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太阳照的大地明晃晃的,疫情尚未结束,出门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戴着口罩。
沈蔚然最近在忙《大师》这个剧本,好不容易签回来,经过两个星期的准备时间,昨天已经开始在进行排练了。接下来大家就要边排练,边开始想想场地的问题了。
现在,疫情虽然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凶猛了,但是,还是能看到全国每天几十例的新增报道。而关于电影院和剧院何时开放,政府都还没有下达最终的通知,有传言说是这个月月底。
剧本有了,演员到位了,故事已经在开始排练了,但是场地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如果政府在月底不开放电影院和剧院,那么他们的排练毫无意义,对于星光剧院,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创收。要尽快把公司运转起来,有了资金流,一切就好说。
沈蔚然和唐宁最近为了这件事,一筹莫展。
而韩炼,这阵子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戏剧在一般的人眼里是高雅的,是阳春白雪的东西,总觉得需要点儿文化素养才能看,而且票价相对较贵一点。所以,这些年,真正愿意走进剧院去看戏剧的人,无非就是有这方面兴趣爱好的学生和知识分子。
而相对于戏剧,下里巴人一点儿的电影,则更受人喜爱一些。不管你是什么工作和学历,不管你文化素养高还是低,你都可以拿着几十块钱,买上一张门票,抱着爆米花和可乐喜滋滋的去看一个你能看懂的故事。
所以戏剧在客源方面,本就比电影院的客源要窄一点,因为它不开放,不包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让人退避三舍。
所以,怎么让戏剧放下身段让大众接受、熟知,这是急需解决的问题,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才不愁没有客源,没有收入。
自韩炼到剧院任职以来,已经近两个星期的时间,但是却还是并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大的动作。
星光剧院下面的职员们,一直不清楚这个新上任的总经理,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这两个星期韩炼也有下达一些指令,但是底下有些人却并不买账。
虽然大家并不待见韩炼,但是韩炼毕竟是总经理,有着重要的决策权力。
昨天,韩炼已经找到了欧长丰和王兴海,告知了自己接下来会对剧院进行大刀阔斧地改革,欧长丰和王兴海听了他的简单汇报,王兴海首先表态:
“韩总,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王兴海的职位比韩炼要低,一般情况下韩炼是不需要向王兴海汇报工作的,但是王兴海是股东,虽然没有正位,但有实际说话权力。
欧长丰是典型没主见的人,他听了韩炼的汇报,觉得有些地方不是很妥当,但是一看王兴海率先表示了支持,想着以剧院的现状,不如试试韩炼的方法。
“小韩,那你就放手去做吧。我们都支持你。”
韩炼得到允许,就开始整理最近两个星期自己的成果,他的宗旨,就是让星光剧院赚钱。
又到了每周的例会时间,沈蔚然讲话刚讲到一半,被韩炼打断。
“《大师》昨天已经开始排练了,希望大家都抓点儿紧,好好的做好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另外......”
“沈制作,麻烦停一下。”
前两次开会,韩炼一直保持缄默,只是听大家发表意见,现在这么突然开口,众人一时间齐刷刷地望向他。
“《大师》排练,大家功不可没。但是我认为现在的这个名字不适合市场。”
韩炼一开口肯定了大家的努力,但是也顺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沈蔚然看着他笑了笑,开口询问。
“那么,韩总认为取什么名字比较好呢?”剧本是签的别人的剧本而不是自己的剧本,这个戏剧的取名,是作者根据剧本的故事取的。
它讲述的是,一个女生创业失败,跳河自尽却意外被救,靠着装疯扮演成功学大师,最终走红,收割了不少流量和关注度的故事。
作者取名《大师》,其一是剧本讲的就是这位大师,其二则是具有一定的现实主义讽刺意味。原本踏踏实实创业不能走通的路,没想到靠装疯卖傻的神棍人设而名利双收了。
韩炼知道故事情节,也知道作者取名《大师》自有作者的考量,但是这个名字却太不吸引人了,乍一看毫无让人一探究竟的想法。
“《大师发财日记》。”韩炼话语刚落,办公室跟煮沸了的开水一样,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发财日记?认真的吗?”
