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庞惠逃走,鬼子得到消息需要一定的时间,庄越反而不急了,静静梳理庞惠的行程。苏槐明欠缺经验,引庞惠出山实属画蛇添足,换做自己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现在必须确保刘村安然无恙,好不容易建立的堡垒村不能轻易放弃,还有父老乡亲的安危。
两人分析下来,庞惠肯定逃往县城,鬼子不会马上出兵,他们不傻,苏槐明不会等着挨抓,首先要消除鬼子对佛三爷的怀疑。决定抢先一步赶到黄家庄向那里的鬼子报告,庄越随行,顺便侦察黄家庄。佛三爷透露一个情况,风干,黄家庄维持会长,与老鸹村的刘登有亲戚关系,两人拜过把子。组织上早已通过刘登与风干接洽,劝他弃暗投明,至少不与人民为敌。
庄越问:“他的态度?”
佛三爷说:“有心无力,刘黑子死后,三村联防瓦解,黄家庄自卫队解散,调来一个保安排,风干还是维持会长。”
庄越问:“你跟他有没有联系?”
佛三爷说:“我们互相通过气,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告诉他共产党找过我。另外,跟米瞎子闲聊过,他说风干以前做军火买卖,小打小闹那种的,人比较讲信用。”
庄越换身衣服扛一杆汉阳造与佛三爷赶往黄家庄,幸亏他们采取主动,这一趟没白走。
黄家庄原来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仅有四户黄姓人家,鬼子扫荡将村民屠杀殆尽。没过多久,许多百姓逃到此地,人数比以前更多。黄家庄距离县城十几里,地势平坦,村后有一条深沟,鬼子干脆将散落的百姓驱赶此地集中形成一个“人圈”,三面铁网围住,西南各有出口,东边村口有座炮楼。黄家庄成为特殊的存在,鬼子以维持治安为借口不断将百姓抓进来,需要苦力就从黄家庄调配。【穿】
【书】
【吧】
黄家庄炮楼的鬼子听说苏槐明游击队到了刘村如临大敌,一面打电话向县城驻军汇报,一面加强防御,根本没有出动的意思。这事不新鲜,各地常常出现这种情形,维持会和伪军成为抗日武装攻击的首选,以此获取枪支弹药。
鬼子告诉佛三爷,县城下命令,刘村没有存在的必要,即日起迁移至黄家庄。既然来了省得另行通知,延误时间格杀勿论。佛三爷连连作揖,承诺尽快办理,鬼子让他找风干商量落实办法。
佛三爷暗自晦气,本想探听虚实,自己送上门任人宰割。事态严重,庄越却认为值得,看来鬼子早有预谋,这次赶巧了,至少有时间考虑对策,先摸摸庄里情况。
黄家庄南北长东西窄,走向狭长,随处可见临时搭建的草房窝棚,高低不一歪七扭八。走到尽头,一道大沟挡住去路深不见底,这是大地裂缝形成的深沟,成为黄家庄天然屏障,鬼子在此没有采取防御措施。
庄子中央有排平房是黄家庄最早的住家,主人惨遭杀害,户主换成风干。大门敞开,一条大汉和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佛三爷径直进去把人推醒。
“起床!”
风干四十岁上下,浓眉大眼,一身分不清颜色的衣服,脸上一层灰垢,好像八辈子没洗澡。
“谁呀?”
“刘村,我,佛三。”
风干睡眼惺忪:“一大早过来喊魂。”
佛三爷说:“老弟,太阳快下山啦。”
风干起身问:“他是谁?”
佛三爷说:“我兄弟。”
“啥事?”
“大事,私事,日本人的事。”
风干说:“肯定没好事,说吧。”
佛三爷屋里屋外转了一圈,没见有人,风干揉揉脏乱的头发:“我这儿除了日本人,没人敢随便进门。”
佛三爷说:“他叫庄越,山里来的。”穿书吧
风干张大一双牛眼:“你是庄越,我的妈,胆子真大。”
庄越说:“认识我?”
风干说:“听说过,你厉害。”
既然把话说开,佛三爷开门见山:“就是他带领半石湾村民脱离险境,你兄弟跟他走的,你们谈,我在门口抽口烟。”
风干大大咧咧道:“我憨人一个,脑筋不灵,需要啥痛快点。”
庄越说:“了解情况。”
风干说:“告诉你白搭,这是黄家庄,小日本狠着呐。”
庄越说:“未必,我们中国人不差,没枪没炮照打。”
风干说:“子弹管够,你来打呀。”
“抬杠。”庄越喜欢他的直爽。
黄家庄驻扎一个小队的鬼子,一个排的伪军,东南西三个出口,晚上关闭,鬼子一般不出炮楼,伪军巡逻。
庄越问:“那条大沟能下去吗?”
风干说:“下面有淤泥,蛇,野狗,小日本杀了人朝下面扔。日本人放过话,从沟里跑的不抓,只要你能跑掉。”
庄越看出来风干和以前的刘登类似,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的主。
“你刚才说子弹管够,啥意思?”
