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豫看完那纸笺后叹了口气,随手将它扔进了炭炉中,那纸笺很快就化作了灰烬。

  临川见他的眉头越发皱起,斟酌着问:“莫非是陛下对于立储有了什么旨意?”

  “倒也不是,不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前几日各藩属国不是送了庆祝年节的贺礼来吗?其中有一张雪狼皮十分珍贵,父皇打算过几日召集各皇子校场比箭,胜者赐给雪狼皮。”

  “二殿下的箭术可是陛下亲自教的,众位皇子之中,属他箭术最出众。”

  “什么胜者赐给雪狼皮,父皇是要让众人都知道二哥箭术出众,顺便再展示一番对二哥的恩宠和重视罢了。”

  元豫盯着炭炉出神,片刻后才抬起头来,“雪狼皮,听起来倒是做斗篷的好材料。”

  临川不解地看向他,只见他这时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临川,你说若我想要那块雪狼皮该怎么办?”

  “这……”

  “靠比箭肯定是拿不到的,我身体一向不好,箭术平平,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二哥。”他说着身子前倾,将一双手伸到炭炉上方烤火,那暖意却无论如何都暖不热他冰冷的手指。

  “殿下做何打算?”

  “我之前听说,藩属国不止给父皇送了礼物,还有使者私下里给二哥送了一匹马,此马虽说是好马,可是野性难驯,至今还关在马场中,让驯马师头疼不已。”

  临川思索了一番,“确实,听说已经弄伤了好几个驯马师傅,二皇子很不高兴,让他们加紧训练。”

  元豫轻轻笑起来:“既然这马野性难驯,若是跑出了马场,岂不是要伤人了?若我受伤,输给二哥也算是情有可原。”

  临川心领神会,拱手道:“我这就去安排。”

  年节一过,天气倒是没那么冷了,雪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终于停住,露出冬日的暖阳来,让人觉得这漫长的冬日就要过去了一般。

  虞鹤雪疾步走在宫道上,阳光洒了一身,她顾不上去享受这难得的暖阳,而是在心中默默回想御道纵马一事。

  她记得就是这一日,马场中忽然跑出来了一匹烈马,那马儿在宫道上飞奔,撞伤了好几个宫人,然后正巧碰上了元豫,元豫虽说伤得不重,但撞伤了手臂,后来校场比箭因此失利,陛下询问之下竟然得知那匹马是二殿下私下收受的礼物,大怒之下罚了二殿下,又将雪狼皮送给了三殿下。

  她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想赶在元豫受伤前拦下他。

  她正想着,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声,“马……哪来的马?!”

  她闻声抬起头来,看见不远处,一匹白色的骏马四蹄飞奔,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身旁几个宫人瞧见这一幕全都吓得四散奔逃,惊叫连连。

  那匹马儿像是被关了许久,跑得像逃命一般,看见身边有人就嘶鸣不止,在它身后,还追着几个驯马师,其中一个一鞭子抽在它身上,没有使它屈服,反而更加疯狂地嘶鸣一声,将那驯马师撞倒在地。

  虞鹤雪连忙转头四处寻找元豫的身影,可四周人都跑光了,她顿时心中焦急万分,看来她比元豫更早遇上那匹马,这时候别说拦住元豫,还是先保住自己为好。

  她转头朝着来路跑回去,可身后的马蹄声竟然越跟越近,她吓得连头都不敢回,忽然听见身后一声嘶鸣如雷声响在耳旁,知道那马已经跑到身后了,这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小心。”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影朝着她扑来,将她撞向路旁,她摔在地上,听见有人喊道:“殿下!”

  她急忙从地上爬起,扭过头来,看见那匹马已经被几个人用网子罩住,困在原地,而在她身旁,几个内侍将另一个受伤的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道:“快去请御医。”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虞鹤雪颠颠撞撞地走过去一看,人群正中央,元豫捂着自己的手臂正眉头紧皱,脸色极差,似乎是在忍着剧痛。

  “殿……殿下……”

  扶着元豫的临川扭过头来,面带责备地说:“虞司酝为何会在此处?唉,若不是为了推开你,殿下也不会受伤……”www.chuanyue1.com

  虞鹤雪僵在一旁,“怎么……会这样?”

  摇光宫中,太医正在给元豫包扎左臂。

  “殿下,最近一段时日千万不用再动左臂,这伤虽不重,也得好生休养。”

  “我记下了。”

  送走了太医,元豫将外袍松松散散地系上,“虽说中间出了一点纰漏,结果倒和先前所料无差。”

  “殿下,外面那些人怎么处理?”

  马场中的驯马师全跪在摇光宫外,等候发落,纵马撞伤皇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重罚,能掉一排脑袋。

  “让他们回去,就说我宅心仁厚,不想将此事闹大,让他们也不要对外宣扬了。”

  临川迟疑道:“虞司酝也在外面候旨。”

  元豫停住正拉外袍的手,顿了顿道:“虞鹤雪?又是她,尚食局离马场甚远,她怎么会在那里?”

  临川迟疑道:“其实还有一事,我打听到,太后出事那夜,遣了身边的宫女芳锦去尚食局取酒,后来正是司酝虞鹤雪陪同芳锦送酒去听风水榭,然后发现了太后昏迷。”

  元豫眯起眼,“怎么会这么巧,这桩桩件件,都和她有关。”

  今日他先是派了人将那匹马乘人不备放出马场,又用针扎了它,才让它发狂四处狂奔。他算准了时辰,说要去马场练习骑术,在御街上听见一阵骚动,心知此事成了一半,可一抬头就看见虞鹤雪惊慌失措地提着裙摆往前跑,他将计就计将她撞开,那马蹄不偏不倚正踢在他左肩上。

  想到这,肩膀上的疼痛似乎又加剧了一些,他皱起眉头,“叫她进来。”

  虞鹤雪,宁州人氏,出身良家子,父亲为六品小官,于八年前八月采选入宫,分入尚食局,后为女史,三年升掌酝,两年升典酝,后为司酝。

  元豫看了看之前拿到的虞鹤雪的入宫记档,又看向殿中,虞鹤雪正静静站在那里,低垂着头,整个人带着一股南方女子的柔美,除此之外,也并无别的引人注目之处。

  “你今日,为何出现在马场附近?你那天去那里做什么?难道只是路过?”

  “我……”

  瞬息之间,她脑中涌起诸多想法,一个念头从那些想法中浮现出来,她谨慎地抬起头来,看向元豫,“我……”

  元豫耐心地等着她说下去,只听得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听闻……三殿下今日要去马场练骑术……所以……”

  这话答到这里就算完了,元豫不是傻子,想到之前那根写着豫字的布条,不难明白她是为了见他才去的马场。m.chuanyue1.com

  “虞司酝为我这般用心,我倒甚是感动。”

  元豫盯着她,慢慢地开口,“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虞司酝还记不记得,正平六年六月十二这个日子?”

  正平六年六月十二,正是太后过世的日子。虞鹤雪怎么会不记得,但她不知元豫忽然问起这个做什么。

  “……记得,是太后薨逝的日子。”

  “那就把那天夜里,你还记得的事情全给我说一遍。”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宫女保命准则更新,御道纵马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