“雅俗共赏?可是俗是看出了,雅在哪儿?”
“果然是包工头,取的名字就是不一样,财大气粗的。”
“可是我反而觉得这个名字更喜庆,确实更能吸引人。”
“现在不就是流行这么取名字吗?‘xx妖传’‘xx村变形记’‘xx的人字拖’,这些通俗易懂的反而大家都喜欢看。”
“你那说的都是电影,我们是戏剧,戏剧能和电影一样吗?”
“看到这名字我就有点上头,感觉马上一出乡村爱情故事在我的脑海自动播放了。”
沈蔚然听完韩炼的新名字,一口老血梗在了胸口。
他当戏剧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改的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吗?他到底懂不懂戏剧?懂不懂艺术?
“我不同意。”沈蔚然的声音穿过嘈杂的办公室里传到韩炼的耳朵里。
“我不同意你改这个名字。请你尊重这个作者,也尊重艺术,尊重戏剧。”沈蔚然目光如炬,剑拔弩张地盯着韩炼。
“是啊是啊,这个名字还有待商量。”
“是的,再商量再商量,反正排练可以继续,取名字这事儿慢慢商量。”
旁边其他部门的领导人都一一附和。
韩炼看着大多数人都持反对意见,还有一小部分缄默不语,他笑了笑:“那就,再从长计议吧。”说完,便潇洒的离开办公室。
沈蔚然看着他离开,气的把手里的笔摔在桌子上,双手环胸。www.chuanyue1.com
“神经病。”
唐宁看沈蔚然气得不轻,右手搭在沈蔚然的左手臂上,安慰道。
“刚刚这么多人反对,他不能不顾虑,暂时应该没有这个心思了。”
“我看他就是来捣乱的。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沈蔚然恨恨地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也不知道我们新来的总经理大人,还有什么昏招没有出呢。”唐宁看着沈蔚然,韩炼这个家伙是个不好对付的。
“我刚才......真的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了。”沈蔚然气得不轻。“这么玩下去,剧院迟早要被他玩死。”夶风小说
“我们静观其变吧。”现在,他们只能等,看韩炼现在到底要做什么。这种时候,他们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沈蔚然与唐宁交谈完,就一起出了办公室。
沈蔚然总觉得韩炼还有什么计划是没有实施的,他在会议上提出了要将《大师》更名为《大师发财日记》,但是却并没有讲他为什么要这么改。而且,就因为自己不同意,然后加上几个部门的领导帮腔说要从长计议,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以沈蔚然对韩炼这两个星期的了解,他绝不会是什么事情都不干,就等着束手就擒的那种人。
这阵子,韩炼虽然有些关于公司规章制度的小措施,但是下面的人,并没有什么人真的听进去。再加上唐宁的不配合,韩炼这两个星期,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做成功。
但是,沈蔚然曾经在茶水间也听见他手底下的人说过,这些日子,韩炼都在干什么。听说他看了以前剧院所有的剧本和资料,要人找了很多国外的经典戏剧和现在流行的戏剧,还听说他最近去外面逛了好多网红打卡的地方。
沈蔚然虽然看不太明白,但是她知道,韩炼不会什么都不干,他一定在暗暗的做些什么,他接下来一定会有大动作。
没想到,沈蔚然的第六感这么的灵。
上午开会,韩炼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下午却直接下达了通知。
通知发到剧院每个人的邮箱里,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
通知的内容如下:
《关于星光剧院组建市场拓展部的通知》
各部门:
疫情防控期间,为了满足本剧院业务发展的需要,提高项目地推进速度,提升剧院的运营和沟通效率,进一步优化剧院的现有组织架构,现经本剧院上级领导研究决定,组建一个全新的市场拓展部。
