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四皇子拖着一条被射中的腿，原本还想逃，可不知怎么地，他痛苦地弯下腰，抱着自己的小腿，整个人就像被开水烫了一样，趴在地上扭曲地挪动。
“殿下……”岫玉差异地喊了一声，殷致却满脸的冷漠。
她淡淡地看了四皇子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你的苦头，还在后头。”
殷致不再说话，她冷冷地睨了一眼，便在岫玉的护送下离开了酒楼。
殷致脚步匆匆，她一面走，一面落下两滴泪来。
她忽然顿住，用手指一点点抹去双颊上的泪。
她看着晚霞遍布天边，零星的星子已经零零碎碎地冒了出来。
她长呼了一口气，问：“去接韩霄吧，他许还没回来。”
他日后，恐怕不愿再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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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致来到云家的时候，府里还是很热闹的，她紧了紧衣襟，在小厮诧异的目光中走进了府内。
管家丝毫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连忙急匆匆地进去禀告了主君。
小厮只得先将她引到后院，和女眷在一处，可没想到殷致一进去，整个花厅鸦雀无声。殷致环顾四周，自嘲道：“怎么，这是怪我自个儿没皮没脸地来了？”
云贵妃的嫂嫂从前是她的闺中密友，如今看了殷致，浑身上下的不顺眼，“哪敢怪罪，可殿下参加过的宴会，那回不死几个人？”m.chuanyue1.com
殷致没说话，掀开茶盖撇去了沫子，半挑着眉。
云大夫人更是痛心疾首地道：“想容在宫里可从未刻薄过你！吃的喝的那样少过你，就差越过了和敬去！你但凡是个有心有肺的，也不至于让她就这么早早地没命！”
殷致是公主，可云大夫人也是实实在在的世家命妇，如今脸面不要，和气不要，就这么撕破脸也是头一遭。
更何况在最上首的老太太也没发话，想来是默许了。
可见没了云贵妃，让云家也是结结实实地掉了一块肉。
云大夫人是气狠了，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那是你养母啊！也是如亲女般养了你十几载，在闺中也是千娇百宠的娇娇儿，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煞星！你欺辱和敬也就罢了，非要克了她的命去！这世上哪有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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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以为是昭蔚玩弄权术，最后败露了让云贵妃抵了罪。
可外人不清楚，云贵妃做了什么云家人心底也没数吗？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泼脏水，屎盆子都扣她脸上来了。
可殷致格外的沉默，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大夫人，她眼里的痛苦不假，那字字泣血也不假。
正因为那些难受都不假，殷致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她。
云贵妃曾活过，是有血有肉的人。
她就不是吗？
她哥哥就不是吗？
她死的时候，殷宣死的时候，有没有人这么斥责过他们！
有没有这样为他们惋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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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致还是沉默，眼里好像有泪，待落不落。
哥哥死的时候她差点哭昏过去，可她死的时候，在大婚之日变成一具白骨，无人祭她。
侍女似乎想拉住她，可云大夫人挥开她，讽刺道：“殿下为何不说话？还是不敢说话！您今个儿就是将臣妇一掌打死，臣妇也还要说！你荒**戾，草菅人命，对养母尚且如此，对贫民百姓又该如何！你这……”
“说够了没有！”
众人寻声看去，就看到韩霄站在花厅门口，眼里不悦。
他嗤笑一声，挑起眉来，踱步过去，道：“你没见过那样的养母，那样的女儿，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臣妇！一口一个臣妇，你眼里哪里有君，哪里有臣！哪里有尊，又哪里有卑！”
若不是看在她到底是个女子，韩霄早踹得她跪下磕头了，“公主就是再落魄那也是公主，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她跟前叫嚣！”
众人都被他喝愣了，竟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韩霄不顾她们，过去将殷致扯起来，见她呆呆愣愣的想个提线木偶，不由将她往怀里一揽。
也不看人，不屑道：“天色晚了，此行多有叨扰，这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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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韩大人，我母亲说错了什么！公主不曾逼死养母，还是公主没有荒淫无度？还是公主没有草菅人命！”一个少年挡住韩霄的路，涨红了脸，大喝道。
殷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想来是云大夫人的长子。
她素来不同小孩子计较，可韩霄却没那么好脾气。
韩霄像看蝼蚁一样，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要耍嘴皮子去找房里的丫鬟，但你要是再敢挡我的路，我今天就废了你。”
“她就是害了云姑姑，她就是害了陆家小姐！她就是一个歹毒的娼……”
“娼”生生卡在喉咙里，韩霄手里的剑已经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冰凉的剑锋紧紧挨着温热的皮肉，少年还未说出口的话，又被他慎慎地咽下去。【穿】
【书】
【吧】
“韩大人！”
“亭儿——”
韩霄眯着眼看他，用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冷笑道：“你再骂她一次，我保证听到的人不是我，而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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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不再顾旁人，握着殷致的手将她带出去，一面走一面问：“不是说不过来了吗？夜里凉，担心染了风寒。”
殷致稍稍抬起头看他，眼底有些微微的光。
她没有说话，韩霄带她出了府邸，将她扶上马车，轻嗤道：“为何不说话？我看你今日过来就是来讨骂的，有这副好脾性，净赔了给外人。”
殷致趴在马车上，她觉得她该欢喜，四皇子日后许是废了，至少半辈子都毁了。可她看着逐渐漆黑的夜和星星点点亮起的灯火，她一点都不痛快。
就是将四皇子千刀万剐她都不会痛快，因为哥哥永远回不来了。
殷宣分明是最好的年纪，本该建功立业，鲜衣怒马的年纪，一想到他死在最好的年岁里，殷致的心就揪疼，五脏六腑都挤压在一起。
韩霄缓缓揽住她，声音薄凉又别扭，他淡淡道：“你别难受，日后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殷致没有回头，她神色怅然说：“我年少的时候爱过一个人。”
韩霄揽着她的手微微一僵，问：“薛朝？”
殷致摇摇头，“那是昭蔚的爱人，不是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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