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沾衣倚在窗边,那里凝结的冰花已逐渐消融,化作水珠一滴滴沿玻璃流下。
她昨晚一夜不曾睡好,眼上顶了两个淡淡的黑眼圈。
昨夜,那么可口的小鲜肉就在眼前,她怎么就退了呢。
然而,回想起那一吻,陆景闲温柔中带着一丝急切,她忽然就害怕起来,不是因为对那个人不信任。恰恰是因为太熟悉了,她更不想在自己还迷糊不清时就误了他。
是的,她到如今,仍分不清对李逸的感情与对陆景闲的感情。
虽然两个人她都喜欢,但李逸已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而陆景闲又对她恰好有意。但他与陆景闲在一起,不代表她心里已经忘了李逸。
明知自己的心并不完全属于那人,岂不是欺骗了他的感情?
郑沾衣虽然年龄不小,但在感情上的经验几乎空白。上中学时遇见几个男生,都是朦胧单纯的感情。而读大学后遇见李逸,更是仰慕多于喜爱。毕业后,她就没有谈过一场恋爱。凭自己的理智和道德去分析,在尚未完全忘却另一人时与他人好,是对感情不忠的行为。
郑沾衣想:再等等,再等等,她一定可以完全忘了李逸的。
楼下那条小道,此时已经有了来往的居民。终于,一个期盼的身影撞入眼帘。
郑沾衣手一抖,就拉上了帘子。
她藏在窗帘后,她看到陆景闲了,只是,一想到接下来要向他开口说的话,她就很不想面对他。
几分钟后,响起了敲门声。
郑沾衣拉开门。
陆景闲立在门外,整个人神清气爽:“早安。”他进门来,换上鞋,头发软软搭在额前,笑得风流倜傥。
愈是这样的陆景闲,愈令郑沾衣心里难受。
这个人,越是认真想要做一件事,表现得就越不在意。
“进来吧。”
她压下心悸,陆景闲取下大衣,然而郑沾衣后退了一步,他愣了一下,自己将衣服挂在衣架上。
“昨晚睡得好吗?”他逼近来,凝视着她问。
郑沾衣抬眼,他眼下也有淡淡的两团青。“早餐我已经做好了,洗了手来吃吧。”郑沾衣淡淡道了一句,径直走到餐桌旁。
陆景闲犹豫了一下,片刻走进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桌上摆的是鸡蛋汤和包子,已是郑沾衣的全部手艺了。陆景闲尝了一口,笑道:“还不错嘛。”
两个人心不在焉地吃着不是很好吃的早饭,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忐忑。
饭后,陆景闲去刷碗,郑沾衣趁机躲进书房。
她还是觉得无法说出口,尤其对上陆景闲的眼神,要亲口跟他说,自己现在不想和他发展,怎么说都很尴尬。
书房门响了一下,陆景闲穿着居家服走了进来。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郑沾衣慌忙放下手机,从始到终她都没有回应陆景闲。陆景闲抢先一步去开门。
一个穿工作服的人站在门外,陆景闲从他手中接过一大束香水百合。
“沾衣。”他回头看向他,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门顺势关上,陆景闲径直走过来,凝望着她的眸子,轻轻开口:“我喜欢你。我们做真正的男女朋友吧。”
他的笑容完美、风流,眼里浓情蜜意掩不住。
然而,郑沾衣却觉得他的心在抖。他为何要装出一副无懈可击的样子,他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她觉得,陆景闲像是个拼尽全力把考得很好的成绩单拿给父母的小孩子,一边期待又雀跃,一边又生怕被忽视。
“不。”m.chuanyue1.com
郑沾衣回答。
“为什么。”他几乎脱口而出。【穿】
【书】
【吧】
“我不喜欢你。”她急急道。
明明想说,因为我心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换了一句更绝情的出去。
陆景闲愣了一下,那束百合是新摘的,散发着清香,花间犹有露珠残留。滚动的一滴滴,像是他心中的泪。
早就该料到的,从今天一进门,就察觉到不对了。
是什么驱使着他不顾面子,向她表白呢。
那她喜欢的是谁?李逸吗?多么可笑,他以为命运对自己足够眷顾,让他重新遇到了她。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身边始终有另一名男子。那么多苦与乐,悠悠时光,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居然不是他。
陆景闲觉得自己此刻已经麻木了。
“沾衣,我开个玩笑。”他听见自己说,抬起眼里,依旧笑意完美,那一抹伤痛被盖了过去,“花是做活动送的,我当顺水人情送给你,别生气啊。”
说着,自己已经咯咯地笑出了声。
郑沾衣看着他,眼睛弯了起来,亦大笑。
“你真坏,这样把上司吓出心脏病怎么办?”说着锤了锤他的肩。
还能怎么样,继续待下去吗?陆景闲落荒而逃:“我公司有点事,得先走了。”
“再见。”
郑沾衣木然回应。
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发现自己并无法说出自己心里同时装了两个人。为今之计,只有努力忘掉李逸。郑沾衣仰起头,眼里似含了一眼热泪,她听见那脚步声匆匆离去,竟冲去窗边。
过了不知多久,陆景闲的身影才出现在楼下。
逆着大风,他挺拔的身姿依然极为亮眼,然而郑沾衣只看得到他的背影。而,他面上又是怎样一副神情呢?