市场拓展部的职责与内容如下:
寻找除剧院外的表演场地。疫情原因,目前剧院不能对外开放,所以我们要在利用现有场地的情况下,寻找新的表演场地。例如:结合大排档,搞夜市经营。或者利用一些网红打卡地,将表演舞台搭在室外,进行室外表演。
利用开放的地摊经济摆地摊。国家现在支持地摊经济与小店经济,剧院可以利用地摊,低价售卖囤积的周边产品,为剧院创造收入。
对国内、国际市场进行调研。目前,国内、国际形势不好,市场拓展部应分析国内、国际形势,借鉴同行的应对措施。
创新戏剧剧本。旧的剧本已经过时,跟不上时代;新的剧本都是从别人那里购买回来。市场拓展部应积极寻找新的剧本,力求自力更生,在源头上节省开支。(1)可借鉴公版版权作品,进行二次创作。(2)经典戏剧可结合时代特色进行相应的改编和创新。(3)国外流行戏剧结合本土文化进行改编和创新。
开通建言献策渠道。各部门同事有任何关于剧院的剧本、演出形式、演出场地、演出渠道等方面的建议,都可向市场拓展部积极献策。
如今正是公司的生存危难之际,望各位同仁,齐心协力,出谋划策,共同渡过难关。
星光剧院文化有限公司
2020年6月5日
通知是扫面件,结尾处是韩炼穹劲有力的签名。
如果说上午的改名只是小试牛刀,那下午的这个通知就可以说是大刀阔斧了。
韩炼第一次在星光剧院展示了他的铁血手腕和雷厉风行,各部门看着通知一时间对这个新上任的总经理,不知道是佩服呢?还是鄙视。
佩服是因为他思想的开放性和包容性,当今的星光剧院如果还是按照之前的模式,只怕难以在激烈的竞争中生存下来。
韩炼的做法虽然有些商人做派,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开源、节流、走出去,这也无疑是给剧院创收提供了一个好的思路。
可是,也有一些人看完通知之后根本不买他的账,星光剧院是戏剧公司,戏剧是高雅的,是耐人寻味的,它不能沦落到要成为烧烤摊子上的下酒菜。关于艺术,关于梦想,谁愿意去贱卖呢?起码,真正爱艺术的人不会。
沈蔚然看到邮件之后,黑着脸,怒气冲冲的就直奔韩炼的办公室。
是可忍孰不可忍。
韩炼正在和助理说关于组建新的市场拓展部的事宜,就看见沈蔚然怒气冲冲地进来了,连门都没有敲,她直接走到韩炼的面前,双手撑着办公桌,兴师问罪:
“你什么意思?”
韩炼抬头乜斜了沈蔚然一眼,跟助理示意一声,助理便拿着资料出去了。
韩炼仿佛知道沈蔚然会来,只看着沈蔚然怒气腾腾的样子。
“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意思?”此时此刻的沈蔚然如一头愤怒的狮子,双眼怒视着韩炼,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通知上说得,还不够明白吗?”韩炼的回答十分简洁。
“韩炼我告诉你,你休想这么做。”
“哦?”韩炼眼里满是戏谑,一副睥睨天下的感觉。“沈制作既然知道我想做什么,刚刚为什么还问我?”
“韩炼,别以为你有了董事长和王兴海的支持,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赶紧把通知撤回来。”沈蔚然一副命令的语气。
“沈制作,现在这里,并不是你说了算。”不管沈蔚然承认还是不承认,他韩炼都是剧院的总经理。
“说什么进行二次创作,什么改编与创新,韩炼,你还真是会用词啊,抄袭和篡改被你这么一说,倒是穿上神圣的外衣了啊,怎么就显得这么地让人感动呢?”沈蔚然语气刁钻。
“你到底懂不懂戏剧,懂不懂艺术?你把戏剧放到夜宵摊上,放到地摊上,有没有考虑过这些戏剧演员的感受?你公然地要我们剧院去抄袭,去篡改,知不知道这是对那些艺术的作品的玷污?你只考虑利益,是不是忘记了艺术本身就是要耐得住寂寞?”沈蔚然一声一声地质问韩炼。
沈蔚然的一番说辞,并没有说服韩炼,二次创作也罢,抄袭篡改也罢,这有什么影响吗?他要的并不是这个东西怎么来的,以什么样子的方式呈现,他要的是一个结果,一个只赚不赔的结果。
“只要能让公司赚钱,只要能给观众带来启发和快乐,谁会在意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呢?”
