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黑皮哥,我这颗光头和你们不一样,十几岁的时候头发就掉没了。”
黑皮再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他这颗光头油光发亮,和自己带着黑毛渣渣的很不一样。
黑皮将画像和纹身照递给“和尚”:“听小宝说,你认识一个胳膊上有纹身的‘独眼龙’,你看看是不是这人,是不是这个纹身?”
“和尚”看着照片缓缓点头:“这就是郝仁,和我一个村的。他小时候在村里和人打架,被人用竹竿戳瞎了一只眼,眼珠子全是白的,没有黑的,后来就戴了个眼罩。”
“初中毕业以后还在武校练了几年武,去年他家砌房子占了我家的地,和我家闹矛盾,打了一架,他胳膊上这条吐信子的龙我当时看得一清二楚……要不是他练了几年武,当时我就能废了他……”
“和尚”虽然说得委婉,但黑皮却认为他在郝仁的手底下不但没有讨到便宜,很可能还吃了亏。
他跑过来告诉黑皮这个郝仁的底细,多半就是想“借刀杀人”。一般情况下,道上大哥四处找人,多半就是因为被找的这个得罪人了,要不然一个村的,“和尚”不至于这么干脆利索地就把郝仁给“卖”了。
黑皮拍了拍“和尚”肩膀:“你放心,这个郝仁蹦跶不了几天……”
黑皮倒也没有忽悠人。他坚信,不管是警方还是师父胡志生,只要知道了这个人的姓名,那这人就没得跑了。他不知道的是,胡志生让他找的是一个死人,而不是活人。
另一个发现是针对锰矿内部人员的排查。
排查到锰矿的财务科科长时,警方对其亲属的个人档案例行调查,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财务科科长叫严邦国,他有个儿子叫严静宇。
严静宇是一名刑满释放人员。这人从小就心狠手辣,罪行累累,多次被公安机关打击。
根据案卷记载,严静宇13岁时在学校外面抢劫,被路过的门卫大爷制止,他和年龄相差不大的同伙一口气就对大爷砍了21刀,大爷当场死亡。
16岁时,严静宇和两名同伙潜入一家药材仓库,盗窃了价值过万的中药材。
三人销赃后跑去外省避风头,结果在外省一家饭店,因为争一条凳子和人发生冲突,严静宇持刀将人捅死。
逃亡途中,严静宇和一名同伙产生矛盾,在招待所的房间内将同伙从阳台上推下去摔死。
当地派出所离这家宾馆不远,派出所所长下班路过,恰巧看见严静宇正在从阳台上推人。
严静宇因此落网。
严静宇未满18周岁,被从轻处罚,未被判处死刑。
严静宇刑满释放后,严邦国到处托关系将他安排进锰矿,作为编外人员做后勤工作,也就是所谓的临时工。但严静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时常和驻守警员产生矛盾,主要原因就是严静宇经常盗窃矿上财物。
由于中间夹着一个严帮国,双方都不好撕破脸,因而每次都不了了之。但在三个多月前的最后一次激烈争吵中,严静宇曾扬言要将驻守警员“这帮看门狗”给炸死。
没过几天,严静宇就辞了锰矿的工作,不知所踪。
严邦国胆战惊心地如实交代,案发当天他也不知道严静宇在哪里,他也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静宇了。严静宇不顾他的阻拦,坚决辞职,父子二人因此大吵一架,之后严静宇离家出走,迄今为止都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
胡志生对严邦国的话不置可否,一转头就派人对严邦国进行全程监视,还在他家的电话里安装了窃听器。
胡志生认为,即便严邦国所说属实,但严邦国和警方一样,也在怀疑严静宇参与了抢劫,严静宇一旦和家里联系,严邦国很可能就会向他示警:警方怀疑到咱们家了,你快跑,别回来。
在对严邦国进行秘密监视的同时,胡志生也立即安排人在全城范围内搜查严静宇的下落。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案子迟迟没有进展,堰城群众的骂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这两条线索的出现,终于让胡志生松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落水的狗,终于把头伸出水面,舒舒服服地舒了一口气。
但这条落水的狗还没有上岸。
郝仁这个名字很快就被警局内所有人熟知。胡志生不敢怠慢,登上警车向郝仁家进发。
堰城郊外的小村庄,绿意盎然的田野、蜿蜒流淌的溪水、古朴幽静的乡间小道,每一处都散发着宁静与和谐。
一栋漂亮的砖瓦房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一个瘦巴巴的老汉正在屋前空地上剁猪草,一帮身着绿衣、来势汹汹的警察突然将这栋房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老汉举目一看,浑身上下便忍不住打哆嗦。
