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太近,江仲秋鼻尖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静冷香,清冽如雪松冰泉,以温柔却不容阻却的姿态吞噬包裹住她,无声攻占着她的嗅觉防线。
那味道明明是好闻的,亦是熟悉的,江仲秋却暗自降低呼吸频率,压下潜意识中想要嗅到更多的欲望。
两臂相挽传来的热量不容忽视,不止点燃了柳知许,江仲秋同样被燎动身心。
好不习惯,但似乎并不难受。
单薄的外套在隔绝触感这件事上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柳知许挽住江仲秋臂弯的力度并不大,但她仍能感知出那五根纤细手指的形状与分布,不必低头去看,她即可知晓身旁人手掌拢起的弧度。
一时间两人都未说话,沉默着前进,任由相贴处的热源将各自的心绪烧至滚烫。
直至走到了小区门口,也没看见一辆空车。
眼看已经到家楼下了,柳知许悄然松开挽着的手,细细感受着残存的温度,向江仲秋温声道谢。
江仲秋不着痕迹地活动下快要僵硬的半边身体,回了句不用谢。
到家后她找出手机给江宇发消息,询问事情进展,和他对了下说辞,以免到时候柳知许问起来穿帮。
柳知许也给柳芳发了微信,那边好一会儿才回复,说不用等妈妈了,自己和江宇要晚点回来,让她们先睡。
她收了手机,心里微妙的不安却是仍未消散。
明天还有考试,她没有太多时间胡思乱想,洗漱后躺在床上,柳知许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她失眠了很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她终于撑不住,再也抵挡不住潮水般的困意时,听见了微弱的开门声,心落回了肚里,柳知许得以安心睡去。
早上醒来后两个长辈少见地都在,柳芳开早餐店的,一般很早就会出门去店里准备食材,风雨无阻,今天怎会这个点了还在家。
见两人起床了,柳芳慈爱地笑笑,端出两碗煮好的面条放在餐桌上,“醒了啊,我今天刚好有空在家,可以给你们做早餐吃,免得又只能去外面吃饭。”
柳知许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走到柳芳身边问她:“妈,您今天不用去店里吗?”
岁月让柳芳的眼角生出细密的皱纹,常年的辛苦劳作让她的头发不再乌黑,但她的笑容一如柳知许记忆中的那般温柔,声音亦是充满爱意:“昨晚和你江叔叔的朋友们聊太久了,回来时太晚,今天就休息一天。”
柳知许看着柳芳眼底若隐若现的青黑,不再多问。
在家吃完早餐后江宇开车送她们上学,临下车时,他叫住两人:“中午我会提前来接你们,你们看看想吃什么。”【穿】
【书】
【吧】
“不用了,我们在食堂吃就行,节省时间。”江仲秋摆摆手。
“知许呢?你想在哪吃?”
“我也在食堂吃就好,谢谢叔叔。”
“行,到时候我在校门口等你们,你们也不用着急吃完,慢慢来。”
“知道了,拜拜。”
“好的叔叔,再见。”
关上车门,两人挥别江宇,跟着零星几个其他走读生们一起进入学校。
上午考理综,也不知这次谁出的题,难度颇高,尤其是物理考得又偏又怪,刚好是江仲秋最不擅长的一科,她花费了不少时间在物理上,导致剩下的化学和生物只堪堪答完,没时间检查一遍。
这是理综第一次合卷考,不少学生都没把握好时间和答题节奏,收卷后一片鬼哭狼嚎,都在哭诉哪一门没写完。
江仲秋和柳知许既不是爱对答案,也不是心态不好之人,哪怕发挥得有些不满意,情绪依旧稳定,淡定地收拾好资料,将考完的科目抛至脑后,调整好心情迎接之后的考试。
水杯空了,江仲秋在考场的饮水机处接水,柳知许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背着书包安静等她。
从柳知许的角度看见的是江仲秋的背影,过分长的腿微微屈起,宽松的牛仔裤因为主人的腿细而显得有些空荡荡,书包用单肩背着,细长的食指摁住开关,低头专注看着水流逐渐灌满水杯。
直到眼前突然闯进一个陌生的身影,柳知许收回目光看过去,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肤色偏黑,脸上由于青春期激素分泌的原因散落着不少痘痘,额头和脸颊两侧泛着油光,不大的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嘴唇上方的胡渣没剃干净,青中透黑。
他开口是公鸭般的嗓音:“同学你好,可以认识一下你吗?”
