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回头,曹珊珊神色怔怔,不知在想什么,我接着道:“我与侧王妃为友,并非与王妃为敌,而是不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侧王妃可还记得,三年前,去北境的时候,您是何等的心灰意冷,如今三年过去了,您以为境遇就变了么?不会变的,物是人非,变的从来都是人,您看外面火热的日头,满院子的花草树木,像不像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夏天。”
我微裣了裙裾,屈膝道:“局势未变,境遇就不会变。阅微愿与侧王妃一起,在景王府里,与王妃,势均力敌,各自安好。”
视线里,曹珊珊翠蓝色褶裙纹丝不动。
厅内静悄悄的,外面廊下的画眉鸟忽然啼叫了几声,很快又安静下来了。
我等着曹珊珊将她高人一等的姿态摆平了。
她也只是故作姿态。
昔日我还是她的丫鬟,今朝就与她一般,即将成为主子,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平的,但不管她有意来羞辱我也罢,她既然迫不及待来见我,内心定然早就有了打算,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那百褶裙摆终于动了,她朝一旁踱了几步,用手指蜻蜓点水地摸了摸架子上的白玉瓷瓶,瓶身与金护甲刮过发出细微的划裂声。
那瓷瓶是罗刹国的东西,上头雕绘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邦女子。
家里的一应布置,皆是景王爷吩咐人置下的,大到家具物什,小到茶叶针线……虽是新居,却像是住在里面许久了。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相提并论?”她的声音已缓和下来,言语仍是刻薄至极。
我不以为然,缓了缓语气道:“阅微只想与侧王妃同心同德。”夶风小说
“哼,王爷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调任回京,你也要守孝三年,外头又这么乱,将来什么样,还说不准呢,你想得也太早了些,这段时日,有王爷在京护着你,等王爷一回北境,看徐氏还不扒了你的皮,她娘家在上京呼风唤雨,随便使个法子就有你们一家子好受的。”
我略一怔,王爷要留京了,曹珊珊竟没得到风声么?便也压下不提,只是说:“就算王爷回了,上京也不是只有徐家了,不是还有侧王妃您么?”
曹珊珊回过身,脸上浮起冷笑,“你倒是精明,起来吧,也不嫌累得慌。”
她走到回椅子旁坐下,嗤笑一声说:“你说的不错,我有什么好气的呀?王爷娶上十个八个,那有何妨?我就是没想到王爷会纳你为侧王妃,当真是太抬举你了,那徐氏当初听说你救过王爷的命,王爷把你当作贵客留在北境府里,就没睡过一天好觉,大夫给我看病时,说漏了嘴,说徐氏心郁气结,如今呢,王爷又要纳你,更是气坏了。”
她斜觑我一眼,轻笑一声,“你以为这侧王妃好当啊?”
我垂眸淡淡道:“世上的事,哪有两全。”
日子很快安定下来。
宅子不算小,家里奴才亦不少,家务琐事开支等事很是不轻松,但有金娘和林姨娘操持,我乐得逍遥自在。
还未来京时,竹青就说王爷为阅之谋了个官差,去凤阳当一个小督头,督办皇陵修建。
虽离家远了些,但好歹是吃上了皇粮,所以从福州回京时,阅之半道上改去了凤阳。
而赵兴则是跟赵叔管家,府中采办,都是赵兴在外头跑,我十次八次找他,都回说他出门去了。
有一回,好不容易见了他的面儿,问他忙些什么,可是被上京的热闹给勾住了魂儿,一天到晚不沾家。
他淡淡地笑了笑,用他乌黑的眼珠盯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赵兴真的是一个大人了,他稳重的让我有些陌生,虽然我自己也沉稳许多,但我还是不想赵兴用这种目光看我,就像他心里藏着许多心事似的。
他轻笑道:“大小姐可是嫌闷了?要不我们偷偷溜出去逛街去吧?”
从前我最爱偷跑出去闲逛,都是赵兴打掩护,所以赵兴大约以为我是怪他出门不带我。
我摇摇头,拒绝他说:“出门乱逛,那都是小孩子才喜欢的。”
赵兴笑了笑,那笑甚是勉强,他说:“大小姐倒也不用这么拘着自己。”
我愣了愣,觉得赵兴有些莫名其妙,我哪里拘着自己了?我只是对出门闲逛没了兴致而已,于是我摆摆手让他忙去了。
金娘来看我,打量了我的屋子一番,笑道:“几日没上你这里来,就从哪儿弄了满满一架子的书,看着不像是闺房,倒像爷们的书房了。”
这些书都是我托景王爷帮我找来的,除了几本闲书,大多是医书、经书和史书,以及《老子》、《孟子》等圣人书籍。
我给金娘端了茶,笑着说:“让赵兴从外头买来的,闲来无事打发时光吧。”
金娘叹息道:“以前夫人在的时候,总嫌你贪玩儿,书也不爱念,绣活儿也不爱做,现在好了,只是也太闷了些,去院子里走一走啊。”
菱花笑道:“夫人不必担心,太阳不毒的时候,早晚小姐都出去走走呢。”
我环视四周道:“您瞧我这里,焚着香,茶点齐全,窗外鸟语花香,我吹着风看书多好啊,再说我遂了我娘的愿,不好么?我还想让金娘教我打络子呢。”
金娘疑惑道:“装什么用的?”
我想了想,便开口说:“天儿热了,给爹爹打个装折扇用吧。”
金娘笑不拢口:“怪不得旁人说女大十八变,不单是模样,性子也越发知道疼人了,可要打什么花样?”
“连环的可好?”我边说,边叫菱花拿了线来。
半下午时分,屋里已有些发暗了,菱花点了灯来,劝说:“明儿再打吧,小心伤了眼睛。”
我一面埋线,一面说道:“开了个头儿,就想一下子做完了,你多点两盏灯灯,不要紧。”
菱花去外间拿灯,过了会儿,端着一盏灯过来,影子也落在我跟前,我头也不抬说:“菱花你把灯放在桌上。”
“打什么呢?”却是景王爷的声音,边说边探过头来看。
我忙要去藏,已是来不及了,只得让他看,嗔怪说:“走路怎么没有声儿呢?吓我一跳。”
“我在外头和菱花还说话了呢,是你没听见,天都暗了,还做什么活儿,走跟我去歇一会儿。”
软塌上的棋盘撤下,几案上放着一碟子桂春堂的米糕。
我正有些饿,一连吃了两块,一抬头看见景王爷斜靠在玉枕上,手撑着脸颊,含笑看着我,便用手掩着嘴,瞪向他,“你这么看着,人家还怎么吃?”
“那人家陪你吃。”他说着张开嘴,俯身过来。
我捏了一块喂了他,他几口吃下去,又张口过来,看着他的模样,我“扑哧”笑出声,调侃他说:“你跟外头的鹦哥儿一个样儿!”
他干脆学着鹦哥儿一张一合,捏着嗓子道:“好妹妹,快喂我吃米糕。”
我笑得肚子发疼,捂着碟子道:“统共就这几块儿,不给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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