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太监突然从门外走进来,行色匆忙,对杨德寿低声道:“别处都找过了,没有嫌杂人等。”
杨德寿听完,斜楞着眼看向我冷冷道:“那便把她带回去审审吧。”
我临危不惧道:“若是有什么嫌疑人,他们要找的人也不是我一个奴才,我也没见过什么刺客,再怎么审也只是这一句话。”
杨德寿嗤笑一声道:“有没有什么话,现在说了不算,须得审了才知道。”
便一抬下巴,两个小太监过来。
“我自己走。”不等他们来架着我,绕开他们,我率先朝外面走去。
柊茗见我被带走,却又不甘心地道:“公公,她是景王府的人,如今王爷刚醒,待王爷好些,在王府审她也不迟。”
杨德寿闻言,拧着脸皮冷笑道:“咱家查办刺客,是奉皇上之命,既然王爷醒了,你们就照料好景王爷,若是再出了什么事,看你们还有什么脸面见景王妃。”ωWW.chuanyue1.coΜ
徐氏偷偷来北境,乃机密,一旦泄露出去,那便是违抗圣意。
这个罪名太大,所以杨德寿一提到景王妃,柊茗就再不敢开口了。
跟着两个小太监走出天香阁时,从门口的树后探出一个头来,只看了一眼,便缩了回去。
押送我的小太监在前头目不斜视走着。
我却看得清楚,那鬼鬼祟祟的身影,是跟徐氏来的一个小厮。
方才杨德寿的人在天香阁翻了一遍,没找到徐氏,那必是趁机走开了。
明知道行迹败漏,徐氏此时应立刻回京才是,没想到她还这样大胆,竟还敢留在北境。
镇守公署没有专门审讯看押的地方,我被带到一间屋子后,外头就被落了锁。
我靠在柱子上,取下头上的簪子,在心里下定决心,毋宁死,绝不受辱。
经历这么多,我早已无惧任何意外。
只是这一回事出突然,且是落在杨德寿手中,因此,我从未像这一刻无惧生死。
斜阳通红照进窗子时,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太监过来道:“杨公公有话问你,跟我走吧。”
我垂眸思量着,跟在小太监身后。
他忽然脚步慢了些,回头笑道:“姑娘看着是个明白人,我不妨给姑娘指条明路,杨公公若是问起,不妨说跟过王爷了。”
他见我诧异,又低声同我解释道:“柊茗说叫姑娘放心,他会尽力为姑娘周旋。”
我想了想,便难为情地问他:“以公公对杨公公的了解,那是条明路么?”
他一怔,随又摇头“啧”了声:“难说。”
我“嗯”了声,福了福身子,低声道:“多谢公公,我明白了。”
那一串串粉色的,上好珍珠所制的帘子轻微晃动着,叮当作响,小太监朝里面轻声道:“杨公公,人带来了。”
里面过了很长时间才轻应了声,但珠帘随之被掀开了,原来杨德寿就在珠帘后站着。
领我来的小太监退下,掩了门出去。
杨德寿粉白的一张笑脸露出来,尖着公鸭般的嗓音道:“好一朵娇嫩的花朵儿,咱家真不忍心交给那些人审讯你啊,这屋里就咱们两个,你说说看,你屋里的那包吃的,是谁给你的?听说三天不叫吃饭,屋里,怎么会有吃的?”
我面不改色地接过他的话,淡淡道:“说出来,公公您或许不信。”
他轻笑一声,指了指我,“你说,你说什么,咱家都信。”
我抿了抿嘴,轻声道:“我实在太饿,就朝窗外,叫住了一个过路人,叫他帮我买了吃的,用被单捆了吊了上来。”
杨德寿笑了声,接着又长笑几声,逼近我,缓声道:“咱家信你。”
我看着他抬起手来,不等他靠近,猛地拔下银簪子,抵在颈间,冷声说:“上回,王府的丫鬟活着出了镇守公署,回去人死了就死了,这回,若是再躺一个出去,公公就真的不怕悠悠之口么?”
他眼神阴鸷瞟了我一眼,负起手,在屋里踱了几步,警告道:“咱家不喜欢不识抬举的人,小姑娘家,要有小姑娘的样子,咱家还想抬举你,谁知你竟这么不知好歹……”
他正说着,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静了下,走了过去。
外面传来那位小太监的声音:“江公子求见,说刚得了件珍世奇宝,想让公公您开眼呢。”
杨德寿听了,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道:“看着她。”
“是。”小太监忙应道。
杨德寿走远了,小太监才闪身进来,看着我手上的簪子,疑惑道:“姑娘这是做什么?方才,你……没对公公说?”
我蹲在地上,摇摇头,叹息道:“怎么能拿王爷的名声来做挡箭牌?再说,公公您也说了,就算我说了,杨德寿也未必会放过我。”
“这倒也是,”他叹了一声,接着又道:“不过江公子来了,眼下是躲过去了,唉,原是因为另一桩事,反倒是让你撞上了。”
他皱着眉,说得隐晦,许是以为我不知徐氏擅自前来之事。
还以为杨德寿很快便会回来,没想到他走后不久,过来一个宫女,对那小太监道:“公公跟江公子去外头了,今儿晚上不回来了,让你把屋里的丫鬟还带下去看管起来。”
那小太监带我出去时,低声对我说道:“江楚杰可是位散财公子,手里的姑娘又多,这回不知又进了什么货色,你可有什么话?让我捎给柊茗,如今啊,还只盼着你们王爷能好起来,亲自找了公公来说情,就怕景王爷刚醒,话都没力气说。”
我坦然自若地说:“麻烦您对柊茗说,人各有命,不必愧疚。”
我虽不知柊茗给了小太监什么好处,但能让杨德寿跟前的人来递话儿,可见是不简单的。
而柊茗之所以来托人,许是他心中愧疚。
如果他没有攀窗过来给我送吃的,也就不会留下把柄。
可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如果?
他又不会未卜先知,若是我真有什么事,我也不想他心怀愧疚。
我又被锁进之前的屋子里。
杨德寿一夜未归,眼看着天一点一点亮起来。
我心中开始一阵阵发紧,只希望天亮得再晚些。
还以为,白天定是难逃一劫了,哪知一直到下午,都没见人叫我出来。
刚稍松了口气,门“咯吱“开了,我忙戒备地站起来。
就见那太监抱着一个小包裹走进来,蹑手蹑脚道:“我回来给公公拿衣裳,觑空儿来给你说一声,杨公公今儿晚上还在江公子的酒肆宿着,你稍歇歇吧,我走了。”
他急匆匆说完,就走了。夶风小说
听他这样说,我才靠在榻上闭上眼睛打盹儿,只是不敢真的睡着。
半睡半醒撑到天快亮时,我终于撑不住睡沉了。
待门被人猛地推开时,我才被惊醒,连忙站起身。
进来的人,青蓝长身罩甲,束革带皂皮靴,腰间挂着的腰牌,一看就是官差打扮。
他看清我后,对外头的人说:“曹千户,这里还有一个被关起来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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