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康楠等人积极参与小区文明建设、积极宣传文明养狗,小区又恢复了一片和谐,康楠和lucky一人一狗的小日子也算惬意。
这一日,康楠在公司斗志昂扬地做着一个结案报告,每一个数字都像人民币一样亲切,她内心充满喜悦和感激,年终岁尾,没有什么比盼着一年的辛苦钱更让人充满希望的了。
康楠到了这个年纪,突然由衷地发现,自己赚钱这件事能给一个女人的安全感简直太重要了,她开始盘算着这个月lucky的零食可以丰富了,还能带lucky去做个美容,找宠物摄影拍一套照片。正沉醉在喜悦中时,小薇神情紧张地跑进来,着急地凑过来低声说:“楠姐,出事了,快跟我来电梯间!”
电梯间是小薇经常带着康楠抽烟聊八卦的地方,自从两人换了电子烟,很久都没去过了。
“楠姐,出事了!咱们上次给客户做会展的方案,已经执行一半了,现在被定为抄袭了另一个品牌的会展方案,从logo到主视觉再到文案,全部几乎一模一样,关键是他们活动时间比我们的客户提前一周!现在客户翻脸了,要我们赔偿,正在给老板打报告,这个项目的执行经理是我朋友,刚刚私下跟我说的,让我做个准备,搞不好我就要收拾收拾准备去财务结账了。姐你看这是对方的方案。”小薇一口气说完。
康楠急忙接过小薇的手机,仔细对照了两个方案,除了名字之外几乎一模一样,看完后她倒吸一口冷气。
“楠姐,怎么办啊?这个要陪多少钱啊?出这么大的事我是不是要准备卷铺盖走人了?”小薇急得直跳脚。
“你别着急,冷静分析一下。”康楠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拍了拍焦急的小薇。
康楠仔细回想,这个会展方案虽然不是她亲自上手做的,但小薇跟进的每一步都详细地向康楠汇报过,整体过程没有什么疏漏,要是疑问,这个项目确实有点天上掉馅饼的意思。这个项目是这家客户主动找来的,她原本和这个客户不熟,联系她的人叫袁范芳,是她在参加一次创意论坛上通过朋友介绍的,跟她交情并不深,后来她主动找到康楠说要合作,康楠当时并未多想,为了夺回业绩,康楠考量了整体预算和客户要求之后决定合作,中间她还特意做了一下背调,袁范芳所在公司刚成立不久,投资方是国内知名电商企业,袁范芳这个人倒没有太多信息。
想到这里,康楠一时没有太多头绪,但内心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情可能不会是简单的创意剽窃,如果是这样,细思极恐,康楠背后一凉,看着小薇无辜的大眼睛,定了定思绪,缓缓开口:“小薇,这件事躲不过去,我们必须面对,把损失降到最低。”康楠看着小薇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像是一种鼓励。www.chuanyue1.com
“好的,姐,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策划和设计团队,加急重新做一套方案准备给客户。”小薇说。她们毕竟是在一起工作这么久了,有默契。
“对,记住,把预算控制在之前预算的8成内,但质量不能减低。然后你让人去调查一下另外一个产品的发布会创意是哪家做的,做一个全面的调查给我。”康楠补充。
“明白!”小薇说完就一溜烟儿地回去工作了。
康楠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出电梯间,想了又想,决定先去见老板老赵。
康楠的老板叫赵浩,他十分讨厌官僚主义,让同事都叫他老赵。老赵今年50出头,98年辞了事业单位工作下海创业,在商海沉浮快20年,见过的世面比康楠的高跟鞋还多,工作上的问题是瞒不住他的。康楠明白,如果这次真的是个雷,必须要她先引爆,才不至于乱炸。
老赵刚刚放下电话,看见康楠进来,一脸严肃,“你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吧?”
