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江鹿揉了揉红眼皮,她这是还在做梦吗?这位难搞的佛,突然人性未泯了?
她想了想打了句“谢谢”过去。
再怎么说,这方案也是deers的,他作为容氏老板却主动下场亲自修改,多少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但江鹿实在困得慌,发完这句就关电脑,抱着女儿进屋睡了。
容迟渊却睡不着,他坐在办公桌前盯着暗下去的电脑屏幕,眸底透着淡淡的消沉。
南霖在旁看明一切,他道:“童言无忌,她未必真的怪你。我听她的声音,还是很开朗热情,说明江鹿带她带得好,没有父爱缺失的落差感。”
“你不明白,那半边的爱,是谁都无法弥补的。”
容迟渊亲自抚养小雨点长大,所以他明白。
那表面上看着傻乎乎的小家伙,实际心里比谁都敏感。
“没告诉你吧,容萧予的幼儿园老师第二次找我到学校,是因为他的日记,没有按照课上的规定写。老师批评他,他还不服气。”
南霖不相信地笑笑,小雨点他经常见,那么可爱讨喜的孩子,哪会那么叛逆:“不可能吧。他写的什么?”
容迟渊敛着深邃的眼眸,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一本珍藏小本子,丢给南霖:“第8页,自己看。”
南霖翻开第八页,竟然是被撕过的一张纸,重新拼凑贴合的。
标题,一笔一划拼音写着:【我的心声】
接下来的一整篇,让南霖的表情有些僵硬,甚至是心疼。
薄薄的纸里,除了妈妈两个字,其他都用拼音写的:妈妈,我好想你,我好想好想你,妈咪你在哪里呀,妈咪妈咪,我爱我的妈咪……
就这么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占了一整页。
底下老师一个鲜红的问号,以及“重写”两个字。
“这孩子……”
南霖不忍再看下去,只觉揪心,叹息着合上本子。
他一个外人旁观者看着都心疼,更别提容迟渊。
“那时最恨她的时候,脾气不好,把那页撕了,逼他重写。他不服气,第一次犟我,也是第一次吵架。”
容迟渊笑笑,“现在想想,我不会当父亲,还硬要把儿子留在身边,让他受了很多委屈,还能那么开朗活泼,整天黏着我。”
南霖劝着:“你这就悲观了,你给小雨点的,那是多少个家庭都比不上的。你以为儿子会看不懂你的爱?他黏你,怎么不黏我呢,谁是真的爱他,孩子心里都明白的。”
容迟渊拿那日记本,抚摸着儿子的字迹,眼眸低垂:“所以我在想女儿会不会也是这样。孩子的心理都是相同的,如果她也写过这样的东西,我这心脏,只怕又要被扎好几刀。”
“所以她说出她不原谅时,我也能理解。”
南霖从未见他这样悲观又沉郁的模样。他有点心疼,但话到嘴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没当过父亲,甚至婚都没结,无法感同身受。
容迟渊将小本重新放回抽屉里,取了酒柜里一瓶酒,打开后倒了杯递给南霖,“所以你今天没事跑我这来干什么?”
“没啊,就想跟你说个事。你家那个渣爹和渣爷爷,最近在律师圈找专业办财产转移的律师,我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也没那个能耐查到。总觉得不是好事。”
南霖和他父亲都是律师圈的,父子俩金字招牌,在这个不大的圈子里,也算人脉广泛,再小的动向都能察觉得到。
容迟渊沉吟着,指尖缓缓摩挲着杯壁:“按捺不住了。”
南霖:“你说什么意思?”
容迟渊笑了笑,眼底浸没一片深黑:“之前忍他们几时,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如今他们终于收不住马脚的时候。”
“他们难道真的打算拉你下台,那换谁上去?容信庭?”
容迟渊缓缓摇头,握着酒杯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却没再开口,只道:“没你的事了,如果他们找到了律师,知会我一声。”
南霖皱眉,他话说一半,吊他胃口,还惹他更是担心。
“你一个人确定可以?”
容迟渊却笑了笑:“谁说我是一个人?”
南霖抿了抿薄唇:“反正有任何需要我的时候,你就说,别怕拉我下水,我们律师圈见过的黑暗面,不比你少。”m.chuanyue1.com
对面的男人笑了笑,眼底晦涩不明。
*
周四夜晚,小红豆在饭桌上说起周五想去家门口的游乐园玩。
江鹿给她夹着菜,一眼参透她的想法:“你想去见那头大熊?”
