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六说:“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先住下,眼下我也是身不由己,公务在身,容我想个脱身之策。”
蔡兴祖说:“夜长梦多,局势一天三变,赶早不赶晚,我的眼皮跳的厉害,不是好兆头。。”
皮六说:“急有屁用,几十年过去了,早不动,晚不东,这时候动,他老人家的心思不知咋想的,咱们猜不透。说到时局,我敢罢官吗?几百个眼睛盯着,放屁都找不到地方,沉得住气吧,人在,东西就在,凡事得讲究时机,乱起来就好办。”
蔡兴祖说:“只怕日本人打过来,想走也走不成,到头落的一场空,多年的心血啊,不都是为了这一天。”
皮六说:“演讲的时间到了,我得去对付对付,把心放肚子里,跟哥哥好好唠唠,从长计议。”
蔡兴祖说:“县里的百姓都夸你,说你准备与常秣共存亡。”
皮六认真的说:“我发过誓。”
蔡兴祖说:“我也发过誓。”
皮六吩咐:“你去书房待着。”
蔡兴祖说:“如果小日本打不过来,你走不走?”
皮六语气坚决:“走。”
蔡兴祖推开侧门去书房,望着蔡兴祖的背影皮六挠头,每人都有心事,皮六的心事见不得人。
在众人眼里,皮六不是好官却是一个清官,这年头清官不多,这为他赢得不少口碑。
其实,有人为皮六做代理。
皮六贪大不贪小,背地里贩卖烟土倒卖物资,由保安团长裴二出头,两人狼狈为奸,珠联璧合。
而最近的烦心却与王先生有关,
一年前,王先生持一封私人信件前来拜见,写信的人是皮六的长辈,现在南京任参议官,请皮六在生意方面给予王先生便利。
王先生是商人,在商言商,不谈时事且出手阔绰,一来两去两人关系密切起来。在皮六的庇护下,王先生赚了不少钱,
县里有人向上面举报,许多物资流入日军占领的沦陷区,此事已引起高层重视。
前不久,王先生托人带来一封信,信上明确表明,非常感谢他的合作,如果日军占领常秣县,希望继续合作。
皮六寝食难安,后续更令他心惊肉跳。
那位长辈来信,明确指出王先生是日本人,让皮六拖延一切与备战有关的行动,延缓人员物资撤离。尤其是火车站,那里积压着大量军火等物资,并且暗示,军统已经注意上他,只有与日本人合作才能保证安全。南京方面已暗中派人前来商议,劝他弃蒋投汪,可以保持官职为南京方面效力。
一根绳索栓住皮六的脖子。
对于当前局势,皮六心知肚明,一旦日本真正开始进攻,高岭难以抵挡,但老百姓往好处想,财主官员朝坏处想,前线的捷报一天一个,城里各个寺庙祈祷的百姓络绎不绝,期盼川军最终守住高岭。Μ.chuanyue1.℃ōM
在没有万全之策之前皮六不敢轻举妄动。
这几天县城已有骚乱迹象,暗藏的日伪特务非常活跃,打黑枪,散播谣言,侦缉队,警察,保安团天天搜捕,结果一个都抓不到。
保安团团长裴二前来请县长演讲。
裴二长的五大三粗却细声细语拿捏做派,这货喜欢戏剧,喜欢敲诈勒索,喜欢钱和女人。
“县长,演讲的时间快到了,会场布置完毕,老百姓翘首以待。”
皮六实在不愿意前往,无奈这是早就定好的,出面安抚民心是他的责任。
他懒洋洋的斜眼瞅向裴二。
“货到了?”
裴二说:“到了,我哥说这批货的成色上等,可以卖个好价钱,绝对出不了差子,别看高岭那边打的热闹,我哥是谁,生意照做,不过,款子可能延后一段日子。”
皮六说:“裴老大办事我放心,他理解我的难处,你是知道我的为人,视金钱如粪土一身正气,从不夹带私货。唉,可惜,造化弄人,眼下这个烂摊子,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你前途无量,以后,哥哥只能仰仗你啦,县长的位置给你预备下。”
裴二恭敬道:“哪里,哪里,还是您老治理有方,县里一直风调雨顺,老百姓都夸你包公再世,青天大老爷,皮县长,您到了万人景仰的程度。”
“去,去,去,屋里说话不必奉承。”皮六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人都爱听好话,“今天有信吗?”