康楠站在老赵的办公桌前,没有要坐的意思,“赵总,这个项目不算大项目,但也是我亲自盯的,设计是咱们自己的设计,培养多年,不会出现抄袭这种低级错误。小薇已经安排重新做方案了,我们先把客户的损失减到最低,不影响会展活动。损失肯定是会有的,这个我个人来承担。”康楠有条不紊地讲完之后,看着老赵的反应,她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毕竟老赵这个人太不一般了。
老赵示意康楠坐,自己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才开口说话“小楠啊,你知道这个客户的投资背景吧?他们的投资老大上周刚刚找过我商量投资我们公司的事情,如果因为这个小项目,影响了我们融资,这个后果可不是一个人能承担的啊。”
老赵看来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康楠也并不知道投资人和老赵还有这层关系,她的确该反思自己在哪个环节上大意了。
“赵总,你曾说过任何危机只要利用得当都是转机,怎么承担我现在确实还没想好,但我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等我把问题处理完,再找背后的原因,但我也要您一句话。”康楠斗胆在这个时候还跟老板提要求,但她那一刻没有多想,她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说。”老赵挑眉。
“如果事情解决了,发现是有人在搞鬼,您一定得保护我。”康楠平静地说完,没有过多的语气。
“如果有人搞事情,那就不是冲你,是在冲我。”老赵终于弹了弹已经快断了的烟灰。
康楠和设计开完会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她突然想起来,lucky还自己在家,但她暂时还没办法回去,还有新的预算要做,她正着急的时候,想起了可爱的狗友们。于是她打开“狐朋狗友”微_信群。
康楠:@小红,妹子,我还在加班,能否帮忙照顾一下lucky?
小红:楠姐,小白朋友生日,我和小白刚出去蹦迪……
现在年轻人怎么都那么爱蹦迪啊。
康楠继续问:@王心钰,妹子,我还在加班,能否帮忙照顾一下lucky。
王心钰:楠姐,不好意思啊,我和冷函带狗去顺义玩了,没在家。
康楠:@小邱,帅哥,我还在加班,能否帮忙照顾一下lucky。
小邱:姐,我在丈母娘家奶(照顾)孩子呢。
康楠看完一串信息,无可奈何,这时群里来了一条新消息。
老王:我在,我去吧,怎么开门?
康楠的心莫名被什么东西碰触了一下,有点紧张。
要不要把自己家的门锁的密码告诉他呢?这阵子观察下来,老王有些深藏不露,何况一个女的把自己家密码就这么告诉一个还没有那么熟的邻居,会不会有点心太大了?万一他是坏人呢?万一家里丢了点什么东西,都说不清啊?
可自己家里能有什么可丢的呢?
连人都丢不只一次了,还在乎那点东西吗?
一切为了狗,这个理由令康楠迅速和自己和解了,然后认认真真地输入自己加的门牌号,给老王私信了自己家密码锁的密码。
这是康楠第一次把自己家的大门的秘密告诉一个不算陌生人但也不算那么熟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放下电话之后,康楠的心反而踏实了许多。
康楠有一种能力,或者说是一种生存本能,她对人的直觉莫名的准,就像是动物的嗅觉一样,无论是同事还是客户,只要有过接触,她总是能清晰地划分出这个人是否会继续联系、这个人和她脾气不合等等,可以说是女人的直觉,也可以说是一种磁场规律。简单的举例就是,这个人是不是让她感觉自如。如果一个见面就会给她造成很大压力,那么这个人大概率和她相处的机会就不会很多,康楠自我选择也会绕着这个人走。
按这个道理来讲,康楠每次遇到老王都是“非常时刻”,他总是在最窘迫的时候出现,康楠应该压力倍增才对,可实际上,康楠对老王从心底里并没有真的反感,相反,有一点害羞和亲切,很复杂,她形容不出更多的感觉。
不一会,康楠收到一张lucky吃狗粮的照片,又接了一条信息:lucky已经上了厕所,我把lucky带回家里,你回来可以接,也可以让它住一晚,你先忙。
康楠看完,迅速回复一条:谢谢,麻烦了。便又再次陷入忙碌中。
康楠关上电脑的时候已经深夜12点多了,她终于可以从一推图表和数字中抽出身来,走到公司楼下,看见24小时的快餐店里还有人在吃宵夜,她才想起晚上小薇订的快餐给她,她当时随手放下了,然后就忘了吃。这会肚子真的是饿了,她走进快餐店,点了一份单人套餐,快付钱的时候想了想,换成了双人套餐。
康楠站着她家楼下,犹豫了两分钟,还是拿出手机给老王发了一条微_信:睡了吗?
