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宁羽
聊了很久又在熹贵妃处吃了一些早饭,我们便告辞了,离开永寿宫弘历和我兵分两路,我去调查宁羽到底是哪宫宫女,以为弘历要去学堂,但却听他说要去看看三哥那边是否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想起刚刚熹贵妃的提点便跟弘历提起,谁知弘历轻哂,摸着我的手道:”我的傻丫头,额娘这哪里是让我离他远一些,呵呵,本来还有得选,今日这番话后,我竟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朦朦胧胧不甚了解,却也只能听话,于是各自散了.
永寿宫内,熹贵妃跪在佛前念经------自小皇子没了后,日日念经竟也成了她这风华正茂的美人每日必做的功课了,瑾夕端着一碗血燕进来,扶起熹贵妃道:”娘娘跪久了小心腿疼,自从您上次小产后身子一直恢复的不大好,奴婢真是好生担忧,娘娘快喝了这碗血燕补补身子吧.”
“瑾夕,处理的怎么样了”熹贵妃一边品着血燕的醇厚滋味,一边平静的问道.
“回娘娘,都处理好了,只那孩子还不足一岁,什么都不懂,奴婢实在心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处理,请娘娘明示.”
“听闻那两人虽是奴籍却十分恩爱忠贞,也好,到了九泉之下也能一起做个伴,那孩子确实无辜,钮钴禄氏的族人前日进殿来时说是家里生了个哥儿,我对这孩子有亏欠,便让人把这孩子送去钮钴禄氏那里去跟着那个哥儿一道养着吧,吃穿一样做派,也当是我报还对这孩子父母的亏欠吧.我刚想了个名字给他,便叫他善保吧!”
“是,娘娘也是为了大局,她们牺牲也是为了苍生.”瑾夕恭谨道.
“苍生？呵呵,我哪里有你说的那般伟大,不过是不想让我的弘晏受苦罢了.”熹贵妃苦笑道,”自古天家兄弟多骨肉相残,不过是为了那个皇位,那有什么好？坐在上面冷冰冰的,从此也再没有父子,夫妻,兄弟,一生便是被这皇城困住了,我宁愿给弘历,如今看他也是十分渴望的,不如成全他。为换将来弘晏平安,我什么都不在乎的.”
“娘娘是有大智慧的人,只怪那宁羽太过出众,才遭来如今灭门之祸.”瑾夕不无遗憾地叹息道.
“呵,说来也是个苦命的痴心人罢了,乌拉那拉氏为巩固后位送她进来,皇后要把她留在身边献给皇上,只是这女孩儿一心惦着当年的少年郎不肯才惹了皇后厌弃,可见美貌在宫里不见得是一件多好的事儿,能嫁给平常人厮守一生才是真的福分.”熹贵妃用汤匙轻轻敲击着碗边,似是在回忆布局那夜,假借皇后之名宣她进宫,又在她和她男人间安排的这些种种,真真儿是佛祖面前不敢言,”如今他也随她去了,我也会完成他们俩的心愿,把那个孩子好好养大,不让他们留下遗憾.”【穿】
【书】
【吧】
“其实,娘娘您若是跟四阿哥好好说他定会听您的话的.”瑾夕轻轻捏着熹贵妃的肩头,自她小产后便消瘦的厉害,浑身上下瘦的几乎只剩一把骨头,多年的主仆情谊,她们同甘苦共患难,眼见她欣喜憔悴,绝望破碎又浴火重生,瑾夕突然回想起她们当时在凌云峰的最后一个晚上自己对她的告诫:“娘子从今开始要做一个无心的人了,在宫里,只有无心才不会痛心,只有无心,才能安安稳稳地笑着活下去.”可如今她真的渐渐无心起来,但只能让身边更加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不敢想,更不敢猜,那无辜的女子就这样变成了她激发弘历斗志的棋子,到底是何时，她也像宫里其他的女子那般草菅人命了呢？
“这孩子虽然没跟我几天,但他的脾气我也早已琢磨透了,非得要教他个乖,他才敢踏出那一步,咱们能做的就是把他推下悬崖,能不能飞起来,便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熹贵妃喝完燕窝,轻轻一哂,”我这条路上已经有太多人的鲜血,背了太多人的命和债,早已是个罪孽之身了,如今我只能向上苍祷告,有何惩罚都朝着我来便好,不要迁怒我的孩子,尤其是弘晏和灵犀,他们......是见证我和他情分的最后念想了.”说罢继续走进那小小的禅室,为小皇子诵经祷告起来.www.chuanyue1.com
“娘娘说的甚对,四阿哥今后若是知道了,定会明白您的苦心.”瑾夕收拾了碗盏,行礼,她们主仆十几年来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那种不再懂得彼此的陌生感,瑾夕忍下心头不知为何泛起的辛酸,努力平复了情绪,得宜的退下,却不曾看见,禅室里的熹贵妃轻闭双眼,神色平静,却不知为何,眼角竟溢出一滴泪珠，顺着她消瘦的颧骨滑落下来.
“我只希望,他永远不知道就好了.”熹贵妃喃喃道.
怎么能不害怕呢？宫里的女人们这样多,寂寞、空虚、冷,她突然想起自己对安陵容说的话：再冷也不要拿别人的血来暖自己,她嘴角掀起一丝嘲笑,是啊,如今她也竟也如此了,敌人一个个死了,她却越来越像她们,再继续斗下去的意义是什么？看着自己终于开始为达到目的,将无辜的人命牵扯进来时,她又怎么能不害怕呢？轻轻抬起双手端详,不过二十七岁,她还是很美,水葱般的指甲有寸长,保养得宜不过也曾有过冻疮。是这双手曾经用一点白矾几乎斗倒皇后,也曾勾起一点依兰香来让安陵容彻底失了子嗣缘分.如今,她又亲手处理了这个可怜的女子,杀死她,就像在凌云峰的最后一夜,她在杀死那个内心深处渴望自由、渴望和允礼长相厮守的自己一样,尤其是,那个宁羽,居然和自己的样貌有五分相像,那和纯元皇后,怕是也有两三分了,再加上她一心惦念自己的少年郎,如果````如果真的让皇上发现她的存在,那得宠便易如反掌,好在她不愿,多亏她不愿!```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金线织就的华府上,很快散开不留一丝痕迹,熹贵妃执拗的用手背抹了一下脸,换上从容平静的姿态,再不肯显露出自己半分脆弱-------即使是在佛前,也不行.
内务府对宁羽的档案不过就是止于前些年她年龄已满出宫的记录罢了,当时她确实在景仁宫当差,内务府黄总管对这个宁羽也是印象颇深:”真真儿是出众的大美人,连奴才这种没根儿的东西,都是要多望上一望的,说句犯忌讳的话,那丫鬟长得与当今熹贵妃颇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下巴,几乎就是一模一样……哎呀,是奴才冒失,不知道侧福晋问此人何事？”
我保持着一个侧福晋应有的贤德姿态,笑着答道:“有劳黄总管了,那宁羽原是乌拉那拉府上的家奴,我手下一个得力小厮一心一意盼着她,只是她自出宫后便杳无音讯,我便替我那奴才进宫来问问,怕是哪位贵人用着顺手,便把她留在宫里也说不准.”
“一准儿是出宫了不会错,内务府一向都有记档在册,侧福晋您放心.”黄总管讨好的笑着,我既是当今皇后的侄女儿,又是得宠熹贵妃的儿媳,两面都得罪不得,是以他这般奉承.
第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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