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肯定是被他表面的善良给骗了,你们被他那点伎俩给迷惑了。我亲眼看见他从我妈的房间里面跑出去的,他不是凶手还会是谁?难道是我妈自杀?”
法医的诊断结果相当肯定,柳小环的死是他杀,不存在自杀的可能性。
“因为他是弱者,所以你们就同情他,对不对?”她越说越离谱,“你们当警察的,是不是也有仇富的心理?”
这句话真是过分了。我大声地告诉她,“我们是在查案,一切都是靠证据,不是谁说谁是罪犯谁就是罪犯!”
秦涵不以为然,但气焰明显被我打压下去了。说实话,自从案发那天起,到进门之前,她给我的印象其实都不错,但是现在,我有点对她刮目相看了。
“继续刚才那个问题,前天下午五点二十,你回到家的时候,上楼正好撞见了林福海,他正在逃跑对不对?”
“是。”她憋着气回答。
“但林福海说,当时的情况并不是这样,你回来的时候,家里一切都很好,你母亲好好的,而且他还想着和你们谈接点私活的事情……”
“说谎,说谎,他完全就是在说谎,压根没有的事情。”秦涵急了,脸颊发红,接着眼泪也出来了,“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离开你家后,你觉得他会跑向哪里?”
“当然是跑到外面啊,难道在我家,等着警察来抓吗?”
“可是按你的说法,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在半个小时后才从别墅大门口出去。”
“这……”她也愣住了,人一陷入思考中,情绪都会一下子缓和很多,她思索着,“我明白了。”
“什么?”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区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警车,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如果真是那样,可能性倒真的很大。林福海将柳小环杀害后,想从大门口溜出去,却看到警车停在那里,以为是来抓他的,便一直在暗处躲着,直到五点五十分的时候,警车走了,他才从大门跑出去。
“没错,只有这个原因。”秦涵又想了想,肯定地说。
“这个我们会再次调查的。”我指了下墙上的照片,“好像前天这些照片还没有挂起来。”
“是的,主要是因为想给妈妈办一个葬礼,虽然别墅里面有公共的追悼场地,但客人来了,肯定是要到家里坐坐的,这次来的人比较多,挂一些这样的照片,怎么说呢,算是装点门面吧。”她的态度平缓了很多。
“你弟弟的歌我基本都听过,非常独特。”
其实我只听过那首《逍遥游》,只是案发以来,临时恶补了一些,虽然觉得很好听,但感觉未免太苍凉了点。“你弟弟原名叫秦凯,为什么艺名叫木西呢,是不是有什么含义呢?”
秦涵难得微微苦笑一下,“这是他自己取的,我也说不上来。”
离开秦家时,在门卫处,我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前天下午五点二十分的时候,确实有一辆警车停在风华美郡的大门口,门卫还给我指了车停放的位置。我给李全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再看一下监控,李全很快回复,那个时段确实有一辆车停在那里,只是当时处在监控盲区,露出一点白色,以为是灯,便忽视了。
林福海再次被提审的时候,我提到了别墅大门口的那辆警车,“那辆警车走的时候正好
是五点五十分,而你,直到警车走后,自己才敢出来。”
林福海叹气地摇着,“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呢?我走的时候,那个女人真的还活着。那警车停不停在那里跟我没关系,我没有杀人,我为什么要害怕那辆警车?”