“你当然不在意,因为你没有梦想,因为你只想着赚钱。”沈蔚然赤红着双眼与韩炼争论。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艺术也好,情怀也罢,根本没什么用。它能救星光吗?光有艺术和情怀可以给剧院带来收益吗?艺术是要耐得住寂寞,可是星光剧院耐不住。如果耐住了寂寞,这个月的工资可能都发不出。”韩炼说得清晰而残酷。
“你根本就不懂艺术。”沈蔚然却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我是不懂艺术,但是我知道,不是被束之高阁的,就能成为艺术,也不是只有文雅的东西,才能成为艺术。艺术不是少数人的特权,它不应该那么神秘,如今我让他们将戏剧放到外面去,不过是想让更多的人能看到,听到,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戏剧并不是只有读了书的人才能看得懂,我既发展了客源、增加收入,又可以推广戏剧,何乐而不为呢?”韩炼有条不紊地陈述自己地想法,丝毫没有改变自己决策的意图。
“是不是没得商量?”沈蔚然听完韩炼的话,问道。
“你还有什么更快、更有效的方式能赚到钱吗?”韩炼反问。
“行。”沈蔚然见韩炼态度坚决,沉默一会儿便失望地转身,准备离去。出门的时候,手已经放在把手上,她突然顿住,小声而坚定地说道:
“你刚刚说谁会在意剧本是怎么来的?起码那些原作者会在意,起码我会在意。你不在意,只是因为你心里没有戏剧,没有艺术。韩炼,你只是个彻彻底底的商人而已。”
而商人的思维永远是权衡利弊,计较得失。
沈蔚然从韩炼的办公室出来之后,直接搭乘电梯去了办公楼楼顶,她现在急需透一透气。
已经是快下班的点了,太阳也准备西落,黄昏的晚霞在天边烧成很好看的颜色,楼顶周围没有人,微风拂过面颊,这样舒服的氛围,让沈蔚然觉得稍微轻松了一点。
此刻要是能有点音乐就好了,就能散去她心目中的阴霾。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沈蔚然看见来电提醒是沈浩,黛眉微微皱起。沈蔚然本不想接,可是电话对面那个人却锲而不舍。
电话接通,沈蔚然语气漠然地开口。
“沈蔚然,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怎么说好歹也是你的小叔,你能不能有点儿礼貌?”沈浩一开口就絮絮叨叨地质问沈蔚然。
“找我什么事?”沈蔚然不想多费口舌,直截了当地问。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你想想你都有多久没有和我联系了?怎么?你现在是连自己的亲叔叔都要断绝关系吗?”沈浩就是看不惯沈蔚然一副百毒不侵的样子。
“沈浩,你工作找到了没有?”打蛇打七寸,沈蔚然拣重要的东西和沈浩讲。
“你......”沈浩被沈蔚然噎的一时语塞。
“你是不是又没钱了?”沈蔚然一脸了然的问道。“叫你好好找工作,你偏偏高不成低不就,什么都做不长久,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虽然沈浩是沈蔚然的小叔叔,但是沈蔚然却比沈浩还要大上三岁。沈崇因老年丧子,觉得自己以前对大儿子沈弘过于严苛,所以把对大儿子的歉意全部都转移到了小儿子沈浩身上。
沈浩从小就是家里面最得宠的那个,沈家所有的人都对他很好,他做错什么事情,沈弘也不罚他,久而久之,沈浩恃宠而骄,一身的坏毛病。
沈崇后面要去世的时候才幡然醒悟,自己亏欠了大儿子,但对小儿子又过于溺爱。所以临走时,把沈蔚然叫到自己的跟前,托沈蔚然照顾好沈浩。
沈蔚然打小就和沈浩不对付,以前沈弘还在的时候,沈蔚然的地位也是很高的,可是一个家庭不可能有两个地位高的小朋友,所以沈浩常常给沈蔚然使绊子,或者闯祸了栽赃给沈蔚然,或者喜欢抓些小昆虫吓吓沈蔚然。沈蔚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拒不承认沈浩是自己的小叔叔,直到后面沈弘去世,她慢慢地在这个大家族中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求生之道,才又开始叫沈浩叔叔。