光看那背影,已叫她心痛如绞。
她不知的是,在离开后,陆景闲径直冲进了楼梯,狠狠一拳砸在墙上,过了好久才重新获得前行的动力。
一腔深情错负,君应不语,我亦无言。
如果她只是不喜欢他,那该有多好,他可以用尽千百柔情打动她的心。为什么她心里记挂了另一个人呢?那个人曾那么久地存在于她生命中,又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没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个人从她生命中抹去。
是他来晚了,七年前惊鸿一瞥,莫非只是场错误。
陆景闲甚至怀疑,他与郑沾衣原就是有缘无分。如此想着,他竟久久对着那一堵空荡荡的墙,流下透明的泪水来。
远渡重洋,只身求学时,他不曾萎靡过;少患大病,几欲丧命时,他亦不掉一颗眼泪;经历朋友背叛,恋人远离,他亦未心灰到如此地步。
心灰尽,有发未全僧。
怎么会这么痛,心像是已经死过一回。
那个揪着他心的女子,她名叫郑沾衣,郑沾衣。七年前初见,他的心便牵上一根丝线,线的另一头在她手里。这颗心,已不属于他一个人。
整整一天,两个人都没有再联系对方。
天气一日比一日寡寒,连风都像是带着刀子。郑沾衣第二天醒转在温暖在被窝里,看了看表,依旧是七点。
昨日这个时候,她已在厨房忙碌了一小会儿,为陆景闲准备了早餐。果然生物钟这种东西骗不了人,自己已经养成每天早起吃早餐的习惯。
窗帘拉着,卧室里光线晦暗,有寒意一丝丝钻进。
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落下了。
郑沾衣走到窗前,蓦然看见一片银装素裹,雪花飞扬。天气预报说,今年这股寒流来得快,她大学读书的那个南方城市也罕见地飘了雪粒。
纷飞的鹅毛大雪穿树拂林,落在楼下的车上、绿植上。
李逸是南方人,一直没有见过雪。几年前读书时下了场大雪,李逸兴冲冲地拉着她去登当地的一所名楼。
雪中登山,山上有楼。郑沾衣甚至记得,李逸回去后还写了一首诗,发在空间里。
怎么又想起他,一股淡淡的阴霾掠上心头,郑沾衣转身去厨房做了早餐。
一日无事,她小时候住在山里,下雪或下雨时就爱早起,家人不用干农活往往睡着懒觉,她便推开一扇窗,在风中读一页书。
后来和李逸说起这样的生活,他居然颇为向往。似乎归隐山林,白头忘机是件极美好的事。
时光如水冲散了他们,李逸和另一女子相对忘机,而她陷在这感情纠葛里,慌乱着不知如何应对。
到了晚间,雪渐渐小了。但地上积雪已覆盖了厚厚一层,朋友圈里天南海北的同学晒着雪景。郑沾衣饶有兴味地翻看,在朋友圈里环游世界。
忽然,汪晴发的一条朋友圈引起了她的注意。
要死。
她就说了两个字。底下一堆问发生了什么的,汪晴都没有回复。
莫非还是钱的事。郑沾衣已经向公司申请提前支付工资了,下周一财务部就能批下来。
她望着窗外,发觉心里堵堵的,一整天都没有兴致。
欧莱雅没有再上线,陆景闲没有联系她,镜中仙没有评论。
原来,他已经在她的生活中占据了如此多的角色。每一个,都是她的割舍不得。
郑沾衣想起两个人初次相亲的那一晚,陆景闲在寒风中解下风衣披在她身上。两个人面对面立在饭店门口,明明有很好的开始,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讨厌自己,讨厌自己优柔寡断,舍不得一段过往,也讨厌自己强烈的道德感,但他们又像枷锁一样束缚着她,让她眼睁睁看着陆景闲越走越远。
如果她早一点忘掉李逸,如果陆景闲真的伤心了……她进退两难。
郑沾衣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又抽出一瓶洋酒,把两样掺和在一起,倒在杯子里,一口一口地饮尽了那些透明璀璨的液体。
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醉。
头脑迷糊地,手指不受控制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她本意不是如此,本意只是想喝酒消愁,她不想醉,尤其这样的感情,还没到让她想大醉一场的程度。
所以,郑沾衣并没有醉得不省人事,她只是在这样纠结脆弱的时刻,打了李逸的电话。
北京已是深夜,干冷而无落雪。
电话短暂地响了一下就通了。
“沾衣。”
李逸清冷的声音透过寒夜传过来,一丝丝渗入她心里。
“师兄。我失恋了,哈哈哈。”
郑沾衣开口就迷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其实她哪里是失恋,知道前因后果的人,只会觉得她自己作,伤害了陆景闲。
她等着李逸的回音。
那边忽然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李逸有些干涩的声音再度传来。
“沾衣,你还好吗?”
“师兄,我好讨厌自己,我好讨厌,没有人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办、要如何对他。我真的不想的,不想伤害他。”
黑夜里,郑沾衣滚在沙发上,将手中的抱枕甩了又甩,一只手紧紧将手机贴在耳边。
“师兄,你会不会觉得我还没长大,一遇到事情就找你解决?”郑沾衣的声音小了小,带着鼻音,“可是师兄,我都五年没找过你了。我已经在职场上干得很好,微博上被人抄袭我都不怕。”
她说着,极委屈的样子。
“就今天,这太苦了,我只想,找个可靠的人说一下。”
李逸只是静静听着,呼吸声偶尔传到她耳中。然而郑沾衣一心宣泄情绪,只知道有个可靠的人在听她讲话。
郑沾衣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无非是说一下她这些年多么坚强多么不容易,在目前这个困境中多么手足无措。
“师兄,我真的喜欢他。”
最后,她仿佛是倦了,极小声地说了一句,就呢喃道:“我睡了。”
而后,电话里再也没有声音。
李逸握着听筒,听着她均匀的呼吸逐渐响起。
北京已是深夜,他一个人住着一套房子,坐在冰冷的灯光下,握着没有人声传来的手机,心里忽然一片冰凉。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和我相亲的小鲜肉更新,第十二章 表白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