她盯着手机,读了一遍信息,感觉这三个字显得有些暧昧,不太得体,正要补一条,老王回来信息:还没。
康楠马上回复:我现在去接lucky。
老王:好!
门牌号1119,康楠站在老王家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里面先传来一阵狗的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老王穿着藏蓝色的一套整齐的运动服,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抱着lucky,大熊在门口坐着。lucky看见康楠激动地摇尾巴。
康楠有些不好意思,“辛苦你了!公司临时出了些状况。”
老王:“挺晚了,要不要住这?”
康楠瞬间感觉脸有点热,这人说话简洁不是毛病,但不加主语可真让人容易误会。
老王没有发现自己的话有点歧义,自然也没发现康楠稍微有些红了的脸。
康楠举起手里的快餐,“我刚经过餐厅,饿了就买了东西吃,给你带了一份,不知道你有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如果晚上不吃也可以明天当早餐。”
老王自然地去接纸袋,“谢谢!”
康楠才反应过来老王还抱着狗,伸手去接狗,于是两人有些滑稽地交互了狗和宵夜,交换完毕,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康楠:“再次感谢,还有你上次送我的茶,改天请你吃饭。”
老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康楠:“今天也太晚了,打扰你很久了,早点休息,明天遛狗见。”说完,康楠抱着lucky准备离开。
老王:“好,需要照顾lucky随时跟我说。”
康楠回身点头:“再见!”
老王:“晚安!”
老王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像早上的日光,年纪不小了却还有书卷气,有种叫少年感的东西在脸上荡漾,特别明媚,嘴角的弧度刚刚好露出两排大白牙,一看就是没有抽烟的习惯。康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短暂的花痴,脚边的lucky也含情脉脉地和大熊宠溺着,此刻午夜楼道的气氛充满的粉色泡泡。
康楠回家吃了两口宵夜,洗完澡,已经累得没有力气了,摊在了床上,lucky也自觉地回了自己的窝里。
康楠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做了一个梦,梦见lucky丢了,自己拼命地找,跑得筋疲力尽也没有看见lucky的踪影,哭得已经没有眼泪了,这时候一个男人抱着lucky站着楼下,康楠急忙跑过去,抬头看见那个男人是老王。
康楠从梦里惊醒,看墙上的时钟,早上8点。她匆忙洗漱、下楼、遛狗。
康楠带着lucky绕着小区小跑,这时小薇来电话了,康楠带着lucky在路边停住。
小薇:“楠姐,我们的新方案和报价已经按你的要求发给客户了,发送时间也是按你说的早上8点,这样可以保证他们打开邮件一定优先看到我们的,我也给客户的对接人发信息,等他回复。”ωWW.chuanyue1.coΜ
这几年小薇在康楠的指导下越来越靠谱,康楠:“辛苦了,对方的创意公司查了吗?”
小薇:“还在查,有些来路不明,感觉像野路子,但我问到负责项目的经理是个女的,原来做过投资,前几年转行过来的。”
康楠:“确实有古怪,你再继续查,别声张,客户回复之后还是我亲自跟,这次不能再出岔子。”
康楠正说着,感到手里的牵引绳被猛地拉动,她一个趔趄。眼前是之前被没收的松狮,此刻正对着lucky呲牙,lucky也好不示弱,把牵引绳扯到承受力的极限,冲着松狮也呲牙低吼。松狮的女主人也牵着绳子,但很明显绳子很短。
康楠眼看两只狗的战争一触即发,使劲拉着lucky往后退,刚拉了两步,松狮突然挣脱了女主人的牵引绳扑过来,千钧一发之时,康楠用力把牵引绳拉高,lucky被牵引绳吊起来,康楠伸手抱住,同时对着松狮的飞在半空的肚皮猛地踢了一脚,用力大吼了一声:“滚!”
康楠的举动不仅吓到了松狮,也吓到了松狮的主人,对面的人和狗都愣了三秒,康楠抱着lucky指着松狮:“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康楠坚信狗一定听得懂,但她也知道,如果松狮再次扑过来,她也只能认栽。
这时保安大刘从后面冲过来用身体挡在了康楠和松狮之间,这时松狮的主人赶紧捡起绳子,对着康楠破口大骂:“你个泼妇谁敢踹我家狗,你再动一下试试!”
