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江宇到外省拉货去了,柳芳的早餐店为了多挣点钱,营业时间也延长到了每天晚饭之后,常常是天黑后再回家。
两个长辈平时在家的时间都算不上多,在家吃饭的时候也少,但为了给两个正在上高中的女儿补充营养,冰箱里储存的食材还是充足的,柳芳隔三岔五就会换着花样煲汤,让下晚自习归来的江仲秋和柳知许喝上几碗。
中午的烤肉尚未消化完,两人都还不饿,暂时也没有做饭的打算,换了家居服后,江仲秋原本打算躺沙发上玩会儿手机放松一下,看见柳知许抱着一堆卷子进了卧室,看样子是要写作业。
她想起下午给陈思恬说的话,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大道理应用到自己身上那就跟紧箍咒一样令人头痛。
做了十分钟的思想斗争,江仲秋认命地起身,也拿上作业进到卧室打算写点。
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可以脱离苦海了,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明白上了大学也不意味着一切轻松,但至少学习强度会比现在轻一些吧,起码每天的睡眠时间会充足很多。
房子面积不大,没有多余的房间做书房,江仲秋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在卧室里写作业,自从柳家母女搬进来后,家里添置了不少新东西,江宇也重新买了一张书桌放进她们卧室里,两个桌子并排放置着,虽然有些挤,但写作业的空间还是有的。
江仲秋仍然是以前的书桌,靠墙放着,桌子表面上浸染了一些洗不掉的笔墨,但因为是木制的,墨迹倒也不明显。
柳知许的书桌一如她本人给人的风格,干净整洁,米白色的书立架中按照科目的分类依次摆放着教辅资料,一些常用的文具如修正带、尺子、橡皮等,规整地放置在右手边,连笔筒中的笔摆放的位置都标准得像一个圆。
江仲秋一度怀疑柳知许是不是有强迫症,但她心里其实很受用,毕竟看上去就给人一种舒服的视觉体验。
听见开门的声音,柳知许拿笔的手一顿,从试卷中抬起头来,暖黄色的台灯照得她眼睛亮亮的,披散的头发看起来毛茸茸,白净的皮肤也染上一层暖意,整个人像是晕染在光里。
柳知许冲她浅浅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她们现在还是不怎么称呼对方的姓名,毕竟不是亲姐妹,年龄差也就几个月,私下里姐姐妹妹的叫还是蛮不适应。
柳知许颜色偏浅的瞳孔瞧上去晶莹明亮,像是泛着光的湖面,看得江仲秋内心一跳,一种奇妙的感觉划过心底,还没等她分辨出来,又转瞬即逝。
如果今晚青水市看不见星星,眼前这位天降的妹妹也有一份功劳,江仲秋在心里默默揶揄着。
表面依旧冷淡的江仲秋幅度轻微地点下头,算作是对柳知许的回应。
她坐到自己的桌子前,柳知许在她右边端正坐着写作业,江仲秋突然有一种她们还是同桌的错觉,仿佛未曾分开过。
又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愉悦感涌上心头,江仲秋不太明白,她生命中很少和另一个人有如此频繁的陪伴与接触,哪怕以前和陈思恬同班的时候,也不是常常待一起的朋友关系,她更习惯也更倾向自己一个人做事,有的时候陈思恬找她说话的次数多了,她还会生出烦躁的情绪,只想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这一个多月来,和柳知许说是形影不离也不过分,哪怕换座后两人没有坐一起了,但是上学放学吃饭回家,乃至睡觉两人都是一起的,江仲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从未对和柳知许的长时间相处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很快就接受并习惯了两个人结伴的生活。
这不对劲,江仲秋深知自己那抗拒亲密关系的孤僻性格,陈思恬说她很大可能会孤独一生她其实是赞同的,她也这么觉得,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和别人长久陪伴的场景。
江仲秋琢磨不出个名堂,毕竟这种变化没有给她造成情绪上的不舒服,既然没有不良影响,那她干嘛要去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人总是会变的,尤其她还未成年,兴许只是青春期性格的部分转变,这倒也正常。m.chuanyue1.com
主要是柳知许确实很难让人讨厌起来,礼貌知趣进退有度,安静乖巧有分寸,长得也漂亮,无论如何和这样的人相处起来都是很舒服的体验。