“我那是找不到工作吗?”沈浩反问沈蔚然。“我那是看不上人家,我这么才华横溢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去干扛器材的事情?我要做的是大导演。票房几十亿的那种。”沈浩大放厥词,仿佛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一个名动天下的大导演一样。
“所有的导演都是从扛摄影器材开始的,怎么就你不可以?你都毕业一年多了,还在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万丈高楼平地起,你不脚踏实地,累积经验,怎么当导演?你说当就当啊?那我还想当首富呢。”沈蔚然劈头盖脸就把沈浩给教育了一顿。
“沈蔚然,我好歹是你小叔,有你这么说叔叔的吗?”从小就知道沈蔚然这丫头嘴皮子厉害,就为了这,沈浩虽然欺负她,但自己也没少吃亏。这一刻,他又被沈蔚然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拿些长辈得架子来压一压这个厉害丫头了。
“没找到工作别联系我,你自生自灭去吧。”沈蔚然撂下一句话后就挂了电话。
沈蔚然挂断电话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双手扶着额头,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的。
唐宁找到沈蔚然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女人站在空旷的楼顶上,她身后的晚霞绚烂无比,热闹非凡。可是饶是如此,沈蔚然的周身却显得有点儿冷清。
沈蔚然闭着眼一动没动,但她闻到了空气中,唐宁身上的惯有的香水味,她知道是唐宁上来找自己了。
“经过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可以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也能更坦然地面对生活中出现的各种问题。”沈蔚然人虽然没动,但话语是和唐宁说的。
唐宁走到沈蔚然旁边两个人并肩站着。
“我以前也是,努力想要成长,想要赚钱,想给我爸妈一个交代,想给云舒更好的生活,可是慢慢地就会发现,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情,还是在自己的能力之外,其实我们能做的就是和自己和解,不要钻牛角尖。”唐宁看着远方。
“其实对于韩炼下发的这个通知,我是知道他有一定的可行性的,起码,它不是完全的不行。”沈蔚然看看自己的手指,转过身背靠着栏杆,抬头望着天空。“我也知道现在剧院很缺钱,如果不拓展新的业务,不增加收入,连员工的工资都很难发出来。我不是说不接受他的改革,他说去结合夜宵摊子也好,去结合网红打卡地也好,我都可以理解,可是我实在是不能忍受他口中所谓的二次创作。我们作为一个戏剧公司,应该明白知识产权的重要性,如果我们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迟早有一天我们剧院还是走不长久。虽然改编确实是最快和最便捷的,来钱最快的方式,可我不能为了赚钱,丢了自己的坚持。”
唐宁侧头,看着沈蔚然:“事情也并不是没有转机的,韩炼要成立一个市场拓展部,人员的调配就必定会重新开始安排,要落实起来估计还要段时间,所以在这段时间内,我们还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
“你也见识了他的手段了,他是不会跟人讨价还价的,他要做什么事情,就直接做了。”沈蔚然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接下韩炼这一局的球。
“并不是他说做,我们就一定要做的,不是吗?”唐宁看着自己的手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毕竟剧院的人员,还控制在我们自己手中。”
沈蔚然转头看着唐宁,眼睛一转。”你说得也在理。”
