还有江川身上。
“以尊驾的做派,又有何不可?”江川嘀咕了一声,“尊驾,你到底是不想,还是不愿意?”
叫他这么一问,符羽真有点糊涂了,一副探究的神情看着江川,试探地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贤王爷这把年纪了,大老远的打京城过来一趟不容易,给他个面子,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你是那循规蹈矩给人面子的人么?”
“……”
“贤王爷又是那需要人给他面子的人么?”
“……”符羽想了想,“自然不是。”
“那不就结了。”
符羽摸起了下巴,瞥着江川,“江兄,这番话,你是认真的么?”
这回轮到江川无语了,摊摊手:“兄台不想上场便算了,就当在下从未说过此话。”
“江兄……你这就是挑事了……”
“我有么?”江川云淡风轻地问。
“你有!”
江川慢条斯理道:“在下只是把你心中真实的想法,给说了出来罢了。”
两人正在斗嘴,打后面走过来的一行人,一边走一边正在议论,声音很大:“……听说上场名单出来了,你们都看到了吗?反正我是看到了,并非之前所说那样,上场地之人,人人都是高手。”
“还有低手?”有人问道。
“当然了,比如胡长坚,他就算不上是什么高手,还有韩默,也是平平无奇,此二人,来了书院之后,拢共也没上过两回蹴鞠场,不知道为何竟也出在了名单里面?”
此言一出,立马引来一片质疑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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