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赶去的时候，一个侍卫都没有，只有沈瑞、沈明、云舟和云舟的侍卫？”
永嘉帝重复了一遍谢霁雪说的几个关键点，思索片刻。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心里怎么想，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很沉重。永嘉帝在思考，没人敢说话，营帐内一时间只能听到沈瑞不远不近的痛呼声，和嘉贵妃忍受不住的小声抽泣。
“继续。”永嘉帝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低沉几分。
“然后顾公子就将白虎用箭射死了，不知道是谁的马突然受惊了，因为民女和三皇子离顾公子近，顾公子就将民女和三皇子救下，二皇子距离太远，顾公子有心却无力。还好岳大人反应快，将二皇子救下，二皇子才得以幸存。”
那么多侍卫看到，谢霁雪大面上不可能说假话，只能不动声色的帮帮顾云舟。
有心无力？
谢霁雪在心里暗暗的翻了一个白眼，恐怕顾云舟巴不得沈瑞死呢。
“这样啊。”永嘉帝的表情没什么波澜，做皇帝几十年，就算是平庸，可也早已经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倒是嘉贵妃听到沈瑞受难的全过程有些激动，虽是没说什么，但哭泣声却大了不少。
“好，云舟，你来说。”
谢霁雪低眉顺眼地退下，站在谢初夏身边，看来她来之前永嘉帝并没有提前问顾云舟和沈明。
其实她也有些好奇，为何侍卫都不见了，若是顾云舟支开的，也太过明显，明晃晃的留出了把柄。
唯一的可能就是......
“我狩猎时碰到了沈瑞和沈明，我知道和沈瑞都龃龉，不愿惹事本想避开，可是沈瑞非要将我留下，还把我们三人带的侍卫都支走，说有话对我说。顾升是我从北秦带过来的贴身侍卫，他不走沈瑞也没办法，沈瑞说了些......话，就冒出来一个白虎，顾升保护我。后面的事情和谢四小姐说的一样。”
顾云舟是北秦皇子，虽是质子可也身份尊贵，在永嘉帝面前可以自称“我”，也可直唤皇子性命。www.chuanyue1.com
按照礼法来说，顾云舟称呼永嘉帝为皇上都是极给永嘉帝面子了。
永嘉帝也没什么震怒的表情，看来顾云舟如此称呼他早已习惯。
不过，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顾云舟说话时不自然的停顿，沈瑞说了些什么，才让顾云舟不愿意说出来？
到底时北秦的皇子，永嘉帝不能像对待南梁人一般对顾云舟，所以顾云舟说完这句话直唤，也没人敢逼问他，永嘉帝摆摆手，顾云舟懂脸色的退回原位。
和顾云舟一样，沈明也是全程在现场，有些不好问顾云舟的话，永嘉帝只能寄托在沈明身上。
沈明身子不好，又在林子中受了那么大惊吓，身子早就摇摇欲坠，皇后心疼儿子，无奈之请旨：“皇上，明儿的身子不好，让明儿坐下说吧。”
永嘉帝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沈明，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又想起后半辈子都毁了的二儿子，悲从中来，没忍住叹了口气，一时间好像老了十岁，让人将椅子抬上来。
沈明自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逞强，谢过恩后就把顾云舟没说的娓娓道来：“当时儿臣是跟着大皇兄一起进的林子，儿臣身子不争气，大皇兄不但要追猎物，还要照顾儿臣的身子，儿臣心中有愧，便让大皇兄独自前去猎小兽，也好给父皇母后长脸，让父皇母后开心开心。”’
沈明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喘了一口气，咳嗽几声，本就破败的身子更像漏水的小船般晃了几下，不知道沈明时候会沉下去。
没人催促他，静静的等沈明缓口气。
“大皇兄听了我的话，带着一队侍卫走了，儿臣也不愿骑马，就下马走一会带着侍卫闲逛，侍卫不敢距离太近，一直和儿臣保持距离，结果碰到了二皇兄。那时候，二皇兄正和一个黑衣人说话，身后的笼子盖着黑布，当时儿臣听声音好像是猛兽被堵住嘴的呜咽。儿臣听到......听到二皇兄和黑衣人说，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让顾公子见血。儿臣被吓了一跳，不慎踩到了枯树枝，被二皇兄发现......”
沈明又歇了一会，嘉贵妃也不哭了，忍不住开口反驳：“皇上，这不可能，您是知道的，瑞儿心肠好，兄友弟恭最是孝顺，又怎么可能会这般对顾公子呢。”
不止是嘉贵妃，所有人停到沈明复述沈瑞的话时都是心头一凛，顾云舟身为北秦皇子，若是在南梁受了伤，甚至是丢了性命，恐怕北秦又会有发兵的理由。
如今天下刚太平不长时间，边关的老百姓对战争早已闻之色变，若是此时北秦出兵，恐怕百姓会怨声载道，皇家也会失了民心。
谢从戎也想到这，脸沉了下来，战争的痛苦没有人比他再清楚，况且他刚在家不长时间，本就错过了女儿长大，根本不想在女儿嫁人之前离开。
“你闭嘴！”
永嘉帝也气得不轻，连素日里宠爱的嘉贵妃也忍不住出声训斥。
兄友弟恭？真当他糊涂了吗！
且不说沈瑞和顾云舟之间早有嫌隙，沈明平日里避世，也没有理由诬陷沈瑞，单是平日里沈瑞的所作所为，就担不上心肠好和兄友弟恭这几个字！
“继续。”这到底是皇家丑闻，永嘉帝不愿再发脾气让人平白无故看了笑话，憋着一口气，示意沈明说下去。Μ.chuanyue1.℃ōＭ
“二皇兄发现了儿臣，那个黑衣人见儿臣来了就到笼子背后，儿臣看不清他的脸。刚好这时候侍卫全都赶到了，二皇兄不好当面说什么，就说有话对儿臣说，让侍卫都走了。儿臣......人微言轻，阻止不了，眼睁睁看着侍卫退下。没一会，就看见顾公子来了，二皇兄一直挑衅顾公子，说顾公子是......质子。身后的黑衣人突然将笼子放开，自己跑了，儿臣三人被白虎阻拦，也追不上，多亏了顾公子和顾公子的侍卫，儿臣才得以保命。”
沈明将所有的事情都讲完了，没有人说话，就连嘉贵妃也没敢吱声。
谢霁雪不得不承认，沈明很有讲故事的天赋，至少要比她和顾云舟讲得好，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他和顾云舟处在一个弱势地位，还断断续续引得永嘉帝怜惜。
不止，沈明在这一段中，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他身子不好，不愿参与皇权之争，所以没必要在沈瑞的事情上说谎，自己说得都是真话，一切都是沈瑞自作自受，与他和顾云舟一点关系都没有。
或许是惦念着顾云舟的救命之恩，沈明完全将顾云舟摘出来，这是谢霁雪和顾云舟都没想到的。
“呵。”寂静的殿内，永嘉帝突然发出一声冷笑，让嘉贵妃心凉了半截。
永嘉帝一直都是平和的，何曾露出过这种表情？
难道......皇上真的信了那些话，要怪罪瑞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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