“那项链的事情又怎么解释?死者的女儿已经向警方提交了在亚细亚商场的购买发票,时间是在今年春节的时候,而你对此什么证据也不能提供。”
林福海无话可说,开始陷入沉默中。
本以为他在做着心理斗争后,会很快承认,但是沉默被拉长了。他嘴唇紧闭,目光投向
虚无处,像进入了冥想状态。
即使刘队气汹汹地拍着桌子,大声念墙上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时,他的表情也没
有一丝变化。
“好吧,我来讲一下案件经过。”我上身倾向他,叙述起来,“10月7号上午,你独自一人在维修部值班,接了柳小环的电话,她想让你去修一下阳台的灯。下午时分,你赶到了风华美郡。按了门铃后,跟随柳小环上了二楼卧室。灯很快修完了,但你发觉柳小环一个人在家,便心生歹意,趁柳小环不注意时,打开抽屉,寻找值钱的东西。”
“不,不是这样的。”林福海游离的目光醒了过来,看着我的脸,连声否认道。
“在你发现那条项链并准备逃之夭夭时,遭到了柳小环阻止,你将柳小环刺伤到地上。本来还想着再捞点其他的东西,却发现楼下有人进来了,便慌乱地逃出卧室,在门口时与秦涵碰上,然后逃了出去。但在风华美郡的大门口,你看到了一辆警车停在那里,以为是警察来抓你,心里很害怕,直到警车开走了,才从大门口走出来。”Μ.chuanyue1.℃ōM
“不……”
“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你将那条原本项链一万块钱的项链,以五千块钱卖到了小贩手里。然后打算东躲西藏,至于去哪里,你一时还没有决定。大概是挂念自己生病的老婆和上学的儿子吧。”
林福海不停地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刘队叉着腰,怒道:“你知道你这样死扛着的后果吗,只会让你判得更重。”他说完,还拎起一把椅子,重重地放下。
案子僵持了两天,再提审时,林福海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他向警方坦白了作案过程,与秦涵所说的基本吻合。
——
今天晚上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我欠麦芽一顿晚餐,终于如愿如偿了。
我在学校门口接她,原本准备上校车的她,看到我后惊喜得双眼发亮,飞快地跑过来,扑到我怀里。
我们一起去超市买了点食材,回到家后,我便大刀阔斧地干起来,她也没有闲着,帮着我打下手,看着她生疏、笨拙又异常认真的样子,感觉她真是个天使。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我们,我们做了一桌子的菜,像过节一样,倒起了饮料和啤酒。隔壁的白奶奶也被我们请了过来,加入到庆贺当中。
白奶奶和我们一样的开心,只是吃到中途,面带忧虑地说:“我儿子打电话给我,让我去美国和他们一起生活。”
我心里咯了一下,“好啊。那是应该的。”我知道白奶奶这句话另外一层意思——以后不能再帮我照顾麦芽了。
“以后,我就见不到我的小麦芽了。”白奶奶宠溺地抚摸着麦芽的头。
麦芽默默地扒着饭,突然头一仰,咯咯咯地笑起来,“我可以和爸爸坐飞机去看您啊。”
“是啊是啊。”我附和着,“正好我和麦芽还没有去过美国呢。”
大家都不再说话。
白奶奶匆匆地吃了两口,就离开了。
她一走,麦芽就憋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面闪动。她勾了勾我的手指头,“以后,爸爸记得要经常陪我哦。”
我应了声,也勾了勾她的手,心情不由地沉重。
“看个动画片吧。”麦芽提议道。
主意不错,可以调节一下气氛。我打开电视,电视里面正播放着《都市快报》,这是当地一家电视台收视率很高的栏目,每天这个时候,这个栏目就播报一天的城市新闻,大到市委班子调整,小到小区物业供暖问题,内容无所不包。
我正想调一个台时,画面切换到了风华美郡别墅区,知性的短发女主播开始播放柳小环被杀案的进展。画面人物主要集中在秦涵和木西的身上,柳小环和林福海的照片只被匆匆掠过。
“……目前杀害木西母亲柳小环的凶手已经入网,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罚。另外,在此案中,众多歌迷们对于木西的现状非常的担忧,木西在今天下午发出微博声称,感谢歌迷的一路支持,他会更加努力创造出优秀的作品……”
短短的一分钟后,这则新闻就结束了,下一则新闻,是针对幼儿园收费的问题。我将台调到了少儿频道。
嘻嘻哈哈的欢乐声传来,但麦芽却丝毫没有流露出往日看动画片的兴奋。她若有所思地说:“爸爸,我觉得刚才阿姨像一个人。”
“哪个阿姨?”我猜测可能是主持人。
“就是刚才新闻里面说的那个死者的女儿。”
“她像谁?”
“她像那天救我的那个阿姨,真的好像啊。”
会有那么巧吗?我拿出手机,调出秦涵的照片,“你再仔细看看。”
麦芽仔细地看了两眼,“真的是她啊。”
“这么肯定?也许只是长得比较像呢?”