将乱七八糟理不清的想法抛到一边,江仲秋翻开厚厚的一摞试卷,想给自己戴上痛苦面具。
一时间卧室里安静地只能听到刷刷的写字声和簌簌的翻页声,两人都逐渐进入状态,按照各自的节奏完成作业。
保持不变的写字姿势久了,江仲秋的肩部和手部都有些酸痛,她活动下关节舒缓僵硬的身体,不料并未像往常那样得到缓解,反而把肩颈处的肌肉不小心扯到了,突然的疼痛让她倒吸口凉气,偏又不敢乱动,捂着那块儿沉默着,打算慢慢忍过去。
江仲秋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但和柳知许的距离实在隔得近,叫柳知许难以忽视她的异样。
“你还好吗?”柳知许放下笔,转过身有些担忧地看着一言不发的江仲秋。
“没事,就是筋给扭到了。”江仲秋缓缓开口,疼痛尚在持续,说话都成一种折磨,“一会儿就好。”
“我学过一些按摩的手法,需要我帮你揉一下吗?我妈妈关节不太好,身体也常常不舒服,疼起来的时候我会帮她按摩缓解一下。”
“技术还可以。”柳知许小声补充道,说完却又有些不自信了。
鬼使神差。
江仲秋此时觉得这个成语创造得真是巧妙,比如依她往日的性格应当是毫不犹豫地拒绝才是,一来她不喜欢和人身体接触,二来她不喜欢麻烦别人。
但当她偏头看向柳知许布满了担忧的眼睛时,内心划过一丝触动,她确信那不是错觉,她在被人关心着。
于是鬼使神差的,江仲秋点了下头,“那就,麻烦你了。”
这短短一句话像是耗费了她全部的体力,江仲秋说完便觉没了力气,垂下眼半趴在臂膀上。www.chuanyue1.com
本以为会被拒绝,一个多月的相处足够让柳知许摸清楚江仲秋的性格,哪怕对方心地其实很好,总是帮助和关心她,但她知道江仲秋的边界感其实很强,靠近她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她原本为总是麻烦江仲秋,自己却没能帮过对方的忙而一直内心不安着,一段良性循环的关系需要双方互帮互助,只有单方面的帮助更像是施舍,柳知许不愿如此。
江仲秋今晚破天荒答应了她,是不是代表着她对自己的接纳又多了一点点呢?柳知许心里小小地雀跃一番。
羞赧后知后觉涌上心尖,江仲秋有些后悔刚才冲动地同意,但她还来不及再次开口,柳知许已起身走到她身后,触摸上被她捂住的那块肌肤。
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未经任何阻挡传递到江仲秋的皮肤上,又迅速向内蔓延,原本只萦绕在心口的赧意直冲头脑,最终到达耳尖。
过于安静的环境让一切感官系统都变得更加敏感,生理反应也被无限放大。
被柳知许碰到的那处皮肤好似有电流划过,又酥又麻的奇怪感受让江仲秋认为那大概是痒,一股股热血源源不断冲刷着她的双耳和脸颊,江仲秋此刻只能庆幸她的桌子上没有放镜子。
柳知许按摩的技术其实很好,力度也合适,但江仲秋倏尔变红的耳朵看得她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力度放得更轻,“是不是把你按疼了?”
“没有,很合适。”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出来,江仲秋闭紧了眼,破罐子破摔地捂住耳朵,“刚刚的力度就好。”
柳知许继续不轻不重地按着,灵活温热的手指富有节奏性地不断按压着江仲秋那处扭到的肌肉。
江仲秋的心也像暴雨中的小船一样不受控制地浮沉,她没想到自己的脖颈处原来那么敏感怕痒。
气氛安静到有些奇怪,酸痛在缓解,江仲秋的酥麻感却越来越强烈,心跳逐渐加快,她抿紧嘴唇,呼吸却快要乱掉。
终于,柳知许停了下来,双手轻柔地搭在江仲秋的双肩之上,微微俯身靠近她,“好点了吗?”
仿佛被下了定身术的人乍然间被解开束缚,江仲秋猛地睁开双眼,奇怪的电流感终于减弱,她重新得到身体的掌控权。
“可以了,好多了,谢谢你。”脸上的热意仍在,她此刻并不想以这副样子面对柳知许,“我去趟卫生间。”
言罢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江仲秋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卫生间冷白色的灯光衬得她脸颊两侧泛上的红意更加明显,耳朵更是红得快要滴血般,她只得掬起一抔抔冷水拍向面部,试图物理降温。
她起身离开的速度太快,未曾留意到柳知许的神情。
所以也不会知道,柳知许的耳尖同样也攀上一抹绮丽的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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