江仲秋恰在这时接完了水,捧着水杯走到门口,看见柳知许面前站着个个头不高的男生,穿的倒是一身名牌。
原本被拧紧的瓶盖又被她反方向扭开,她握着温热的水杯,缓缓举起,送到嘴边浅抿一口。
此时教学楼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早已冲去食堂吃饭,这个考场外的走廊上只有她们三个人,男生的话一字不差被江仲秋听进耳朵里。
江仲秋回想起柳知许的性格,有些好奇她会怎么回复,一如既往地答应吗?
“不好意思,认识就不必了,下午还有考试,我要去吃饭了。”没想到柳知许却是不假思索地拒绝,神色清冷,不复以往的温和。
听见柳知许的回复,江仲秋口中含着的水也悉数顺着喉咙下咽,流进胃里,温热润嗓。
回绝完柳知许便挪开了目光,望向江仲秋,冲她清浅一笑。
凛冬散去,初春乍暖。
男生顺着柳知许的视线看去,一时眼神更是发亮,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个,你们是朋友吗,是要去食堂吗,我请你们一起吧,就当交个朋友可以吗?”
柳知许已经绕过男生走到江仲秋的身边,闻言还没来得及张嘴,便听见江仲秋开了口:“不需要。”
男生还想再挣扎一下,拦住两人,“都是同学,认识一下都不行吗?”
江仲秋的耐心已然耗尽,她皱眉打量这男生,也不知怎么长大的,脸皮这么厚,要是一般的女生耐不住磨,或者不想再被纠缠,或许就给出姓名班级了,但她可不是那种好脾气的人。
江仲秋的嗓音已经冷到极致:“都说了不行,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男生似是从未被女生这么干脆直白地拒绝过,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地抓耳挠腮。
不愿再和他浪费时间,江仲秋见他还堵在走廊上不撤开身子,一手拿着水杯,一手忽而握住柳知许的手腕,牵着她转身从另一边下楼。夶风小说
柳知许顺从地跟上她的脚步,和江仲秋并行离开,也不挣扎,任由她牵着。
直到快到楼下,江仲秋的气才消了些,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
柳知许的手腕纤细,江仲秋轻轻松松就能环住,突出的腕骨抵住她的掌心,微凉与温热碰撞交织。
她后知后觉松开手,为自己莫名的冲动道歉:“不好意思,刚刚情急之下想快点离开,这才拉住了你的手。”
“没事的。”柳知许只觉内心泛起奇妙的喜悦,她用另一只手轻抚刚刚被牵住的部位,声音如山泉般清甜,“我很开心。”
江仲秋没有去细想柳知许为何开心,她此刻的尴尬程度和那个男生不分伯仲,她最近是怎么了,对柳知许,她刚认识一个多月的继妹,为何如此频频亲密。
不仅仅是不排斥,她甚至在无意识地一点一点放开对她的底线,或被动或主动地允许和她的接触。
如果说之前的靠近都具备信服力充分的理由的话,譬如不扯过柳知许她会被烫伤,不答应柳知许提出的按摩她要忍着疼痛很久,不让柳知许挽手的话她可能会感冒,那刚刚的情形,她真的有必要采取直接拉起柳知许手腕离开的方式吗?
她明明可以说完后自己转身离开,她相信柳知许会跟着一起,她们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基本的行为能力都是有的。
可江仲秋那时还是选择了强硬地牵起柳知许一起转身,丝毫没有想过其他更合理的方式。
江仲秋的嘴唇紧抿,眉头紧皱,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刚才行为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她这十六年,算得上朋友的只陈思恬一个,很少有和别人建立社交关系的时候,女孩子间自然亲昵地相贴于她而言从未有过,她天生厌恶与人接触。
江仲秋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是望的到头的寡淡无味,很少有人事物能激发她的兴趣,让她想要一探究竟,她不怕孤独,也抗拒别人的靠近,她只想当个过客,随大流过完这一生。
她想象不出未来身边会有其他人的身影,哪怕是她的父亲江宇,抑或是她的朋友陈思恬,她都随时做着他们可能会离开她的准备,前者是因为生命无常,后者是因为缘分有始有终。
像早逝的母亲,像童年里那条她尚未靠近便死去的小狗,命运是多么残忍,它不管人的意愿如何,随意地掐断灵魂之间的链接,生者间形同陌路,死者阴阳两隔。
她和柳知许的关系目前看似稳定——江宇和柳芳的婚姻不出意外应该会持续很久,只要这个重组家庭的法律关系还存续,她和柳知许就不会有成为陌生人的可能。
她们会相伴着长大,节假日一同庆祝,大学如果考上同一个城市还能一起回家,她们或许还可以分享彼此藏在心底的秘密。
被迫早熟的两个人在成长过程中缺失的一部分爱,她们是否也能互相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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