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筹备的七七八八了，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挑选礼服，康楠和小薇在造型师小t老师的指导下试了一件又一件。
“我已经一周没吃饭了，这条裙子怎么还是穿不进去啊。”小薇一只手紧紧地拽着拉链，一只手扶着腰。
“别和我说话，我要窒息了！”康楠面无血色，毫无表情地憋着气。
两人同时从试衣间里走出来，徐州坐在门口，连发出三个“哇呜”，口水直流。
“你转过去，再看收费了！”小薇指着徐州道。
“能扫码吗？”徐州嬉皮笑脸。
“小孩一边玩去，大人忙着呢？”康楠憋着气也不敢大声说话。
“还是这套好看，比之前的都好看，成熟不失性感，稳重不失俏皮，我投这件一票！”徐州习惯了被怼，脸皮越来越厚。
“谁给你投票权了？”小薇透过镜子瞟了徐州一眼，“别说，你这一套西服很不错啊，简直一个风度翩翩的衣冠禽兽！”
“怎么就禽兽了我，刚楼下前台小姑娘还叫我欧巴呢！”徐州一脸得意。
“哎哎哎，谁那么没见过世面啊？”康楠听不下去了。
“我怕你们看傻了不知道从哪下嘴夸我，我还不得给你们起个头吗？”徐州继续赖皮。
“也就还行吧，我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你出去忽悠忽悠小姑娘还行，老姐姐们对你也就能看两眼，多看就腻了。”康楠换了一个耳环。
“唉，姐，更正一下，我可不是老姐姐，我是小姐姐！”小薇及时纠正。
“怎么咱就两个人还内讧了呢？”康楠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叛徒一般的小薇。
徐州笑得合不拢腿，皮鞋跺着地面。
“姐，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婚礼穿什么样的婚纱啊？”小薇换了个话题。
“想过，十几岁时候就想过，白的，红的，连黑的都想过，但也就想想，现在找我当伴娘的都少了，同龄的姐妹们都被我送走了，我现在穿啥都行，有个人跟我结就行！”
“我！我！我！”徐州举手，“我愿意！”
“你怎么还没走啊，一边玩去，我还得说几遍！”小薇怼徐州上瘾，不放过任何机会。
“你真懂事！心意收到了，一边玩去吧！”康楠慈爱又敷衍地看着徐州，一脸送客的样子。
“我说真的，你要现在想结婚，我就是现成的啊！”徐州回答得嘎巴溜脆、掷地有声。
“谢谢，我差一点就信了！”康楠继续铁面无私。
小薇却凑了过来啊，“要不就徐州得了，皇亲国戚，身强体壮，在狗届，他怎么也得算一哈士奇啊，哪样都不比老王那金毛差啊，要不你考虑考虑？”
“你也跟着添乱是吧？明天晚宴你别去了，现在就放你假！”
“哎呦喂，姐姐您别跟我一样的，童言无忌呀！”小薇求饶。
北京的早春最冷了，比冬天还冷。
康楠顶着天寒地冻，身着一袭长裙，该露的露该裹的裹，凹凸有致，雪白的皮肤上带着精致的妆容，在寒风里显得格外玲珑剔透。身边的老赵要把身上的皮大衣脱下来被康楠拒绝，“老总，您别，我怕待会哪个姑娘吃醋来泼我红酒，我不照顾您，您照顾好自己就成。”
老赵笑了，“算你懂事，”向不远处挥了挥手，眼看着徐州颠颠地跑了过来，“有没有眼力见啊，你领导在这儿迎接嘉宾都冻成冰雕了，你还在那跟美女套近乎呢？快给找件衣服。”ωＷＷ.chuanyue1.coΜ
“您可别冤枉我，那都是大老爷们。”徐州说了脱下了大衣，殷勤地给康楠披上了，还不忘冲康楠笑了笑。
“谢谢您，你年轻火力旺，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合着我年纪大了你照顾我呢？”老赵听出了言外之意。
“赵总您就别添乱了，快去陪嘉宾吧，人来差不多了我就进去。徐州你也跟着进去看看后厨准备的怎么样了，随时准备等我命令开始。”康楠急着送走这对大神。
老赵和徐州前脚刚走，小薇一路小跑迎了过来，“姐，门口有个女的没有邀请函，但说是你朋友，叫韦玲玲。”
“她来干什么？”
“谁啊？”
“老王前妻。”
“我说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这孙子想干嘛啊？打架吗？”
“不知道，没事闲的不在家养胎跑到这儿干嘛啊？”
“我这就让保安给她轰出去吧。”小薇转身，又被康楠叫住。
“算了，人家一孕妇，别出什么事，放进来吧。”
“哎，成吧，待会我看着她。”
康楠不自觉地拿出手机，翻了翻老王的信息，确认最近都没有和老王联系，然后大大方方地返回到主会场。