风干说:“我有子弹,免费奉送,只要你有本事带出黄家庄。”
庄越说:“这话怎么讲?”
风干说:“你庄越是大英雄,抗日的英雄,老百姓早就传开了,山里的游击队挂苏槐明的旗号,其实全凭你攻城拔寨,日本人也清楚。说到打鬼子,我没那么大的胆,可也不伤天害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黄家庄管出不管进,进门容易出去难。人出去,东西也带不走。穿衣服进来,光屁股出去。”
庄越问:“子弹咋回事?”
如佛三爷所讲的那样,风干手下有一帮兄弟,属于不务正业的小帮派,大的干不成,小的看不上,干啥都不成气候,偷鸡摸狗在行。贩卖军火的时候攒下不少弹药,偷偷摸摸埋在庄内。
庄越实在不知道该说啥:“有枪,不打鬼子,留着下崽。”
风干神气十足:“预防万一,小日本敢朝我下黑手,有个防备,庄里能干活的全是我手下。”
哦,明白了,黄家庄就像一个码头,风干霸占码头,鬼子掌握全局。庄越耐住性子:“咋判断鬼子啥时候下黑手?”
风干说:“我们有约定,我的人不能动。”
庄越气乐了:“幼稚。”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错眼珠的盯住风干,风干心里打鼓,庄越散发摄人魂魄的威风,那是一种战场上摸爬滚打出生入死历炼出的气质。
庄越说:“小鬼子查的严,就算查的不严,枪支弹药不可能从鬼子的眼皮低下带进庄,除非你是老户。”
风干面露尴尬:“这个······”
庄越说:“我需要你的帮助,决不连累你。”
风干说:“我劝你们到别的地方打鬼子,黄家庄你啃不动。”
庄越说:“我没那么大的胃口。”
风干说:“那个沟能下去。”
风干手下有一个盗墓人,寻常沟壑根本拦不住,其实方法很简单,关键在于操作。垂下一根绳子,在峭壁下方约二十米突出的位置楔进一根铁钎,以此为基点向右横拉一根倾斜向下的绳子,接近沟底的时候固定,对面扯来一跟绳子形成吊索。横向绳子的偏离非常重要。预防紧急情况下可预防破坏。
庄越闻听大感兴趣,依旧盯着风干,风干浑身不自在:“兄弟,有话直说,我不是汉奸,能帮的一定帮。”
庄越问:“怕死?”
风干认真的想了想:“不怕,我怕黑。”
庄越说:“你怕黑暗,警惕黑暗,黑暗也在注视你,不打破黑暗,你的天永远漆黑。刘登是条汉子,迷途知返,我佩服他。”
风干说:“你是在激我?”
庄越说:“实话实说,谈不上激你,中国人不抵抗幻想魔鬼慈悲,消极等待,结果死路一条,抵抗才有生存的希望。人,不能做羔羊,再听话的羔样也会被屠杀。”
风干问:“刘登现在混的咋样?”
庄越毫不迟疑:“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很少夸人,不清楚刘登的近况却毫不吝啬给予最高评价,以当时的表现刘登当之无愧。
三人一番商议,庄越留下,佛三爷回村组织村民转移,地点选在豁口峪,进山与朱老爷子汇合。庄越特意叮嘱,必须把花大夫带走。
第二天,佛三爷领着李春、咸豆、郑秋水、樊不离,耗子进入黄家庄,五人破衣烂衫的人扛着行李卷,鬼子收走良民证件,登记姓名。佛三爷向鬼子说明特意挑选几个身体好的过来搭几间草房,两天内所有人全部迁移黄家庄。
按照预定计划,佛三爷告辞离开,风干领人去划定的区域规划建房。
路上,一个伪军跑来将风干拽到一边,鬼子命令,让他派两个人去刘村看一下村里的人还在不在。
风干傻眼,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向庄越承诺提供私藏的弹药,其它不管。刘村的百姓不可能迁移黄家庄,否则佛三爷不可能只带这几个人,这一趟等于把自己牵扯进去,躲都没地方躲。伪军一走,他已汗流浃背,庄越见势头不对,一把扯住:“回家。”
一进家门,风干身体软软倒地,咸豆差点破口大骂,这么高大的男人如此窝囊。
佛三爷回村立即转移乡亲,虽然不能一下走完,估计也走了差不多。
风干说:“我不想出卖你们。”
庄越说:“防止鬼子报复,有一个办法,我把你劫走······”
风干说:“你们要我这种人?”
庄越说:“抗日不分先后。”
风干顿时来了精神:“可以。”
庄越说:“交代你派去的弟兄,天黑前回来报告鬼子,刘村没人。记住,天黑前,不能早,不能晚。”
咸豆说:“干吧,打一仗。”
樊不离上前拥抱风干:“欢迎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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