小红豆咬着筷子问她:“妈咪,可以吗?”
“先吃饭吧,我考虑一下,因为我明天下午有事要出门,还不定几点回来。”
“妈咪,可以让王阿姨陪我去啊。”
王妈才端上来一道新菜,就被点了名,冲江鹿讪讪一笑,说:“如果小红豆特别想去的话,我带她去也没关系,阿尧应该会同意的。”
“王阿姨每天都很多事要忙,不好麻烦人家。”
江鹿给小红豆擦了擦嘴,“这样吧,妈咪承诺早点办完事回来,陪你过去好不好?”
这段时间住在穆尧这儿,江鹿对他家里的人都逐渐熟悉。
毕竟不是长时间相熟的人,不像宋屿和栗秋那样,让她放心能把小红豆交出去的。
“妈咪,我周五晚上六点还有网课的。”
江鹿点点头:“嗯,我记得,差不多三四点吧,我尽量赶回来。”
小红豆哦了声,眼睛却瞄着时钟,心想妈咪能在三点钟之前到家吗?
*
周五来临,探监江永年的日子,江鹿前一晚便没怎么睡好觉。
她心里揣着很多问题。
将近五年没见父亲,那个曾表面对她善意,背地里一手陷害她的人,她不知道要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
但总归,这一面是要见的。
比起他出狱后,彼此狼狈相遇,还不如就在玻璃窗两端,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就当是最后一面。
第一次去这样的地方,江鹿整个人都难掩的局促。
她签了几份文件,又出示证件和探监证,经过层层审查,才走进探视间。
与电视剧上看到的无异,巨大的玻璃,两端挂着电话,唯一不同的是比电视里还要压抑阴沉的氛围。
一进来,江鹿就有种喉咙被掐住,胸闷难以喘息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拢裙坐下,等了约十分钟,看见玻璃另一侧的门开了。
江永年被狱警带了进来。
江鹿在那瞬间屏住了呼吸,手指根根攥紧,压在桌面上,能感受到睫毛与瞳孔在同频震颤。
江永年沧桑又几乎是瘦脱了相,头发被剃得精光,脸上的精气神早已耗尽,双眼无神无光。
江鹿记得,他以前最在意自己的头发。
虽然做工程长年累月要跑工地,他也每月都要固定去做保养头发,焗油染黑。
他其实一直都比较在意自己的形象,他说过,人靠衣装,日日把自己打扮得像大老板,总有一天也会发大财。
他好像整个人也缩水了,坐在那瘦弱的一团,枯树般的双手,垂着脸空洞直视着江鹿,没有一丝感情。
江鹿深吸了口气,指了指墙上的电话。
江永年有些木讷地拿起,听见江鹿阴沉的声音传来:“几件事想问你,如实回答我。”
江永年张了下唇瓣,想问她近况的,倒被她阴冷的声音彻底压了回去。
“第一,当初是不是你拿着我哥找到的证据,去向容家索要钱财的,是不是你?”江鹿手掌紧紧贴着冰凉桌面,难压语气中的愤怒。
江永年一颤,极其缓慢地抬起涣散视线,看着她,似在追忆多年前的事。
然后他摇了摇头,枯唇轻启:“我,我不记得了。”
“少给我来这一套,我知道你记得,他可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害他!”
耳边江鹿的催促声,让江永年深深皱眉:“我只记得,钱,我当初需要很多的钱,具体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江鹿咬牙切齿:“钱,你永远脑子里就只有钱,你为了钱出卖哥哥,出卖了我,虎毒不食子,你把你两个孩子都推进地狱,你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说这些话时,她心里分明是恨的,眼睛却不自觉地湿润,心脏狠狠在疼着。
江永年拧眉,面露不解地看着她:“鹿鹿,你为什么这么生气?爸爸做错什么了?”夶风小说
他指尖触上玻璃:“你为什么哭了?”
“别假惺惺的,你装失忆?你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想全部抛到脑后,放任不管,你休想。”
江鹿瞪着他,努力让自己的眼里看起来只有恨意,“第二件事,你给容迟渊到底下的什么药?有没有解药?”
江永年皱眉,对她的话一知半解的:“容迟渊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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