在一阵欢快的音乐中，活动正式开始了，主持人是康楠重金请到的某卫视的一姐，结果上来就念错了老板的名字，气得康楠直跺脚，出师不利啊，心里开始打鼓，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拿起对讲机，“小薇，你把流程去再给这位大姐确认一下，后面不要再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徐州，你去核对一下待会要拍卖的东西，这个环节千万不要出现任何纰漏。”随后立刻收到两人的回复。
康楠从后台侧面观察台下的嘉宾，该来的都来得差不多了，大家相谈甚欢，气氛和谐，她在第二排的角落看见了韦玲玲。韦玲玲虽然大着肚子，但穿着一点也不含糊，一身皮草尽显富贵，深红色的裙子把肚子隐去了不少，就是个贵妇人的模样。
不知道她要干嘛。
徐州不知何时出现在康楠身后，“看什么呢？”
“你吓我一跳，不是让你去盯后面的环节吗？”
“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最好是！”
“那不是韦玲玲吗？她怎么来了？”徐州顺着康楠的目光也看见了韦玲玲。
“你还认得出她啊？”
“印象深刻。”
“从男人眼光看，她今天好看吗？”
“挺有品位的，但有点过分了，今天是保护动物环保主题，她穿一皮草来，有些张扬了。”
“嗯，除了这个，你说她好看吗？”
“姐你什么意思呀，你是想问我她好看还是你好看吗？”
“嗯，这么说也行。”
“姐，我不准你这么不自信，自信是最有魅力的皮囊！”
“哦，我尽力！”
刚结束和徐州的对话，台上的主持人正式宣布了拍卖的环节，第一件拍卖品是一副画，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画家提供的。本来第一件拍卖品应该是一件雕塑，但这位雕塑家突然因为作品涉嫌抄袭被告了，康楠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送来了这幅画，说是有人捐赠的，老赵很欣赏这幅画，康楠顺其自然地同意了。
康楠是拍卖环节的主持人，以防万一有的东西没有人竞拍，她会使眼色给下面安排好的托儿，由公司拍下。她自信地走上了舞台，亲切地感谢大家的到来，手心里不自觉地开始出汗。
接着她介绍了画的内容，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这幅画，画中一个小狮子在山间奔跑，后面有一只山羊在吃草。她隐隐约约觉得这幅画有些不一样，但却又说不出来什么。
台下开始竞拍，起价十万。
“十一万。”
“十二万。”
“十五万。”
“十八万。”
“二十万。”
“已经有人叫到二十万了，感谢您，谢谢王总。”康楠悬着的心稍微踏实了，第一关过了后面就好说了。
“五十万！”
突然有人叫到五十万！康楠以为自己听错了，寻着声音看去，偏偏是韦玲玲举着手里的号码牌。
康楠硬着头皮继续问，“感谢这位女士，五十万一次！”
“五十五万！”没想到老赵开始跟着凑热闹，也举起了牌子。
“谢谢赵总的善心，五十五万一次！”康楠在心里偷偷地骂了一句。
“六十万！”韦玲玲再次举起了牌子，她笑盈盈地看着康楠。
康楠有些出神，开始有人鼓掌，她回过神，脸有些僵，艰难地说：“六十万一次！”
“七十万！”老王再次举牌。
康楠差一点冲老赵喊“你要干嘛啊？”还是忍住了。
没等到康楠说话，韦玲玲再次举牌，掷地有声地喊道“一百万！”
全场哗然，随后又是一片掌声。
老赵终于不再举牌回头看向韦玲玲，笑着点点头示意。
“一百万一次！两次！成交！”康楠终于敲下了手里的小锤，吐了一口气。
在礼仪小姐的指引下韦玲玲起身，走上舞台，康楠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韦玲玲大大方方地接过麦克风，笑着看向台下，台下再次响起了掌声。
“很多人会问为什么我会拍下这幅画，实不相瞒，这幅画是我爱人画的。”韦玲玲说完之后全场再次哗然。
康楠脑袋一度缺氧，这是老王画的？
小薇和徐州在台下也是一脸茫然，怪不得她今天要来，这是要示威啊。
“我们是十几年前的恋人，他是非常有才华的画家，后来我们经历了一些事情，分开了，现在重新遇见，人年轻的时候有太多的不甘心和不满足，但走过半生，才发现最爱的曾经的少年才是你最该珍惜的人。幸运的是他还在那里，没有离开。这幅画表达了他的情感，他一生纯良，永远都在追求快乐和自由，就像画上，山羊可以和狮子和谐地在一起，即使别人都觉得不可能，但爱会创造奇迹。我相信我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所以就算一掷千金我也要永远地收藏这幅画，绝不会放弃它，让他转送他人。”
台下又是一片掌声，可台上康楠的世界却突然安静了。这一刻她佩服韦玲玲，佩服她的智慧和勇敢，哪怕是源于女人的妒忌，这一份勇气都弥足珍贵。