“有!”裴二小心翼翼从衣袋取出一封信。
皮六心烦:“跟你交个底,上面一直催我去省城开会,我公事繁忙一时走不开,你哥哥那边要早些回话,时间久了不好办事。”
裴二说:“是的,是的,我真舍不得您老,您是我的主心骨,日本人那边······”
皮六眯缝眼:“你说,小日本怎么调查的这么清楚,我除了烟土没弄别的,就连跟几个女人上床他们都清清楚楚。”
裴二满脸谄媚:“日本人厉害呀,要不能打到咱这边,听说所有的官员名单都上了黑名册,有把柄的更多,不跟他们合作,上报重庆,下场很惨。”
皮六开始冒汗,裴二接着说:“县长,我掏心窝,咱们家大业大,跟谁不是吃饭,这房子,这地,带不走啊,转出去那点家当,说不上那天就给抄了,不保险,还有一家老小跟着吃官司。”
皮六虚心请教:“以你之见?”
裴二说:“看,等,拖。打不过,咱跑,打的过咱是英雄,只要当上英雄,以前的事谁斤斤计较。”
皮六说:“裴二,你当保安团长委屈。”穿书吧
裴二说:“全靠县长栽培,没有你老人家,我喝西北风去。”
“有些事不好讲,还是看命,谁命硬谁有福。”皮六长叹一声,“难哪,唉,我能不明白吗,身为一县之长,那么多眼睛盯着,嫉妒的人多,我也干不动了,将来得靠你的把握大局,我看好你。”
裴二一拍胸脯:“决不令您老人家失望。”
两人虚情假意的相互吹捧一番,前往西街大戏台。
西街大戏台前聚集了几百人,期待皮县长带来振奋人心的消息。
“县长来啦。”人群骚动起来,
皮六穿过人群走上戏台,站在桌前挥手示意安静,他干咳两声打起精神扯开嗓子。
“诸位父老乡亲,当前局势想必都清楚,小日本正进攻高岭,在下······”
啪,不知从什么地方打来一枪,子弹飞过皮六头顶,皮六吓的一个哆嗦仰面倒地,裴二眼急手快上前一把抱住皮六,高喊:“保护县长。”
与此同时,四周发出各种呼喊。
“抓特务,有日本特务捣乱!”
“日本人进城啦!”
“抓日本人,有人跑了,快追。”
“有炸弹,马上死人啦。”
聚集的人群潮水般退散,一场演讲就这么草率的结束。
裴二护送皮六返回,一进屋,办公室桌上有一封信,看到款式字迹,皮六心咚咚跳个不停。
裴二经常带信,信是他哥哥裴大写的,谈论的都是对当前局势的见解,皮六当然理解其目的,而桌上的出现的信是王先生的笔迹。信上说日本方面已委任他为县长,归汪精卫管辖,委任状随后送上,几句精诚团结之类的老生常谈。同时说到一件事,国统区有人举报皮六贪污受贿买官卖官,日本方面已派人刺死举报者。
无论此事是真是假,无疑都是对皮六最后的警告。
秘书进门报告,他邮局的外甥说庶务科路学文取走一封电报,电报是省城发给路学文的,上面提到物资。
又是物资,皮六脑袋疼:“告诉你多少次,非常时期,电报不许交给他人,猪脑子。”
邮局的管理一向散漫,即便是加急电报,邮差忙不过来的时候随便托熟人转交一下,忙只是借口,多年养的习惯而已,但收报人是路学文,邮局没权利扣押。
皮六希望局势混乱,越乱越好,混水才能摸鱼,但是,有些水不能变浑。
皮六喊裴二进来,裴二听说路学文取到电报顿时急了,谁都知道路学文在调查他和皮六。
两人深知,即使再隐秘的手脚,总有意想不到的疏漏,天下没有不露风的墙,县里的事情巴肯定瞒不过路学文,何况背后还有王大石等一干人。
路学文原来担任保安团团长,此人沉默寡言,为人刚直。屡次顶撞皮六,皮六借故把他炒了,打发去庶务科,换上警察局的裴二。
本来,皮六打算将路学文派往省城公干,路学文不去,路学文曾当面质问皮六,拆除城墙是上面下达的死命令,为什么不同时进行,只派几个人在北门做样子。
皮六很尴尬,推脱此事由裴二负责,路学文找裴二质问,裴二说人手不够,安排不过来,要不你去,给你把锄头,把路学文怼个干脆。
裴二压低声音:“路学文不好对付。”
皮六闭起眼睛:“我知道你有办法。”
“我的办法需要县长指示。”
“我同意。”
裴二嘿黑笑出声:“明白。”
“你说,谁打的枪?”皮六睁开眼睛。
裴二幽默的说:“肯定不是我。”
其实,皮六怀疑裴二捣的鬼,指使杀手行刺,这种猜疑只能埋藏心里,万万不能说出口。
裴二心里挺遗憾的,怎么没把皮六打死,这年头什么人都敢当刺客,子弹离人八丈远,什么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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