“不要想那么多,他既然有上策,我们也有下策。”唐宁偏头看着沈蔚然安抚地笑了笑。
“今晚我们去酒吧喝酒,吐槽吐槽这该死的人生。约上媛媛,我要听听她的故事,看看她有没有惨淡的故事说给我听,这样好让我惨淡的人生也能好过点儿。”沈蔚然和唐宁一边走说着。
世事都是如此,我们很少想听别人谈论自己过得有多好多好,但习惯在别人的苦难中找到自己的救赎。
下了班之后,沈蔚然和唐宁直奔酒吧。沈蔚然竟然也有了个不加班的夜晚,这真是不能更棒了,当然,在某种层面上来说,这还要感谢韩炼。
沈蔚然和唐宁到酒吧的时候,里面放着舒缓的音乐,人不多,是个清吧,和上次的音乐餐厅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可能,卖点不一样。音乐餐厅还是餐厅,卖吃的顺带卖点儿酒,而清吧,则主要是卖酒,顺带卖点儿吃的。
不过不管他们有什么区别,反正总归是都有音乐的,沈蔚然很喜欢在外面听这些跑场歌手或是乐队唱歌,可能是因为同为艺术人的惺惺相惜,也可能是因为她单纯的爱热闹。反正她就是喜欢看他们唱歌的样子,也喜欢看大家一起跟着歌曲摇摆,轻轻合唱的样子,更喜欢喝得微醺时,眼里朦朦胧胧的世界。
总之,沈蔚然今天不用加班,还能来喝酒,也算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沈蔚然和唐宁落座,点了些吃的和酒水。
食物和酒刚刚上桌,苏媛媛酒掐着点就来了,随手将包包放到旁边的位置上,还没等苏媛媛坐定,沈蔚然就抱着苏媛媛的脖子,呜呜的哭诉。
“媛媛,我在剧院被别人欺负了?”苏媛媛一脸懵地望向唐宁,满眼的疑问。
唐宁摊摊手,做无奈状。
“怎么回事?还有你赢不了的人?”苏媛媛任由沈蔚然吊着自己的脖子,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吃东西。
“你有没有点儿良心啊,我是真的好伤心,今天我被气的头一黑,差点就血溅当场了。”沈蔚然摇了摇苏媛媛,可怜兮兮的样子。
苏媛媛被摇得根本拿不住筷子夹东西吃。
“你再摇,我就要得脑震荡了。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边吃边喝边说?”经苏媛媛一提醒,沈蔚然觉得确实有必要边喝酒边说。
沈蔚然猛喝了一口酒,就开始讲述韩炼令人发指的行为。期间还和唐宁两个人一唱一和,把韩炼骂了个狗血淋头。
“所以,就是新来的总经理发了个通知,然后把你们俩都惹毛了???这不至于吧?”苏媛媛有些纳闷。
“怎么就不至于?他那个没有艺术,没有梦想的人,能知道什么。”沈蔚然气愤地说道。
“反正我是不会让他好过的。一定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地坐稳总经理这个位置。”唐宁说道。
“对,我和唐宁,一定要一起铲除他。为了星光剧院,为了我国伟大的戏剧事业。干杯,哈哈哈......”沈蔚然端起酒杯,和唐宁碰杯,两个人一饮而尽。
沈蔚然笑得有些张狂,苏媛媛在一旁,不由为那个叫韩炼的男人捏一把汗。
“对了,你最近相亲相的怎样了?”沈蔚然喝完酒,一脸坏笑地看着苏媛媛。
“别提了。”苏媛媛一嘴的菜,咀嚼的腮帮子鼓得高高的,含糊不清地说道:“全部都是奇葩。”
“来来来,说出来,让我们一起高兴高兴。”沈蔚然一脸地八卦。
苏媛媛把嘴里的那口肉吞下去,擦了擦嘴,两只手放在桌子上,细细道来。
“相亲相了三个。第一个,是个海归,在大学学校里教学,一见面就跟我说他是个传统的男人,以后他主外,我主内,他负责养家,我只负责貌美如花就可以了。结果我问他月收入是多少,还没我的多,你说他是不是留学留到印度去了?如今已经2020年了好吗。”这种人,真是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
“这种人,确实远离一点吧,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以后指不定还会有什么新奇的想法和家规出现。”唐宁评论道。