康楠很无语,刚想理论,保安大刘转过来,“怎么又惹事,赶紧回家!要是不能养就别养了!养狗就干仗!”
康楠被大刘的话气得脸通红,对面的松狮主人更嚣张了,眼看就要撒泼,这一幕康楠是见过的,她认了今天倒霉,还好人和狗都没事,她最近诸事不顺,正是攒人品的时候,她气鼓鼓地扭头就走!
早上的事气得康楠化妆的时候眉毛都画歪了,但很快遛狗风波就被她忘在了脑后,因为更大的难题在公司等着她。
接下来的三天,康楠几乎住在公司,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唯一能换个脑子想点别的事儿的时候就是给老王发信息“实在抱歉,lucky还麻烦你继续帮我照顾,我加班。”每次老王都会很快回一个“ok!”爽快的让康楠有些内疚,自己之前对人家那么凶。
在康楠和团队的不懈努力下,给客户的方案终于做好了,康楠打了无数个电话道歉,做了各种沟通,嘴皮子都磨破了,终于客户在收到方案之后提出要面谈,康楠带着团队和设计十几号人在客户公司接受一番暴风雨般的折磨。好在新版的方案让客户的态度有些松动,康楠借机提出再让出一层利润,对方老板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康楠顺势拿出合同的补充协议,准备修改细节。又经过一天的枪林弹雨,这件事终于暂时初步解决。康楠马上提出请客户吃饭,同时私下让小薇按客户人头准备的礼品也安排妥当了。
得知和客户谈判顺利,老赵没多说,但态度上算是满意。
晚饭,客户的老板和袁范芳也到了,坐好之后,客户老板率先发难,说自己不撤单都是因为相信赵总实力,类似这次失误希望能避免,不要影响以后合作。
康楠明白,不管这件事是冲着谁,她自己做的一切已经给足的对方面子,也给了老赵去周旋的台阶,光凭自己是不能挽回大局的,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老赵,老赵正在举杯和对方老板笑着说着什么,仿佛这一场风波从来没发生一样。康楠终于找到一个说话的机会,于是连忙斟满酒杯,诚意道歉之后连干三杯。
要是一般的应酬小薇一定配合着上,但今天情况特殊,两方老板都在,压力之下康楠只能自己扛住。
康楠上学的时候滴酒不沾,后来进入学生会,只要有酒局,孙超阳都会来学校看她,给买一盒酸奶。孙超阳喝完酸奶喜欢舔瓶盖,康楠笑他像只小狗,每到这时孙超阳就贱兮兮地把头凑过来对着康楠哼唧,说自己一辈子都是康楠的哈巴狗,不时地还学两声狗叫,逗得康楠一直笑。那时候康楠也才20岁的年纪,微醺的她整个身体软软糯糯地靠在孙超阳的肩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能飘起来,一边笑一边撒娇,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咪,可爱极了。
工作之后,酒局自然多了起来,康楠只能硬着头皮喝,每次全凭着一股信念支撑自己熬到最后——我不能喝醉!我不能喝醉!我不能喝醉!
喝酒可能也是天赋,康楠受到了父亲的真传,竟然酒量还可以,后天稍加磨练。慢慢了解了自己的酒量,红酒一瓶,啤酒若干,白酒2两,基本可以做到心里有数。林潇来公司之后,康楠得知林潇不会喝酒,每次有应酬,康楠都会主动分担一些,尽量不让林潇多喝。有一次实在没办法帮林潇挡酒了,客户抓着林潇说怎么能让女人给一个爷们挡酒,林潇脸上挂不住,直接干了一杯白酒,之后直接倒在桌子上,把康楠吓得送他去医院打点滴,康楠在医院陪着林潇一直打完针才把他送回家。同事都说:楠姐真是条汉子。
后来小薇就来公司了,和康楠组成了完美搭档,谁都没被送进过医院。
可今天康楠有些失算。
今天喝的是珍露,韩国的酒,口感很甜,康楠喝完三杯除了觉得胃有点烧之外,并没有觉得特别。她还记得,自己和客户每个人都干了一杯,一共十杯,然后和老赵喝了两杯,感谢老赵信任,接着心里突然有点委屈,有点难过,和自己的团队和设计一起干杯。
之后她就彻底断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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