台下小薇挥舞手臂提醒康楠继续拍卖的流程，康楠看到小薇马上明白过来，再次举起话筒，“感谢这位女士，我能感受到你对你爱人炽热的爱，但是，我觉得，你不配！”
全程震惊了，徐州和小薇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巴。
康楠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突然冒出了这句话，但既然说了，干脆就说完，人生就要痛快，“我是说，你不配。因为你在他最爱的时候选择了离开，任由他痛苦、难过、饱受折磨，他的确一生纯良，但这不是你离开让他经历痛苦的理由。现在他熬过了低谷，愈合了伤口，可以风平浪静、坐看云卷云舒，你却再次出现，想重温旧梦，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还有你凭什么觉得你懂现在的他？这幅画里要画的根本不是山羊和狮子，而是山上的树林，树林里藏着两个人，他们一前一后，手里握着一根树枝，缓缓地往山上走。你只看到了最浅的层，根本没有耐心多看几眼树林里的样子。”
听完这段话，全场安静，突然徐州和小薇开始拼命地鼓掌叫好，“说得对！”“太牛了！”
韦玲玲在台上脸色很是难堪，尽力保持的优雅即将崩盘。
康楠平静地看向韦玲玲，“对不起，这幅画您已经买到了，理应属于你，这是游戏规则，但该说的话我也要告诉你，这是我要告诉你这幅画的寓意。”
韦玲玲被赶到前台的徐州搀扶着走下舞台，她并没有回到座位，黯然地消失在了酒会上。
活动继续，小薇接过了话筒，继续主持活动，调节气氛，整个场子更热闹了。
康楠一个人坐在后台，撑到了拍卖结束，大家开始喝酒交际，徐州再次给她披上了外套，小薇也凑过来，“姐，你今天特别酷！”
“我是不是冲动了！”康楠丧着脸。
“你说得特别好！让韦玲玲哑口无言，她走的时候嘴唇都紫了。”小薇回答。
“她不会有事吧？”
“我看着她上了车，应该没事的。”徐州拍了拍康楠的肩膀。
“你说，为了老王值得吗？”康楠终于抬起头。
“现在已经不是和老王的问题了，现在肩负的是女性的尊严！这个事情折磨了你这么久，总得有个结果，要不是韦玲玲今天欺负到你的地盘了，激发了你的小宇宙，你也不能说出自己心底的话！”小薇一脸正派，不容置疑。
“覆水难收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管他呢，走喝酒去！那画人家不买了，赵总得自掏腰包，赶紧去负荆请罪吧！”小薇一秒把康楠拉回现实。
徐州和小薇一左一右地扶着康楠从后台走向了觥筹交错的人群，他们光鲜亮丽、神采飞扬，带着各自的目的说着笑着，好似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一切，只知道这一刻该和什么人说什么话，用一次一次地碰杯粉饰着喧嚣八卦的世界。
康楠静静地看了十秒钟，然后决定今晚加入他们，今宵有酒今宵醉！
康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愣了整整一分钟，脑袋才开始转个，“我在哪儿？”
没人有回答，她熟练地摸到枕头旁边的手机，打开手机，查看通话记录和微_信。
她发给老王的信息，如果打印出来，应该有两页a4纸那么多。
“这是什么鬼？我在写论文吗？”
她不敢去看内容，她一定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她迅速把手机扔到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一只狗从被子里爬出来，吓了康楠跳，“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lucky带着小崽子们一脸茫然地看着康楠，仿佛在说：“是你把我们抱上来又抱又亲的啊，睡过一觉就忘了？”
康楠想坐起来，发现自己像被人打了一顿，浑身疼。她强撑着站了起来，走到厨房，想喝一杯热牛奶，发现自己家里什么都没有，之前爸妈留下的库存早就被她消耗殆尽。她又不由自主地想到老王，那个每次都会在她酒后送来热水和早餐的家伙，她心里暖了一下，接着又难受一下。
有人敲门，她去开门，收到的竟然是外卖早点。
“你是不送错了，我没点啊？”
“是这个地址，没有错，这是您手机号吧？”
康楠自己看了订单确实没有错，订单上还有一个备注电话，她努力地动了动锈在一起的脑子，原来是老王。
她打开外卖，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还有一个鸡蛋，两小蝶蔬菜。