“就是她。她戴着手套呢。”
我回想了一下麦芽被打事件发生在夏秋之交,那个时候正常人外出时都不会戴手套的,如果有人戴,那肯定是非常的惹眼。
我在心里决定,找个机会问问秦涵,当面感谢她。
麦芽过来搂着我的脖子,问我:“爸爸,你能不能让我见见她?我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嗯,看情况吧。”
麦芽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蹦跶地站起来,跟着电视机里面的动作节奏扭了两下腰,又喝了一口饮料,欢快地拍着手。很久没有见到她这么开心了。
我心里依旧在疑惑,真的是她吗?我又看了看手里的照片。
跳钢管舞。一只义手。骨子里面有一种身为富人的优越感。曾经不顾一切地救过一个孩子。这些元素合在一起,真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哦,还是个单身女人,一个在同事眼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单身女人。
我将头发从额头掀了一下,不自觉地又想到了夜霄摊上的那通电话。那电话是打给谁的呢?他们到底说了什么?穿书吧
柳小环的追悼会在新浦一带传遍了街头巷尾,风华美郡发生的杀人案再次登上了各大娱乐新闻以及网页的头条。
跟进的评论呈现两种势态,一种是严惩凶手,关心、保护知名励志歌手木西的。另一种是痛斥民众将注意力投放到娱乐艺人身上,而忽略了科学家、军人之类的群体。
我和李全开车正好经过风华美郡别墅区。李全想见见有钱人的追悼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场面。而我,也想当面向秦涵求证一下,两年前是否救过我的女儿。
在花店买了两束菊花之后,我们通过沿途指示牌,找到了开追悼会的地点。那是别墅内一个造型像教堂的地方,但一进去,发现里面完全是中式的。如同秦涵之前所讲的那样,现场来了很多的娱乐圈大腕,虽说来参加葬礼,但怎么看,都有点像走红地毯。而我和李全在其中,显得非常的格格不入。
秦涵和木西今天穿着十分肃穆,木西一身黑色礼服,秦涵则一袭黑色长裙,肩膀上搭一条驼色的披肩,手上戴一副崭新的有着蕾丝边的白手套,每当客人到来时,秦涵会微微鞠上一躬,木西像所有场合出现的样,坐在轮椅上,眼睛被头发半遮半掩,看不清里面的神色。
我和李全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秦涵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行了礼,并平稳地说道:“谢谢两位警官能来参加我母亲的追悼会。”旁边轮椅上的木西则简短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进入会场后,李全的目光集中在那些女明星上,时常有想掏出手机拍照的冲动。而我则留意着秦涵和木西。他们今天的表情是沉痛而平静的,与所有人说话的语气也一致,略显低沉。
在进行了一系列的流程之后,司仪请姐弟俩上台致悼词。秦涵有所准备,上台后,从黑色外套里拿出一张纸。她控制住情绪,开始朗读起来。言语中,她感谢柳小环将她和木西带到这个世界上,并辛劳地养育。
她毫不吝啬地旁征博引了很多关于母爱的格言,歌颂了柳小环。不仅如此,她还将柳小环对他们姐弟俩的爱,进行了延伸,叙述了柳小环在新浦社区里面当义工的点点滴滴,言语之中,尽是对柳小环的爱戴和深切的怀念。
她说完后,深深地向台下的客人鞠了一躬。
相对于秦涵长篇散文似的抒情,木西的讲述就短得不能再短了,一两句话就完事了。
李全挨着我,嘀咕了一声,“一句也没有提到他爸啊。”
据秦涵以前所述,他们的父亲在他们十多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可能时间过去太久了吧。”
“许队,有一点我感觉有些奇怪,他们这个家三个人都是单身啊,秦涵单着,木西单着,柳小环守寡守了那么多年,也单着,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吧。”
“柳小环单身不奇怪,再婚想找一个合适的不容易。秦涵和木西,可能是因为身患残疾吧,”
李全认同我的观点,身残志坚的人,谈对象遇到阻碍也不奇怪。但我马上又觉得不对劲,“但姐弟俩都残疾,一个是手,一个是腿,这就有点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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