“没什么能耐,说话胆子倒是挺大的。你只负责貌美如花就可以了。哈哈哈......还是太天真了,现在的护肤品、化妆品,也不便宜啊。”沈蔚然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个,也是个奇葩,当初我妈的闺蜜硬给我介绍,说这个男孩子一个月能赚多少多少钱,孝顺又顾家,长得也一表人才,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小伙子,我妈就一老催着我和人家见面,好像怕我去迟了,这个香饽饽就被别人啃去了。等我见面一看,身高齐我这里。”苏媛媛说着就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处。“他站我前面点奶茶的时候,我面前一览无余。”
“哈哈哈哈哈哈......”沈蔚然和唐宁一起拍了拍桌子,笑得东倒西歪。
“更可气的是,我们两个买了两杯奶茶,最后aa的。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还有什么不顾家的呢。勤俭节约,艰苦奋斗说的就是他啊。等后面我妈问她那个闺蜜,说那个男孩子只怕只有一米五几的时候,那个阿姨还一脸疑惑地说:‘不可能啊,我都好久没见过那孩子了,难道从初中过后,就一直没长高过?’我当时真的只想说,没见过你说人家长得一表人才?”苏媛媛此时已经是生无可恋的表情。
再观另外两个人已经肚子都笑痛了,眼泪水都笑出来了。
“第三个。34岁,离异,带小孩,据说自己当老板,开公司,很有钱。离异我没话说,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不会经历一段或者几段失败的感情,可我今年25岁,我就要去做别人的后妈了吗?我还是个宝宝啊。”
苏媛媛一说自己是个宝宝,沈蔚然和唐宁又哈哈大笑起来。
“最可气的是,他还是个半秃顶。我当时心态一下子就崩掉了,难怪媒人只是一个劲的强调他很有钱。可是有钱怎么了?有钱就可以这么为所欲为,祸害我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吗?”苏媛媛讲着自己的血泪史,几次讲到激动处,气得满脸通红。
而再看看沈蔚然和唐宁,已经笑得嗓子都哑了,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可见啊,相亲真的是不靠谱。”唐宁比沈蔚然先镇定下来。
“主要是我家里逼得紧。”似是因为喝了酒,苏媛媛有些酒气上头,说这句话时眼里蕴含着泪水,道不尽的委屈。
“不要想那么多,你要跳出那个怪圈,做你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沈蔚然拉着苏媛媛的手,语气轻柔。
“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云舒,好好工作,其他的,什么都不想。”唐宁摇了摇手中的酒杯。
“可是,宁姐,你会不会觉得对于云舒而言,爸爸这个角色也很重要?”苏媛媛在培训机构上班,班里也有单亲家庭的孩子,所以苏媛媛深知这么小的小朋友,对于父爱与母爱的渴求。
“宁妈,小云舒的爸爸到底是谁啊?”关于云舒的爸爸,沈蔚然从未听唐宁提及过。
“我从小就是单亲家庭长大的,知道父母离异的痛苦,不能给云舒一个完整的家,我很难过,但是我会把我全部的爱都给他,我也不会结婚,不会让另一个人介入我和他的家庭,来对云舒的人生指手画脚。”天底下有哪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唐宁坚持不婚主义,只是因为自小爸妈离异再婚让她过得十分的艰难,她不想有一天云舒也面临这样的事情。
大抵父母爱子女的心,从来都是那么的直接和不计回报:我希望我吃过得苦,你不必吃;我希望我走过的弯路,你不必走。我希望你健康、快乐、平安、一辈子顺遂,简简单单地走完这一生。
“喝酒喝酒喝酒,怎么越说越伤感了呢。今晚我们不醉不归,让所有的烦恼都见鬼去吧。”
沈蔚然端起酒杯,神色有些迷离,她听见舞台上在放歌,歌声婉转动听,人生有那么多的不如意,也有这么多的温暖与陪伴,也算是值得吧。何必纠结?何必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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