她喝了一口粥，眼泪就掉了下来。
那一刻她特别想念老王。她骂自己太贪婪了，她早已经慢慢在老王的照顾下习惯了自己对老王的依赖。她骂自己，康楠啊康楠，你这种女人太好搞定了，都不用名牌包、名牌表和金银珠宝，更别提车子和房子，每天一碗白粥就能对人死心塌地，可恶可恨又可怜。
可骂完了又能怎么样？她拿起手机，有了点力气，翻看昨晚发给老王的信息。
老王，我喝醉了。
老王，我知道我这样很不对，我不该打扰你，但此刻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想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哪里。
你喜欢韦玲玲我知道，你们那么好。
我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去评判你们，你只要告诉我，你会不会离开她和我在一起？
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去跟她道歉，求她原谅。夶风小说
老王为什么不说话，你个胆小鬼。
你就是爱我对不对。
好了我知道了，你就是不爱我。
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是因为我喜欢你你才有魅力，不然你就是一个特别普通的人。
你都快秃顶了，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我之前有病，一直缠着你。
我把喜欢你这件事情看得太重要了。
但其实也许这件事没那么重要，人生没有什么事情一直重要。
你不喜欢我我不应该怪你，也不应该恨你，你是在做自己，这是你的自由和选择。
我所有的不甘都和你没有关系，我想明白就好了。
韦玲玲挺好的，你们是初恋，她又想和你现在一起，比我好一百倍。
可能我不配和她比。
但没有关系了。
说多了，反正你好好的，不喜欢我就不要再理我了。
也不要再跟我说话，我以后能挺好，我会努力活成我想要的样子。
我30岁之后的第一年，除了你，一切顺遂。
康楠看完自己发的信息，整个人都惊呆了，我简直是酒后哲学家啊！这些话让她再说一次她都说不出来这么有哲理的话。怪不得以前诗人都喜欢喝酒呢，李白杜甫都是喝多了才写诗的。
康楠翻到最后，终于看到了老王的回复，她猛地坐起来。
老王回复：对不起，刚刚看到，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韦玲玲住院了，等我处理完回去，不要再躲我了。
康楠放下手机，完了，我可能惹祸了。
这个时候能让康楠体面又能获得有用信息的人只有最耿直且八卦的小邱了，康楠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小邱的电话。
“小邱，你今天和老王联系了吗？”
“今天没有啊。”
“哦。”
“但昨天联系了。”
“小邱弟弟，你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
“怎么了姐？”
“没事，说正题，老王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说韦玲玲的事儿？”康楠心提到嗓子眼。
“别提了，韦玲玲说要出去办事，回到家楼下就晕倒了，幸亏我遛狗看见了，就赶紧通知老王，和老王一起把人送到医院去了。”小邱说话像蹦豆一样。
“人怎么样了？”康楠急切地问。
“大夫说孕妇年纪大本来就有一定危险，而且身体本来就不太好，精神压力大，不能受到刺激，韦玲玲不知为什么醒了一直哭，老王陪着呢，他俩说话我也不方便听，就先回来了。”
“你咋没听呢！”
“什么？”
“我意思是，你应该听听，你和老王是哥们，你得分忧，嗯。”
“我倒是想听啊，可也不敢刺激前大嫂啊！”小邱声音充满了无奈。
“行吧。”
“但我听见一点！”
“小邱你再敢大喘气我真跟你急！”
“姐你这怎么比我还八卦啊！听我慢慢说。我听见他们说老王出国的事儿，卖房子什么的。”
“……”康楠的胸口一阵生疼。
“姐，听见了吗？”
“嗯，老王要出国，卖房，对吗？”
“大概就这么个意思，我没多听就回来了。”
“知道了，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我有空去看看。”
康楠挂了电话摊在沙发上，发现自己此刻累得要死。
老王要出国了？哦，也许他早就应该出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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