堂屋的墙壁上,贴满了武术比赛的奖状,获奖者的名字都是郝仁。
此外,胡志生还看到了一张照片。一个右眼戴着眼罩的年轻小伙,勾肩搭背地和另一个年轻人靠在一起,二人不但在感情上看起来相当不错,就连相貌上也有几分相似。
一问之后,果然确认了这二人就是一对亲兄弟,大的是郝仁,小的叫郝义。
郝仁的胳膊上的确有个龙纹身的图案。胡志生特意让人找来一个放大镜,通过放大镜仔细看了又看,终于确定它和尸体上的一模一样。ωWW.chuanyue1.coΜ
独眼和纹身都能匹配上,死掉的那一名劫匪毫无疑问就是郝仁。
胡志生向郝老汉通报了郝仁的死讯。郝老汉哀嚎几声,却很快就擦干眼泪,然后蹲在门槛上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一言不发。这让胡志生摸不准郝老汉到底是一下就悲伤完了,还是悲伤到了极致,进入了“大悲无言”的状态。
胡志生向郝老汉询问郝仁平时都和什么人打交道,身边有什么关系很亲近的朋友,郝老汉却都一个劲儿摇头:“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别问了。”
这么简单的问题,郝老汉难道真就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郝老汉躲躲闪闪的眼神,胡志生愈发怀疑,郝老汉肯定故意隐瞒了什么,但他不愿意配合,胡志生一时之间也不能拿他怎样,心里却在盘算郝老汉为什么不愿意配合。
这时,在附近走访的办案警员向胡志生报告:郝仁郝义这两兄弟平时干什么都形影不离,但他们长大后就很少和同村的年轻人走动,而是经常往外跑,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说白了就是到城里去做“混混”了。
但今年过完春节后,这两兄弟就对外宣称他们要外出务工,之后就没人见过他们,村民们说他们大概是真的出去打工了。
胡志生顿时明白了郝老汉拒不配合的原因:所谓的外出打工只是一个幌子,郝仁郝义两兄弟极可能一起参与此案,郝老汉既然知道了大儿子郝仁已死,自然就要竭尽全力保下小儿子郝义。穿书吧
让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父亲,去出卖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这几乎毫无可能。胡志生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便决定先将郝老汉请入警局,再想方设法徐徐图之。
回到警局时,胡志生在警局大门碰到了黑皮。
黑皮完成了任务,手里拽着线索奖励的文件,在门口将胡志生截下,问啥时候给他发奖金,还问他的洗浴中心啥时候能开业。
胡志生正一个头两个大,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等通知呗!”
黑皮顿时来了气:“师父,你这是过河拆桥、拔屌无情啊,当初找上门来,请我出山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哈。”
胡志生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正忙着呢嘛……头痛,哪有心思管你这鸡毛蒜皮的屁事。”
“哎哟……您老一个月拿着几十块的工钱,还嫌弃我这几万块的事,还是‘鸡毛蒜皮的破事’?”
胡志生顿时如同被戳中了肺管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半天,却也只能长长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看得出来,他在调整情绪,尽量让自己不和这个惯能耍嘴皮的“乖徒儿”一般见识。
黑皮见好就收,倒也没有继续挤兑胡志生,而是话锋一转:“人都已经找出来了,你还头痛啥?”
恰在这时,两名警员带着郝老汉下车,进了警局大门。
胡志生朝郝老汉的背影努了努嘴:“这老头儿,啥都不愿意说。”
“这老头谁啊?”
“郝仁的亲爹。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胡志生没好气地将自己的猜测也大致说了一下。
黑皮听完以后,却满脸不屑:“这老头儿,我刚刚瞅了一眼……他应该和我一样,就是条找食的狗,只要扔块骨头,绝对摇起尾巴有问必答……师父,你还别不信。办案子我不如你,整个堰城也没几个人如你,但说到看人,您老就不如我了。”
顿了顿,黑皮又补充道:“您老可别忘了徒儿我是干嘛的,是专门和人打交道的,什么人肚子里装了什么水,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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